秦墨的身後正好是落地窗,大片陽光灑進來,落在他的背後,襯得他此刻的面部輪廓越發的深刻起來。
他抬起眸,那雙眼也是從未有過的深邃,看著程安安時,眼底的毫無情緒幾近冰冷,看得她的心口一顫,鼻尖酸酸的。
他從未這樣看著她。
從未。
秦墨一字一句道:「我做什麼,需要告訴你理由嗎?」
程安安心口一窒,完全沒想到他會是用這句話來回答她。
秦霜也是一愣,這不科學啊,明明秦墨知道程安安回來了是很高興的。但現在怎麼看還是不對盤的樣子啊,人都回來了哄哄不就好了麼,怎麼又扛上了,還越來越糟糕……
程安安腦子空白了片刻,看著他的眼神也漸漸變了味。
她緩緩站起身,動作幾乎有些僵硬。但隨即,她雙手「啪」地一聲按在桌面上,這聲音聽上去就很疼,但程安安卻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一樣,看著他,臉色也不好看。「秦總,這不是鬧脾氣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理智處理。」
秦墨皺了皺眉,眼神只在她纖細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就移了開來。「程小姐,你沒有權利質疑公司高層做出的決定。」
「公司高層。」她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雙眸一瞇,「那很好,既然貴公司對我不仁不義,我也覺得沒必要講理。」
說罷,她掃了眼桌上擺著的沈苑已經簽了名字的合同,當下兩三下撕了個粉碎,當著秦墨的面直接扔了下來,撒了滿地。
秦墨卻是紋絲不動,看著她撒潑一般的舉動,只是抬了抬手吩咐再去准備一份,「程安安,這裡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程安安只覺得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這裡完全就是個笑話,他不但一點看見她的想念都沒有,反而說話冷冰冰的,完全是一副對待外人的表現。
空蕩蕩的胃,氣得都有點抽痛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微微發白,面上卻維持著笑容。
不行,她得保持理智,這頭禽獸不願意低下頭來,她卻不能再把局面弄得更糟糕了。
暗示了自己好幾遍,但是程安安只覺得怒氣上湧,她越發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如果秦總你打算把我雪藏的話我想我們有必要法庭上見了,我需要秦總賠給我違約金。」
秦墨嗤笑一聲,「協議都是對公司有利,程小姐覺得你能拿到什麼?」
拿到什麼?
喬治見狀況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呵呵,安安,我們先回去吃點東西吧。你從昨晚開始一直沒吃,等會又該胃疼了。」這番話說完,見秦墨還是不動聲色,不由有些吃不准秦墨的意思了。
當下拉住程安安,現在把她帶離現場才是最正確的決定,所以當下繼續說道:「安安是因為肚子餓著才心情不好的,打擾了,我們先出去。」
秦霜坐在會議室的尾端,見狀站起身把椅子一踢,直接幾步上來接過喬治扶住程安安就往外帶,「走。」
程安安倔脾氣上來,卻是輕輕推開秦霜的手,轉身看著秦墨道:「以離婚協議書作為條件交換怎麼樣?希望明天秦總能把解約書送到我經紀人那裡。」
這下這個才算是重磅炸彈,炸得秦墨七葷八素的,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手裡的杯子捏的「咯吱咯吱」響,「你敢!」
「我不敢麼?」她冷笑一聲,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既然秦總你都有佳人在懷了,看見我就煩,這不是正好解你燃眉之急麼?」
喬治只覺得秦墨的臉色越發的黑沉下來,那氣場壓的他已經喘不過氣來了,他生怕秦墨一個控制不了自己直接幾步上來就把安安撕碎了,當下挪了挪步子,擋在程安安的身側。
「程安安。」秦墨牙齒咬的死緊,一字一字幾乎是擠出來的,「我真想掐死你。」
程安安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就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會毫不猶豫的下狠手把她給解決了。
他的這幅樣子讓她不安極了,卻一點都沒有害怕。
秦墨不會傷害她。
幾乎她的潛意識就是這樣告訴她的,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
還能激怒他,那麼事情都還好辦,她從容的對他笑了一下,「或者秦總一直把這個當做威脅?」
秦墨抿著唇不說話,怒到了極致。
程安安卻不再搭理他,揉了揉眉心一副累及了的樣子。「秦墨,我累了。」
她看著他的眼底都是疲憊的光,臉色也不好看,微微蒼白,看起來的確有一副倦容。
說罷,她擺擺手,「合約不要了,合同不要了,要雪藏雪藏吧,我什麼都不要了。」說罷,也不去看他,轉身就往外走,走得又急又快,好像身後有猛虎殘獸。
秦墨看著她的背影,卻是一陣失神。
她擺手說什麼都不要了的時候,他竟然從她的眼底那麼清晰地看見她說的疲倦,那失落無措,此刻像針尖一樣扎進他的心裡,一陣細細密密的痛。
他突然就後悔了。
***
回X城的時候,只有喬治,秦霜送她到了機場。
登機時間還沒到,她去VIP貴賓室候機,臉色比起剛才好看了許多,秦霜買來的吃的她也一聲不吭的全部吃了。
卻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了。
秦霜等程安安上了飛機,這才往回走,剛走到機場門口就看見停了車子在機場門口抽著煙的秦墨。
他的腳步一頓,走過去,「她走了。」
他點點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用手指捻息了煙頭,順手扔掉。「走吧,回去。」
秦霜在原地站了一會,冷哼一聲,揚了揚眉,「秦墨,你耗得了耗著,人給你都帶回來了這次是你親手把人推開的。」
秦墨打開車門坐進去,秦霜緊跟著也坐進去,繼續道:「你想什麼呢,剛才這麼說話。」
「
我不知道。」他抬手揉了揉額角,倒吸涼氣,連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我太怕失去她了。」
秦霜無語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秦墨,好像什麼都握不住一樣無力的秦墨。
秦二爺吊兒郎當,也沒正經談過戀愛,自然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既然怕失去不是應該抓得緊緊的麼,反而這樣刺激她把她越推越遠?
