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RC,孫言言覺得做大事的人都是有神經病的,譬如任重,明明每天忙得要死,她幫他訂行程表的時候,都覺得他每天這樣折騰會很累,他倒好,工作之餘難得的休息時間竟然還跑到秘書辦公室來搗騰一番。
儘管每次任重的言語舉動很是正常,但孫言言總覺得自己從話裡面能聽出別的意味,幸好他不再動手動腳了,否則只怕自己真的會爆發。
最近RC公司正在準備月底的一個服裝發佈會,任重的工作一下子變得繁雜許多,也沒空來騷擾她,她樂得自在,只是她忘了一件事,就是任重的工作變多了意味著她的工作也隨之變多,任重有時候忙得很晚,作為秘書的她自然也要跟著忙到那麼晚。
孫言言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她沖了一杯咖啡送到頂樓,敲了敲門,並沒有聲音,打開門一看,任重正凝神看著電腦,一邊打字一邊翻看著資料,大概是入神了,所以並沒有聽見敲門聲。
她端著咖啡放在任重的左邊,又把早前冷掉的杯子端走,期間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任重習慣性地去端手旁的咖啡,誰料不小心抓到了孫言言的手,他抬頭一看,正看見她不動聲色地抽了手。他揉了揉鼻樑,問道:「幾點了?」
「九點,咖啡是熱的,如果需要加,直接打專線。」孫言言不可否認,認真的男人確實有一種吸引力,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緩了一些。
「可以讓Amy端上來。」任重喝了一口咖啡,覺得精神又恢復了過來。
Amy是公司正兒八經招的秘書,當初Luna準備離職的時候,公司就打算招兩個秘書,孫言言是被臨時拉上崗的,雖然後來表現得確實出色,但公司怕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又專門弄了個招聘會,招了個秘書。
「太晚了,我讓Amy先走了。」Amy今年剛大學畢業,比她年輕一些,住得又遠,孫言言想著自己能應付過來,就讓她先走了。
任重琢磨了一番,留下一個確實夠了,遂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吧。」
孫言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也不知道他準備忙到多晚,正仰著頭假寐,辦公室的門開了。她被開門的聲音驚了一下,定睛一看。
任重胳膊上挎著西裝,走到她面前,說道:「下班了,走吧。」
孫言言大吃一驚,今天竟然這麼早,她倒是沒料到,匆匆關了電腦,又收拾了一下桌面,跟著任重下了電梯。
S市的晚間一向熱鬧非凡,出了公司大門,到處燈火璀璨,明亮如白晝。
孫言言原本想著叫個出租車,坐到小區門口,然後再買點吃點,填飽肚子。
手都已經招上了,任重突然開口了:「我送你。」
孫言言倒是沒有推辭,他接都接過她,現在送一送倒是也沒什麼問題。孫言言想著還省了出租車錢,別怪她精打細算,從T市出來本來就沒帶什麼錢,如今才剛開始工作,省著點總沒錯。
上了車,兩人都沒有說話,等快到家的時候,孫言言說道:「在前面路口停下就好。」
任重點了點頭,等她下車之後,準備倒車回家,就看見她直接進了一家麵館,摸了摸肚子,覺得也有些餓了,把車停好,也進了那家麵館。
孫言言坐在正對著門口的位置,看見任重走了進來,有些不自在。
任重笑了笑,徑直坐在她的面前,「我突然覺得餓了,請我吃碗東西,當做車資,如何?」
早就知道看見他沒什麼好事,剛才明明是他要送她回家的,竟然還要付車費,算了算了,出租車費比一碗麵要貴得多,說到底自己還是賺了。
「你想吃什麼?」孫言言問道。
「你推薦。」任重畢竟沒在這地方吃過,實在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好吃。
孫言言指了指牆壁上貼著的單子,問道:「這家店的牛肉麵和鴨血粉都不錯,你想吃哪樣?」
「那就牛肉麵吧。」孫言言做好決定,沖老闆招了招手,「老闆,再來一份牛肉麵。」
兩碗麵很快就上了桌,孫言言看著任重雪白的襯衫,精緻的袖口,實在覺得他在這種地方吃東西有點不搭,偏偏他還正經得很,解開袖口,將袖子挽了上去。
孫言言在自己那碗麵裡面加了醋和辣,問任重:「你要加辣麼?」
任重見孫言言加了,遂點了點頭,孫言言以為他很能吃辣,給他加了一大勺。
任重將袖子挽好之後,學著孫言言的樣子,夾了一筷子的面,塞進嘴裡,這一吃差點把淚給飆出來,這也太辣了。一口面含在嘴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孫言言吃得正歡,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逼自己吞了進去。
