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些什麼騙騙我這老爺子都不願意麼?」他側目看了她一眼,眼神黑沉,卻是跟秦墨不一樣的嚴肅。
程安安的手微微一顫,面上卻還是淡淡的笑容,處變不驚。「老爺子想必已經聽厭了誇贊的詞,我何必多摻一腳,平白的做了鋪墊。」
倒是聰慧。
他點點頭,筆一收,指著她身側的椅子,「來,坐下說。」
老爺子輕抿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開口,「前段日子,淑芳去找過你了。」
他語氣淡淡的,有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命令感。
程安安聞言,正襟危坐越發不敢怠慢。當下點點頭,「是我的疏忽,應該是我來拜見長輩的。」
老爺子打量了她片刻,見她雖然有些緊張,卻依然淡定如斯處變不驚不由眼底的贊許越發的深。
「是淑芳的過錯,她回來倒是跟我說了些什麼,我還是比較欣賞你的氣度姿容的。」
程安安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老爺子是在誇她。一抹淺笑浮上她的唇角,眉尾眼梢俱是動人風情。「其實老爺子,如果您不是秦墨的爺爺,我想這輩子都不願意和住在朱門大戶裡的人打交道。」
饒是秦老爺子這般見過大場面的人都不由被她這句話驚愣到,有些不明白眼前這個聰慧的小姑娘想表達什麼。
當下挑了眉,饒有興趣。「喔?」
程安安倒是不動聲色,只淡淡道:「不過是仗著老爺子的威風,就覺得高人一等……」她一頓,細細看了看老爺子的臉色,見無礙這才繼續說道:「所以,媽當初覺得我高攀,又覺得我配不上秦墨根本是沒必要的。以我這樣的身價配秦墨,足矣。」
秦老爺子一頓,倒是覺得這女孩說的話霸氣十足,信心滿滿,不由挑眉問道:「何以見得?」
程安安眉角一挑,笑容肆意,「老爺子也許要說我胡說了,這種事情哪裡是擺條件能計較的?能擺條件計較的,那才是真的以客觀條件來衡量了。」
老爺子被她先發制人擺了這麼一道,是在是無話可說了。總不能一大把年紀了還小氣兮兮的去為難一個小姑娘,讓人覺得這秦老爺子可比現在的年輕人還現實。
秦老爺子這輩子都沒人敢當面這樣堵的他話,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來,爽朗的笑開了。
程安安這才松了口氣,背上細細密密的都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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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老爺子一個勁的給安安夾菜,看著人有時候就會笑出來,弄得秦墨不由多看了安安兩眼,一雙手探下去在她的手心畫著圈,「你跟老爺子說什麼了,逗得他那麼開心?」
程安安現在一舉一動都在他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當然不敢造次,默默縮回手扮演起良妻賢母的角色來,給他夾了些菜,暗暗遞了個眼色。
等吃過飯,老爺子留了兩個人坐了一會,親自去廚房弄了水果端上來,倒是把剛進門來的秦霜嚇得個不輕,忙扶著人坐下,諂媚極了,「爺爺,你怎麼親自動手呢,有事吩咐我,我這不是來了麼。」
昨天秦霜倒是答應的好好的,一起來吃個飯,沒料到蘇清音那小丫頭一個電話就把人招走了,才回來。
老爺子一拐杖敲在他的腿上,毫不留情,「現在知道要回來了?來見過你嫂子。」
秦霜一愣,隨即嬉皮笑臉的看了眼坐在秦墨旁邊的程安安,一屁股蹭了上去坐在扶手上,「我跟嫂子很熟了,還什麼見過不見過啊。」
秦霜跟程安安的關系好,老爺子是默許的,當下也只是哼了一聲,看向安安時又是一副和顏悅色,「秦墨老大不小了,該要個孩子了。」
說罷,又想起程安安下午再他書房那毫不留情的話,臉色微微尷尬,又補充道:「你們小兩口把這事提上議程,選個吉日把婚禮辦了。」
程安安雖然有了心理准備,但聽老爺子說出口,那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微微錯開視線看了身旁的秦墨一眼。
他倒是處變不驚,眸色沉沉的看著她,眼底都是笑意,「是該辦個隆重的婚禮,給我正個名分……」
老爺子這才想起什麼,略微歉意的道:「秦墨的父親還在國外,一時趕不過來,你要見諒。」
程安安哪敢不見諒,忙擺手道:「哪有,伯父忙正事要緊,我們來日方長,以後有空了我再來看望伯父。」
這話回的漂亮,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不做聲了。
出門的時候是秦夫人送的客,安安讓她送到門口,便自己去跟秦墨取車了。
