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深夜食堂

  「通了?安潯?」那邊的人似乎不太相信他竟然打通了電話。

  「我在,安非。」安潯正在用水壺接水,聽到安非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她隨意的應著。

  「臥槽!安潯!」

  「是我,安非。」

  安非比她小一個月,是她異父異母的弟弟。

  安潯親生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小時候每到入冬,她就要陪著母親到這裡住到第二年春天,即使這樣,母親還是早早在她十歲的時候便過世了。

  安非原名程非,在安潯十三歲的時候隨著他的母親來到安家,重組的四口之家竟然十分和諧,十八歲那年,兩人一起考上大學,安潯改口叫了琴姨媽媽,程非改名叫了安非。

  「安潯,你還活著我真驚訝,我媽以為你被綁架了,差點哭著報警,你就是一坑媽狂魔。」安非憤憤的說。

  「是你跟我說要勇於追求真愛的。」安潯一臉無辜的邊撕著調料包邊說。

  安非一聽她毫無悔過之意,怒道,「我說的真愛是易白哥,我怕你有婚前恐懼症我在鼓勵你,誰知道你誤解我的意思,撒腿跑路啊!」

  安非覺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

  安潯依舊無辜,「可是我不喜歡他啊。」

  「安潯,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安非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在寂靜的夜裡聽的清晰,「你可想清楚了,易白可是顏好腿長巨有錢的典型代表。」

  安潯撇撇嘴,心想她今天可是隨隨便便就碰到顏更好腿更長的呢,「我有相好的也是你。」

  安非那邊嚇的差點把手機扔了,「你小點聲,讓你爸聽到非往死揍我不可。不是我說,你媽真逗,什麼年代了還和人指腹為婚,易白他媽更逗,說什麼一諾千金,易白哥更逗,外面那麼多妞……額……我什麼也沒說,你什麼也沒聽到!」

  安潯並不在意易白的妞們,她更擔心家裡,「安非,易家有沒有為難咱爸?」

  「暫時還沒說什麼,易白哥也沒說什麼,總之大家臉色都很臭就是了,你都已經這麼牛逼的撂攤子了就先別回來,哎對了,你在哪?」

  「在汀南,」安潯繼續和那怎麼都撕不開的調料包作戰,說完又覺得不放心,拿起手機惡狠狠的警告安非,「你要是告訴別人我就說我是因為和你私定終身才逃婚的!」

  「臥槽?」

  「還懷孕了。」

  「臥槽!」隨即是嘟嘟嘟的一陣忙音,安潯抿嘴笑起來,安非可能嚇壞了,太不禁逗。

  這時水已經燒開了,她轉身拿水時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安潯嚇的差點把手裡的麵扔了,那人見她如此反應竟低低笑起來,安潯認清來人後偷偷舒了口氣,她將麵放到流理台上,問他,「你是認床睡不著嗎?」

  司羽雙臂環胸,靠在廚房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安潯,「怎麼不覺得是你們講電話的聲音太大了?」

  安非的說話聲確實有點大,安潯也不在意他聽去了什麼,伸手將熱水沖進面裡,「請你吃麵補償怎麼樣?」

  司羽看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安潯依舊光著腳,穿著長背心,長度將將蓋住腿根,算不上暴露也談不上保守,長髮被她利落的挽在頭頂,一張精緻小臉素面朝天,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肌膚白皙清透。

  安潯見他不說話,手指輕輕敲著桶麵,「嫌棄嗎?」

  司羽抬腳走進去,拿了流理台上安潯放棄的醬包,替她撕開,「你是被餓醒的?」

  安潯點頭,接過醬包擠到麵裡,「說實話,若不是太餓,我真不想吃泡麵。」

  司羽挑挑眉梢,看她一臉皺眉嘆息的樣子,伸手拿過泡麵放到一邊,「等我一下。」

  說著走了出去。

  夜晚的汀南還是有些涼的,安潯披著毯子坐在廚房的矮凳上,流理台上的泡麵散發出陣陣香氣,她有點忍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餓成這樣竟然還能乖乖聽話的等著他。

  好在司羽並沒有讓人失望。

  當他拿著一小籃子菜回來的時候,安潯驚奇的問他,「哪來的?」

  「你長生伯在後院種了很多菜,你不知道嗎?」司羽已經開始洗手了。

  安潯經他提醒才想起來,長生伯確實喜歡自己種菜吃。

  洗菜,切菜,翻炒這一系列動作他做的不緊不慢,安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撐著下巴乖乖等著,眼前全部是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心外科醫學碩士靈活穩健的手指,在這樣幽靜的夜裡竟然用來給她燒菜。

