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廖臻在地殿乍然面對祖脈晶石時,立刻全身無力,動也動不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幾個普通人拿著兵器衝向自己。這時,瑤瑤肚裡的嬰孩再度發力,目標卻不是倉頡,而是廖臻。就在倉頡帶著瑤瑤跳下地道時,廖臻在嬰兒的力量下,終於恢復了一點點行動的能力,立刻想也不想地跟著跳進了地道。

  他雖然只晚了不到一秒,可是進入地道後便不見了倉頡瑤瑤的身影,而地道就是一個大型的迷宮,各個路口看起來完全一樣,短時間內根本找不到正確的路徑。

  不過就在這時,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微弱氣息引領著他在幽暗而陌生的甬道裡一路前行。

  也不知多久,他終於出了秘道,卻看到了這種處處洋溢著奢靡氣息的宮殿。

  這裡到處洋溢著渴望佳人傾心一笑的刻意張揚。

  身為男人,他倒是能夠理解倉頡的心思,瑤瑤美貌的確能激發起男人心內金屋藏嬌,任憑採擷品嚐的邪噁心結。

  當初他修建瑤池,也是想要將瑤姬藏匿一生一世的意思。可是現如今發現了與自己相同嗜好的男士,卻是萬分都不能容忍的。只心內暗罵一聲「無恥之徒」,便急急尋找瑤瑤的身影。

  誰知聽到了瑤瑤的聲音,急匆匆趕來時,正看到倉頡的手欺上了瑤瑤白嫩的大腿,登時氣得怒吼一聲,便把倉頡撞到一邊。

  倉頡沒有料到他竟然會追到了這裡。因為暗道的迷宮是上古迷陣的設計,如果不通曉路徑,很容易迷失在暗道之中,並且會遭遇到暗道的水渠裡潛藏的凶殘生物,可是廖臻的通行的速度並沒有比自己慢上太多,不得不叫人疑心是不是瑤瑤暗中給他留下了什麼蹤跡訊號。

  因為廖臻出現的突然,倉頡一時不察被撞飛在地。可是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起身反撲了過去。

  千年來的蓄養聲息,已經悄然改變了倉頡的體質,長期攝取巫山族人的精魂滋養自己的本魂,這種邪毒的續命方法讓倉族人溫和的本性更加趨於攻擊性。

  此時面對面與千年宿敵一較高下,倉頡心內倒也不慌張,再次故伎重施,準備打開懷中的那個黑盒子。

  可是再按動按鈕之後,盒子卻並未如預期的那般彈開,裡面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原來方才瑤瑤雖然沒有砸碎盒子,卻將盒子的機關處砸得略扁了些,那盒子無法順利彈開了。

  倉頡一愣之下,再想伸手使力打開盒子時,卻失了先機。廖臻已經抓住了機會飛身上前將那盒子踹飛開來。

  「老頭子,別盡使用陰招,既然有膽跟我搶女人,就亮出你的真本事吧!」

  廖臻冷冷地衝著倉頡說道,他天生的毒舌,若是想刺起人來,專挑人的七寸,這一聲老頭子果然讓倉頡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站了起來,撢落了身上的塵土,冷笑著沖廖臻道︰「你還真是有些本事,竟然追到了這裡。不過你也不要高估了自己,那晶石的威力巨大,你現在應該覺得全身痠軟乏力才是,現在你,對於我來說就是能輕鬆碾死的蟑螂罷了。」

  瑤瑤聽了不由得心內一緊,因為她知道倉頡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廖臻此時的確已經是到了精魂之力的極限。

  她與廖臻心念相通,自然能體會他逐漸變得衰弱的氣息。

  廖臻倒也不想隱瞞自己隱氣消耗殆盡的事實,他活動這自己的脖頸,任憑滿頭的長髮在夕陽回照的夜風下獵獵飄揚著,他朝著站在遠處的倉頡走去,平靜說道︰「既然你不能轉生,是上古之人,便應該清楚蚩族人的來歷,他們是在蠻荒的野獸群裡一路血戰掙扎出來的部族。就算沒有精魂的力量,也要以血肉之軀作最後的搏命,死敵不滅,至死不休!」

  話音剛落,他全身的肌肉突然暴漲,長髮迅速蔓延,甚至連指甲都暴漲了出來。若是之前來的是男子氣十足的硬漢,略失了些許雅痞男子的情致,那麼現在的這個男人已經完全逼近了獸化,整個人堪比祖地的異獸,夾帶一股腥風朝著倉頡撲了過去。