等離開了這些灼人的視線,程安安才放松下來,一下子跳到秦墨的背上,纏著他要背。
去車庫這段路的路燈壞了,他順勢矮了身子讓她上來,拖著她圓潤的屁股往上拖了拖這才往前走著。「習慣嗎?」
程安安跟打了一場仗一樣,此刻放松下來倒是有些累了,趴在他的頸窩處微微的蹭,「我在努力的適應。」
秦墨微微側頭,就看見她探過來在他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秦墨……」
「嗯?」他微微側頭。
程安安輕笑起來,「征服所有的觀眾都沒有此刻讓我覺得有成就感。」
耳邊她暖暖的聲音之外,還有呼嘯而過的冷風,夜色微涼,地上一層濕漉漉的融雪。燈光昏暗,他卻在此刻並不算浪漫的時間裡覺得,歲月靜好,一世安穩。
她也是一笑,聽著他沉穩的腳步聲,微微垂了下了眼。
以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曾問過她,「安安以後想找一個什麼的老公?」
程安安正靠在她的身旁,被風吹得睜不開眼,懶懶的笑,「只想找一個跟我過日子,能護我周全寵我也愛你們的好男人。」
她認真的想了想,「能讓我動心,能讓我甘願和他一起奮斗,也不會很優秀,和爸爸一樣,氣質卿然,像風一樣的男人。」
那時候程母倒是被她的話逗得笑出聲來,「人生十有□都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的,總會有偏差,那到時候安安你會怎麼做?」
她下意識的就回答道:「他比我強,那我就跟他比肩而立。如果你們不喜歡他,我就讓他努力獲得你們的認同。如果他的家人不喜歡我,我就努力征服他們,哪有我擺不平的?」
可是事實證明,很多事情都是程安安擺不平的。
她曾經想過脫離的他的掌控,她厭倦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曾瞞著他去找過別的公司,卻發現她能言巧辯,但這並不能讓她如願。
她曾經也努力過想自己消除負面影響,但是一旦經手她才知道如果不是身後有一個秦墨,這個團隊不會那麼精銳,這個世界並不是光靠她一個手指就能改變的。
而現在,她正在努力征服他的家人。
她那麼不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卻願意為了他甘願放低了姿態。其實程安安並沒有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反而是她依靠著秦墨進入演藝圈開始她才發現自己的力不從心。
這個社會,現實的如出閘猛虎,弱肉強食。
唯有秦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唯一的依靠。
程安安……她何其有幸,得了這麼個男子,一世相伴?
車平緩的行駛著,程安安看著路邊的樹影卻陷入更深的夢魘裡。
如果父母還在的話,應該是會很喜歡秦墨的吧。
她曾心動描繪過的男人,和他是那麼的相似。能護她周全,寵她愛她,如今的一切也全部是他給予的。
無論開始的方式有多麼的糟糕,過程多麼的難熬,起碼,她的固步自封並沒有讓他卻步半分。
車內的暖風徐徐,她磕了磕眼,心下安然。
秦墨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偶爾轉頭看她一眼。
程安安雙眸微微閉著,唇邊卻是輕輕的抿起,這種狀態一般都是她在想事情。
等到別墅小院裡的時候,他熄了火卻是沒有立刻下車,轉頭眸色深深的看著她。比起剛才,她現在的神色輕松了很多,呼吸清淺,容顏清麗。
程安安第一眼吸引秦墨的就是她那張臉,哭起來的時候讓他覺得心頭微震,那雙眸子不諳世事,卻是一眼勾魂也不自知。
但真正的喜歡——大概是從他生起「我想要她」這種情緒開始的吧。
原本只是圈養寵物一般,安排了一個長的精致,性格乖巧的長期床伴。卻不料她的性格強烈鮮明,一點點勾起他的興趣,讓他陷進圍城,再也找不到出口。
怕的不是女人耍手段,而是她什麼也不做,你便已經心甘情願……
秦墨抬手揉了揉額角,無聲的笑了起來。
他親手把她拉進了他的世界裡,此刻也由她親手拉下帷幕。
秦墨還在軍隊的時候,他從未想過生命中會出現這麼一個女人,會讓他親手捧起,寵得她驕縱如鳳凰,一身的傲氣。
如果不是那顆子彈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也許他以後會娶一個看著很清秀很乖巧,門當戶對的女子。而不是這個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的小狐狸精,舉手投足都是風姿卓然。
他秦墨,就該配這樣的女子,仿佛程安安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不管哪一方面——都十分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