每一次鬧別扭冷戰,從來都是秦墨先去哄得程安安。
但這一次,他希望是她自己回來。
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哪怕就是抱著他什麼話都不用說,他也安心了。
這樣,他不管意識到自己對她用情多深,都可以義無反顧了。
***
那香水廣告到最後還是被攪局了,雖然合同重新印了一份送過來,但這次反悔的卻是安東尼。
合同是簽了,卻變成了支系香水廣告,並不是主打的國際廣告。
沈苑雖然簽了這個廣告,但由於廣告不再由安東尼執導換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導演,連廣告創意也是重新策劃,這個原本廣受關注的香水廣告反而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火爆的是媒體開始關注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有這樣的轉變。
而星光公司卻是只字未提,但從內部相關人員那裡卻知道——程安安被雪藏了。
由於程安安還在X城拍攝,所以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就有點撲朔迷離了。
程安安這邊也開始拒絕記者采訪,一下子,整個娛樂圈瞬間陷入了低迷。
但不久,星光公司就出來聲明,並沒有停止程安安的通告,關於雪藏只是謠言而已。為了證明這個,還公開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通告內容。
一直靜觀其變的媒體記者既然迅速轉了風向,更有網絡紅人分析到,程安安如今正當紅,就算是招惹了秦墨這個大BOSS,依秦墨那頭腦都不會放著這顆搖錢樹不賺的。
程安安一個人一年跑下來能頂很多藝人的總收入了好麼……
程安安對這些都不置一詞,秦墨還真打算乾脆把她雪藏了,省的她出來瞎招搖。
***
天色陰郁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才開出燦爛的太陽來。
原本在幾天前就該完成的騎馬的戲份,就搬到了今天來完成。
程安安騎馬的戲份一向都有,所以對馬這種生物也並不陌生。
實拍之前,她先上了馬,扯著韁繩,小心翼翼的繞了幾圈。
程安安剛開始騎馬的時候對這家話還是有恐懼感的,因為馬天生有獸性,會發脾氣。多得是演員拍騎馬戲的時候從馬上摔落或者是馬受驚之後受傷的。
程安安渾身上下都金貴,秦墨其實並不喜歡她去接拍這些有危險性的戲份。但是既然是劇情需要,他怎麼沒有辦法,總不能讓人編劇把這給砍了吧?
所以乾脆就去投保,把渾身上下都保險了。
之前她是一場爆破戲曾經引火上身,雖然沒傷到,但是火苗著起來的時候還是嚇了她一跳,自此之後,一般危險性高的她都會找替身演員。
至於騎馬戲,卻是游刃有余。
程安安其實騎馬的時候,自有一股英姿。
就算是一身古裝,那麼秀氣的坐在馬背上,但是她輕扯著韁繩小心驅著馬往前走時,眼底明晃晃的笑意比陽光還要璀璨幾分。
這場騎馬戲其實也簡單,只要直線跑一段停住就可以。
程安安扯緊了韁繩,對著蘇謙誠點點頭,示意她已經做好了准備。
場記板已經揚起,程安安轉過頭看向前方。
蘇謙誠看著她坐在馬上的側影,看著她握著韁繩的手指,看著她唇角微微勾起的自信的笑意,眼底突然溫柔了下來。
這樣的程安安,好像越發的吸引人了。
一開機,程安安就扯動了韁繩,雙腿往馬背上一夾。
原本溫順的白馬突然長嘯了一聲,便抖動身子跑了起來。
但很快,程安安就發現了不對。
白馬發足前奔,她扯著韁繩根本拉不動它,一用力只換來它馬蹄前仰,不安的往後撩著馬蹄。
那長嘯一聲一聲的,叫的人心慌。
韁繩這麼一拉,它索性也不跑了,蹄子前仰,拼命地晃動著腦袋,想要把程安安從馬背上摔下去。
安安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她伏低身子,盡量貼著馬,讓它感到她並不是它的威脅,但是這一招沒用。
馬受驚了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它像是感受到了來自哪一方面的威脅,暴動著想要把她甩下馬去,它認為騎在它身上的安安是危險的
眼看它又要拔足前奔,她臉色嚇的慘白,握著韁繩的手都已經摩擦出了血痕,一道一道的,火辣辣的痛著。
她回頭看了眼正往這裡趕來的人,狠了狠心,趁著馬再一次甩頭揚蹄,扯著韁繩,伏低身子就勢抱著自己一滾從馬上被甩了下去。
草地上還有細細碎碎的石頭,她這麼被甩下來,雖然護住了腦袋和臉,但是身子落下來還是疼的要命。
頭頂明晃晃的太陽刺得她頭一陣發昏,她委屈的鼻子都酸酸的。
從頭到尾就想著秦墨,她好害怕。
那匹馬已經受驚飛快地往外跑去,程安安側頭就看見一攤血跡,大概是馬蹄踩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受傷了才會受驚。
她迷迷糊糊的只感覺渾身跟散架了一樣疼,腦子裡心心念念的全部只有秦墨的名字。
然後眾人趕到的瞬間,她的神志才一松,徹底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