  這是蚩族人最後的本能,在最危急的時刻激發所有的潛能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這是殊死之際的最後一搏,是不到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當年的尤以一個軍奴的卑賤身份一路向上攀爬,最後終於將自己覬覦已久的神女搶到了懷中。

  從那時起,這個蚩族的賤種一直是以王者自居,不自覺地與蚩族的蠻荒之氣劃開分界線。這種情結就算轉生也擺脫不掉,這個出身賤奴的卑賤子刻意效仿著倉族的氣質,倒是學得人模狗樣,可惜就算極盡能事地轉生為優雅高貴的翩翩公子,這一刻也是盡數漏了底氣,終於露出了自己血脈裡的低賤野蠻,只能靠洪荒的蠻力來與自己抗衡。

  倉頡的眼楮不由自主地掃向了林瑤瑤,想要看看她看到情郎斯文盡退,化身猙獰野獸的詫異模樣。

  他眼內的鄙夷之色實在是太過明顯了,廖臻也能明白他這眼神的用意。

  不過他並沒有回頭去看那好色女人的臉色變化,現在的他只有一個念頭,撕碎了眼前這個無恥老妖。

  正是這樣背水一戰的心態,讓他的攻勢更加凜冽。

  等他鋒利的手爪襲來時,倉頡不慌不忙地調動隱氣形成氣盾隔絕他的攻勢。

  這滲透著陰毒的隱氣是不計其數巫山族少女的精魂凝練而成,就算是蚩族人以隱氣抗衡,也會以倒吸的形式,迅速被這陰毒之氣夾裹,被倒吸回去。而普通的物理攻勢若是一旦踫上,必定是要折刃斷戟,而廖臻以血肉之軀撲過來勢必要以卵擊石。

  廖臻手臂一揮,帶著呼嘯之聲從氣盾上方掠過,擊向倉頡的眉頭。倉頡心念一動,氣盾上移迎了上去。廖臻腳尖點地,呼的一聲跳躍開來,身子剛著地,又跳到倉頡另一側,一爪擊向倉頡。

  野獸雖然沒有人的智慧,但是狩獵和搏鬥本能猶在人類之上,遇到強大的對手就會躲避,避免戰鬥,而有機可乘時也絕不放過機會。老虎平時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是如果看到人類背對自己,就會伏過去進行襲擊。廖臻回覆原始狀態,不但獸性增加,野獸的直覺也愈發敏銳。

  廖臻直覺到倉頡的氣盾上散發出陣陣不詳的氣息,故而不與氣盾接觸,憑藉自己的速度和靈活,風一般繞著倉頡奔走,不時攻擊一下,一擊不中,立時退走。

  倉頡氣盾速度不及

  倉頡自襯身體強度不下於廖臻,只是不願同廖臻一樣進行野獸般的肉搏,失了體面。氣盾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只在身體周圍方寸之間移動也足跟得上廖臻的速度。自己隱氣充足,而廖臻已經油井燈枯,便是用隱氣耗也能生生耗死他,是以並不著急,只以氣盾對敵。

  不過他低估了廖臻肉體強度,如旋風一般圍繞著倉頡打了十幾分鐘,廖臻依然精力十足,速度不減。廖臻知道這樣下去傷不到倉頡,必須引蛇出洞,打了一陣,突然腳下一滑,速度慢了下來。

  倉頡眼楮微微一眯,心念指揮氣盾向前一探,快速撞向廖臻。看到倉頡防身的氣盾離體,廖臻突然比原先更快的速度衝到倉頡右側,右手猛地擊向倉頡。

  倉頡笑道︰「廖臻,上當的是你!」已經離開身邊的氣盾突然波的一聲炸裂,同時一個新的氣盾在胸前成形,衝向倉頡的右手。

  廖臻知道倉頡老奸巨猾,本就沒有想過能一下子騙過去,這時猛然大喝一聲,膝蓋彎曲,身子突然一矮,右手順勢擊向倉頡的腰部。

  這時,倉頡腳下地面突然躍起一個氣盾,飛到腰間。倉頡可以同時指揮兩個氣盾,他也知道氣盾防身尚可,傷敵時速度不快的缺點,一開始便控制一個氣盾藏在地面上,只用一個氣盾迎敵。廖臻一時不察,果然上當。廖臻連著兩次變換動作,氣力用老,眼看來不及避開,猛然加力,將所有的力氣都打了出去。