這一口下去,他的臉立馬紅了,鼻尖也開始冒汗,他端著桌旁的水猛灌,一杯喝完完全不抵作用,他又拿了孫言言那一杯,總算舒坦了。
孫言言一愣,瞧著見底的杯子,終於注意到他的表情,她哭笑不得:「不能吃辣就別逞能啊,老闆,再來一杯水。」
任重擦了擦鼻尖的汗,面上帶著尷尬,「我見你舀了一勺,以為不辣。」
明明那麼精明的人,竟然這麼沒邏輯,孫言言只差翻白眼了,又想著以前看的資料,上面確實寫了任重不能吃辣,自己要找罪受,真是怪不得別人。
孫言言又幫他叫了一碗麵,囑咐老闆別放辣,自己也沒慫恿他加辣了,總算讓他好受不少,大概是因為水灌得有些多,第二碗,他也沒吃多少,讓孫言言著實是心痛。
離開之際,孫言言伸出手,沖任重說道:「面錢。」
任重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是你請嗎?」
「第一碗是我請,沒錯。第二碗你自己出錢。」
任重從來不知道孫言言還計較這些,好笑道:「多少錢?」
「十二塊。」
「十二塊,你這也太摳門了。」
「不摳門不成,S市消費太高,工資又沒多少,要省著點。」孫言言幫他計算。
任重撫了撫額,見她一本正經,著實是感嘆不已,看她每日用的東西,可不像是沒錢的樣子,他嘆道:「你這樣對著老闆直言說工資不高,是想讓我加工資嗎?」
孫言言眨了眨眼,欣喜道:「如果你要加,我會忍痛收下的。」
忍痛?她也好意思這麼說,任重掏出卡,遞給孫言言,「刷卡成嗎?」
臭顯擺,孫言言看了沒看那卡,嘆氣道:「先欠著,當存銀行,每天按一成利息算。」
「你這是高利貸。」
「高利貸可不會借十二塊錢給你。」孫言言懶得跟他瞎侃了,指了指小區的門說道:「我先上去了。」
任重自然是點頭,看著孫言言消息在黑暗中,他心中生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以往只看到孫言言強勢正經的一面,今天這樣插科打諢倒是頭一次見著,若是當初自己沒有誤會她,說不定兩人的關係也不會這麼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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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月底的時候,有關服裝發佈會的佈置、會場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那一天的到來。
服裝發佈會的模特也已經準備好,首席模特竟然是Doris,孫言言原本想著那天晚宴任重和Doris算是鬧僵了吧,可是任重竟然一點都避嫌,將工作和感情分得很開,直接在會議上提到了Doris,說她很適合這場秀,其他人也毫無疑義。於是敲定人選,安排手下的人去跟Doris的經紀人去談,而Doris竟然也同意了。
這場詭異的服裝發佈會讓孫言言摸不著頭腦,尤其是任重對Doris的態度,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那晚的事,問題是Vincent也時常出現在RC公司,讓孫言言嘆息不止,事件主人公全部到齊,這頂綠帽子真是實打實地戴在了任重的頭上。
服裝發佈會前一天,任重帶著孫言言去機場接了一個人過來,說是對這場服裝發佈會有重要的作用。開始孫言言以為是什麼有名的設計師或者與服裝方面有關的人物,不想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具體來說,應該是孫言言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
任重站在機場大廳,看著出口,露出一抹笑容,這樣真心實意的笑,孫言言極少看見,她沖任重的視線望去。
出口處,一個男人穿著極為休閒的服飾,襯得人身量挺拔,頭髮蓋在耳際,額發朝右邊搭著,戴著一副墨鏡,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清爽。
那人似是看見了任重,朝他揮了揮手。
孫言言跟在任重身後,走到男人面前,男人的嘴角淺淺地彎著,看起來頗為陽光,隨後男人把墨鏡取下,與任重擁抱。
「Saeran,你終於來了。」
「Rex,好久不見。」
兩人分開之後,孫言言總算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面容,那樣隨和的微笑,那樣清楚的眉眼,她如遭雷擊。
Saeran,盛凜,她十四歲時曾暗戀過的大哥哥,十載未見,一朝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