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英國已經過了最冷的那個時期,但潮濕多雨,難見太陽的這種氣候並不好過。吃過早飯司羽就吩咐郭管家把安潯房間的壁爐點燃,安潯卻說不用,「我想出去轉轉。」
「今天有小雨。」天太陰冷了,下了雨後或許還會結冰,司羽擔心她會被凍感冒。
「那我們要回房間睡覺嗎?」安潯說到睡覺的時候故意頓了一下,本是想調侃一下某人,但見郭管家在一旁饒有興致的聽著,安潯補救道:「從昨天到這後,我已經睡得太多了。」
司羽勾了勾嘴角,「我們可以去房間看書,我讀給你也可以。」
郭秘書默默的站在一旁,十分想提醒羽少爺,您這麼慣女朋友以後是會吃虧的。
「我帶了羊絨大衣,還有厚圍巾,」安潯很聰明,她猜到司羽不讓她出門的原因,「司羽,約克郡太美了,而且我想看看你從小生活的地方,想知道你在哪個小學上過課,在哪個草地踢過球,在哪個咖啡館對女孩表白過。」
郭秘書繼續默默的站在一旁,心想,這個安潯小姐有點厲害啊,說話動聽,音調婉轉,再配上那熠熠生輝的清亮眼眸……果然,羽少爺神色瞬間柔軟的一塌糊塗,沈司羽似乎從沒這樣過,至少他沒見過。
只聽司羽說:「郭管家,你安排一輛車子,不用司機。」
司羽說約克郡這個季節總是陰雨連綿的,幾乎沒有晴天,安潯坐在副駕駛鼓搗著手機,隨意的說著,「沒關係啊。」
司羽看她一眼,有點不太滿意自己被冷落:「網癮少女。」
安潯收了手機,對他說:「有人說我高冷,一直都不表個態,還說要不是看到你發照片他們都要以為沈醫生在單戀了。」
「所以你在研究發什麼呢嗎?」他問。
安潯點頭,「秀恩愛還挺難的。」
司羽將車子停到路口前,拿了她的手機,調到攝像頭,長臂一伸,安潯還沒反應過來,他側頭便吻住了她的唇瓣,卡嚓一聲,瞬間定格。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照片,滿意的遞給她,「有什麼難的,發吧。」
安潯嗔怪地瞥他一眼,又仔細的看了眼照片,光影效果竟然不錯,總之,意外的唯美,「我才不發。」
她說著,把照片保存到了相冊。
到首府約克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多,英國冬天白天的時長非常短,這個時間了天才濛濛亮,車外面已經開始下起毛毛細雨,司羽將車子停在一條街前的路邊,細心的給安潯纏好了圍巾才撐傘讓她出來,安潯將手搭在他臂彎裡,「司羽,你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兒了?」
從記事起,沒有人再這樣對她,提醒她系安全帶,幫她戴圍巾,甚至穿衣服穿鞋子。
「我已經習慣你說我像你爸爸了。」
安潯搖頭,「我爸教育我,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想了想,靠到他肩膀上,「你這樣我會被慣壞的。」
「沒事,我自己慣的,到時候也怨不了別人。」他的情話從來都是張口就來。
安潯輕輕的笑著。
雖然天氣冰冷,但這種雨中漫步在類似中世紀古城的機會非常難得,與愛的人,自由自在的走著,偶爾與當地人擦肩而過,會有一個善意的眼神,甚至會熱情的打招呼,笑著說一句這鬼天氣。
紳士的英國人,儒雅迷人,安潯突然就明白了司羽性格的形成。
司羽帶安潯走進一條小巷子,依舊不放棄說服她:「寶寶,這種天氣就應該在家裡睡覺。」
她挑眉,「睡覺?」
司羽笑,「對,單純的睡覺。」
「信你才怪。」說著她突然發現他帶自己走的街道非常熟悉,窄小的巷子,向中間傾斜的房子,還有腳下的鵝卵石,「對角巷?」
《哈利波特》中的對角巷,他沒想到安潯一下就認了出來,「它的名字其實叫肉脯街。」