  倉頡見廖臻終於中計,一陣冷笑,只待廖臻撞得骨斷筋折,到時就可以好好炮製他了。

  廖臻的拳頭打到氣盾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氣盾被打得四分五裂,餘勢未消地擊到倉頡腰間,將倉頡打得凌空飛了出去,在空中發出熬的一聲慘叫。

  倉頡飛出十餘米,狠狠地撞到牆壁上摔了下來,一手扶著腰站起來,驚訝地看著廖臻︰「你……你怎麼能夠不懼巫族至陰的精魂練就的隱氣?」

  廖臻心中雖然奇怪,手下卻是未停,幾步躍到倉頡身前,舉拳就打。倉頡還是不能相信廖臻僅憑肉身就能對抗自己千辛萬苦才凝聚出的特殊隱氣,同時凝出兩面氣盾擋在身前。

  砰砰,兩面氣盾應聲而碎,廖臻的拳頭再次落到倉頡的身上,將他打得一路滾跌出去。

  倉頡再次站起時,發歪鬢斜,衣衫不整,被打中的地方更是衣裳盡碎,露出裡面的肌膚,原本白嫩的肌膚也是一片通紅。

  若是千年以前,中了尤的兩拳,倉頡此時大概就剩下半條命,而現在雖然模樣有些淒慘,但受到傷害卻是不大。自從得了祖脈晶石後,倉頡經常在這宮殿裡打開吸取能量,雖然每次都痛苦得差點死掉,但實力也是一日千里的增長,但以身體素質論已經不遜色與原始狀態獸化的廖臻了。

  倉頡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哈哈大笑道︰「曾經以一己之力攪亂祖地,逼迫巫山神族逃離故土你,千年以後想不到你的實力居然這麼弱。當年我還要謀騙蚩來滅你的國,殺你的身,奪了你的子,現在我一個人就可以把這些再做一遍!」

  聽到倉頡說到殺身奪子,廖臻已經徹底陷入瘋狂之中,眼眸通紅,渾身毛髮直豎,狠狠地發出一聲長嘯,比剛才更加玩命地衝了過來。倉頡呸的突出口中血水,也大叫著衝了上去,兩人頓時拳來腳往地肉搏起來。

  剛才的打鬥,倉頡還是一幅翩翩濁世貴公子的樣子,而現在已經同廖臻一樣化身野獸,恨不得手撕了對方,和廖臻拳拳到肉的對打著。

  倉頡雖然身體素質已經趕超廖臻,但是無論戰鬥經驗,戰鬥意志,還是抗挨打能力上卻是與廖臻相差太多,開始時還能勢均力敵的和廖臻對攻,但是挨打多了後,漸漸動作慢了下來,再然後不得不防護自身。廖臻將倉頡打到牆壁上,一拳一拳用出全力的痛毆。

  瑤瑤已經站起身子,一直觀看兩人打鬥,聽到倉頡說的奪子,一股心疼襲來,身子不由一抖,眼角留下兩滴晶瑩的淚珠,而腹中的嬰兒也是一陣悸動,引得腹部上下一陣顫動。

  閉上眼楮,瑤瑤的精神力順著身體撫向肚中的嬰兒,突然一股思緒傳入她的精神力,瑤瑤立刻驚喜地睜開眼楮,在思緒中瑤瑤明白了自己身為神女時所產下的嬰兒被關在水晶棺中,身體被煉化,而精神便一直躲在水晶棺中進入沉眠狀態,直到發現被關進去的同根同源的自己,才進入自己的腹中再度孕育為嬰兒。

  剛才倉頡用巫族精魂練就的隱氣本不是廖臻能夠阻擋的,但是,腹中嬰兒在地殿中給廖臻度化一縷精神力過去,而因為同樣被煉化了身體,這股被刻意封印壓抑了千年的精神力同倉頡的至陰至毒隱氣性質相似,所以才無懼他的特殊隱氣,這倒是歪打正著的「以毒攻毒」。

  瑤瑤見倉頡已經人事不知,被打成破麻袋一樣,任誰見了也認不出這是溫文儒雅的倉族族長。她也終於緩過了被晶石壓抑的虛弱期,從台階上爬起來,撐著碩大的肚子來到廖臻身後,伸出手從背後一把環抱住廖臻比往常粗粗壯得多的腰身,喜極而泣說道︰「廖臻,我好高興,你終於來救我了。」