  而他們認識還不到十個小時。

  感覺很奇妙。

  因為食材有限,他只做了一盤香椿芽炒雞蛋,一盤胡蘿蔔炒西芹和一碗雞蛋羹,他還拿了兩個圓形的點心搭配著雞蛋羹放到盤子裡,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安潯手指有些瘙癢,她想把剛才那一幕畫下來,她印象中的燒菜應該是火急火燎的,是胖大廚叮叮光光油星亂飛,可司羽,十分安靜,優雅從容。

  原來燒菜也可以這樣賞心悅目。

  安潯將視線放到食物上,她咬了一口那黃色的圓餅,「這叫什麼?」

  「佛卡恰,」司羽將菜端到餐廳,「意大利人比較喜歡的一種麵包,他們經常用來當早餐。」

  安潯端著那盤雞蛋羹在後面跟著,邊走邊吃,「我這頓早餐未免吃的有點太早了。」

  司羽把菜放到餐桌上,細心的擺好了筷子,安潯坐進他拉開的椅子中,抬頭看他,「謝謝你的食物,一起?」

  司羽並沒有坐下,只是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看著她,餐廳的燈沒有全開,只有一束昏黃光線,背光的他面容不甚清晰,只餘一雙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輝,像是將汀南的星空都裝了進去,「如果你不打電話了的話,我該回去睡覺了。」

  低沉溫和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空間裡響起,竟生出絲絲漣漪,安潯低頭,只哦一聲,聽不出任何起伏。

  隨後便聽到漸漸遠離的腳步聲。

  這人……

  安潯不解他突然的出現與離開,目送那道頎長的背影上樓後她復又低頭吃起來。

  司羽的廚藝很好,兩盤菜清香鮮嫩,雞蛋羹也香濡嫩滑,如果他沒走她一定不會吝惜誇獎,而他似乎並不在乎她品嚐後的稱讚,更不需要她真心實意的感謝。

  安潯吃完飯慢悠悠刷了盤子,美食果然容易讓人滿足,她早已睡意全無,院子裡的燈晚上是不關的,她坐到白天司羽坐的地方,掏出手機打給了助理。

  「休假期間,拒接電話。」助理小姐啞著聲音有氣無力的說。

  「我發現有人做菜比你好吃多了,竇苗,我預感你要失業了。」安潯說。

  「我謝天謝地。終於不用忍受隨時隨地隨心所欲打電話來的小巫婆了。」竇苗惡狠狠的說完似乎才完全醒過來,「等會兒,安潯?哎呦小祖宗,我這兩天各種被媒體圍追堵截你知道多苦逼嗎,他們一直問我說訂婚典禮上逃婚甩了易和企業小開的是不是你?我說哎呦我們家安潯單身狗一隻,哪有那機會,再說也不是典禮上跑的啊,明明典禮前一天突然被雷劈了一下就抽風了,安潯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掂掂自己的身份,你還以為自己是個單純的大學生呢?再捆綁上易白那祖宗,被有心人知道非給你黑出翔來……」

  安潯也沒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她知道竇苗會做的很好,這些事情她都不需要擔心,只是總歸要讓她發洩抱怨一下的。

  竇苗說完才意識到安潯半天沒說話了,「人呢?誰比我做飯好吃?」

  安潯像是沒聽到她之前的那些吐槽一樣,「竇苗,你說半夜三點多起床給你做飯的男人心理活動是什麼?」

  竇苗聽她這麼一說再聯想到之前那句,頓時明白了三分,「安潯,如果有男的這個時間起床做飯給你吃,不是想泡你就是想上你。」

  安潯想笑,想來那人更多的是因為留宿的事感謝她吧,那邊竇苗還在說,「他可能還會深情款款的看你吃完,飯後還有什麼小甜點之類的驚喜,享受你的喜悅感動之餘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而你已經在他的溫柔貼心攻勢下放下防備與拒絕……哎不是,這個時間你怎麼和男人在一起?你爸還你弟?他們倆那就另算了。」

  「什麼深情款款什麼甜點都沒有,他做完飯就轉身上樓睡覺去了。」安潯覺得自己這個電話打的很失敗。

  「啊?這不合常理啊,他大半夜起來做了頓飯給你然後不等你的讚美感動投懷送抱就走了?這人有病吧……」

  安潯不打算和她聊下去了,「竇苗你說你閱男無數一定是騙我的。」

  他們那些人下樓來的時候是早晨七點,安潯正在院子裡扯著一根管子給那些花草樹木澆水,身上穿的還是凌晨起床時的那件長背心,只是腳上多了雙拖鞋,之前披著的毯子被她搭在不遠處的籐椅上。

  那些人商量著出去吃個早餐然後就去森林公園,結果剛一出門就看到這樣的畫面,一個高挑纖細的美人兒站在水霧後,陽光照射在她週身,露在外面的肌膚亮白細嫩,她一手舉著噴水的管子,一手整理著額前碎髮,姿態從容慵懶。

  一時間幾個人都頓在那裡,趙靜雅更是氣的不行,轉身用壓也壓不住的聲音氣呼呼的對青青說,「她這是勾引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