  只是因為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卻是怎樣也抱不住廖臻。

  聽到瑤瑤的聲音,廖臻終於停下拳頭,倉頡像塊浸了血的抹布滑落到地上。廖臻轉過頭,看了瑤瑤一眼,想到她在地殿中裝作不認識自己,肆意評價自己醜陋小三的囂張,眼裡不由冒出怒氣,然後目光移向她的小腹。

  看到廖臻的眼神,瑤瑤知道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一定是對自己地殿上的舉動餘怒未消,不由得脖子縮了一下。

  廖臻現在還是一副半野獸化模樣,看到瑤瑤瑟縮的樣子,直覺認為她是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幸好自己已經將那個老白臉揍成了一灘爛泥,整個大殿也沒有比他更玉樹臨風的了。可是心內的郁氣,可不是一頓拳打沙包能紓解的,他緊緊抿起嘴角,愈加在意她剛剛說的自己醜陋的話來。不過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瑤瑤肚子的事情。

  廖臻聲音緊繃地問道︰「你肚子又是怎麼一回事?」瞭解他人卻是不難聽出話語裡的急切。

  「我的肚子啊……」瑤瑤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臉無奈而略帶悵然地笑道︰「就是你看到的這會事嘍。」

  廖臻看著瑤瑤的笑容,雖然悵然但並不悲傷,心下稍微平復一些。

  依著這小女人的性格,若這肚子真是有不清楚之處,她怕早就以淚洗面了。

  只是被倉頡劫持一陣後就突然大了肚子,他還是十分擔心。這女子怎麼就不知道省心,讓人這般擔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廖臻加重了語氣。

  瑤瑤緩了口氣先說了自己被關在水晶棺中,醒來後裝失憶的事,然後將前世孩子精神未死,躲在水晶棺中,重新進入自己腹中化成嬰兒的事說了出來。

  廖臻一把抓住瑤瑤的手,聲音略有些顫抖道︰「我們的孩子還沒有死,他/她又活了過來?」

  得到瑤瑤肯定答覆後,廖臻剛剛恢復清明的眼楮又變得通紅一片。

  方才在戰鬥之中,他明顯感到了一股跟他聯繫的精神力,可是那並不是瑤瑤的力量,看來又是這個小嬰兒在為他的爸爸隔肚搖旗吶喊。

  他長吸了幾口氣後,廖臻才道︰「好!好!」彎下腰,摸著瑤瑤的腹部,說道︰「好孩子,前世爸爸沒有保護好你,這一世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知道瑤瑤重新懷上前世的孩子後,廖臻愈加心急帶瑤瑤回去。至於這個倉頡,他還不能殺了他,瑤瑤懷孕的方式太過詭異,備不住這個倉穹還留有什麼後招。

  作為祖地王庭曾經的祭祀,倉穹對於祖脈的瞭解超過了任何人,祖地危機該如何破解也要仔細地審一審這個千年老妖。

  雖然他心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片一片將倉頡活活剮了。再擰斷他的脖子結果了倉頡的性命……

  可是就在這時,宮殿內忽然狂風大起,殿內燭台等擺設被吹得四處飛起,更有一些物件直直地撞向瑤瑤。廖臻一手將瑤瑤摟在懷中,一手不住揮舞將撞來的物件擊飛。一條巨大的黑影襲來,夾帶著刺鼻的水腥味道。

  待風定屋靜後,地上的倉頡已經不見了蹤影。

  瑤瑤從他的懷裡探出頭來,看了看地上留下的倉頡的血跡,說道︰「救他出去的是應龍吧?」廖臻哼哼冷笑了兩聲,說道︰「不錯,是應龍。這次便宜他們,下次就不會這麼好運了。」

  其實應龍剛剛出現,他就已經發現了,但是阻止的話,應龍這種野性十足的畜生破壞力甚大,這裡一定會被夷為廢墟,一定會波及到還很虛弱的瑤瑤。

  他權衡一下,便任其將倉頡就走。這裡畢竟是倉頡應龍的老巢,他擔心如果追得急了,他們窮途末路之下拼起命來,若是不小心傷了瑤瑤和腹中時而復得的孩子,那真是悔之晚矣。

  現在萬事以瑤瑤和孩子優先,以後再找他們算帳。

  當然在此之前,他倒是要仔細審一審懷裡的小孕婦,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她愛是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