這是一條常年見不到陽光的街道,也是約克最著名的商業街,在古約克城的眾多街道中,肉脯街是歷史最悠久的一條,就算放在全歐洲,這裡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中世紀街道。
「我可不喜歡吃肉脯。」安潯說。
司羽笑,「你會發現這裡的趣味的。」
因為巷子狹窄,如果對面有人打傘過來免不了刮蹭,司羽乾脆收起了雨傘,拉著安潯進了一旁一間燈火通明的小店。
店裡的老闆是位中年女人,她笑著說,「早上好先生女士,你們是我的首位客人,盡情看吧,我會便宜的。」
精緻的手工藝小商品店,滿是牛津風格的物品,陶器娃娃,木製的帆船,國際象棋,紅酒瓶塞,眼花繚亂的東西堆滿了不大的小店,安潯一個一個看著,司羽卻一反常態的流連在首飾攤,但凡與純手工貼上邊的東西,都會貴的有些離譜,但司羽挑的一條細腳鏈和那些金碧輝煌的珠寶店裡的比起來,還是便宜很多的。
「這三顆南紅瑪瑙是我先生在非洲淘來的,我從沒見過顏色這麼純正的瑪瑙,你的眼光不錯。」店主似乎太過多愁善感,她不捨的看了看那條鏈子,「我快對它有感情了。」
細細的白金鏈子上只墜了小小的三顆紅瑪瑙,非常純的正紅色,司羽將鏈子搭在手心細細的看著,然後回頭看安潯,似乎已經看到這條鏈子戴到她腳腕上的樣子。
不知道是她雪白的肌膚襯得瑪瑙更紅還是嫣紅的瑪瑙會襯得她更加雪白。
店主似乎是個健談的人,她很有和他們的交談的慾望,「紅瑪瑙對女士健康方面非常有利,聽說會加強血液循環,讓氣色變好,還會去除性方面的障礙。」
安潯聽懂了她說的話,扭頭看向司羽,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紅瑪瑙,用中文說,「送我的?」
「喜歡嗎?」他伸出手指,讓她看掛在他手上的細鏈子。
安潯覺得確實很好看,但是……「我性方面沒有障礙。」說完她似乎又不太自信了,問司羽,「我沒有吧?」
司羽瞥了眼一臉茫然的店主,忍不住笑道:「當然沒有,只是再熱情些就好了。」
最終,他還是買了這條腳鏈,安潯嘟著嘴,「小沈先生請放心,戴了它我也不會熱情的。」
「沒關係,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安潯發現,這條街賣肉脯的很少,倒是有很多賣糖果的,透明的玻璃瓶裡面裝著花花綠綠的糖果,看起來美味又誘人,可惜家裡沒有小孩子,安非也已經過了吃糖果的年紀。
司羽說這個店還有手工巧克力,可以現做出來趁熱吃。
安潯笑,「你不要騙我,巧克力也有趁熱吃一說?」
「當然,比超市裡賣的香很多倍。」司羽說著想招服務生過來時發現店主從裡間走出來,那是一位三十多歲的英國男人,他似乎認識司羽,見到他立刻過來打招呼,問他為什麼很久沒來了。
司羽說他搬去了中國,還介紹了安潯,他說的是未婚妻,安潯瞥他,不過倒是偷偷因為他擅作主張的稱呼而高興。
店主很熱情,稱讚了幾句美麗的東方小姐便開心的去給他們做巧克力了。
安潯選了一些糖果,雖然她不太喜歡吃甜食,但架不住這些東西太可愛,女人有時候買東西確實不太理智,再加上一個寵人的男友,他甚至說可以每一樣都買一份。
那服務生幫他們把東西裝好,又與司羽寒暄了兩句,安潯這才發現,連服務生都認得他。
「其實你上課的小學玩耍的街道踢球的草地我都可以不看,但是你要告訴我,這滿是少女心的巧克力店你為什麼經常來?」安潯並不是興師問罪,她只是好奇,或者最近太幸福了她有點想自虐,「你在這裡對女孩表白過嗎?」
司羽淺淺笑著,店主像掐準時間似的端上來了很多巧克力,各種形狀,顏色也很多,確實香氣四溢,安潯鼓了鼓腮幫,「我預感自己要胖死了,而且這些根本吃不下。」
「這還不是全部。」店主對她眨眨眼睛便又消失了。
再回來時,又是滿滿一盤,很快她的面前擺滿了各式巧克力,竟沒有一個重樣的。
「司羽……」安潯無奈輕笑,「你包下了整個店嗎?」
司羽拿了一塊巧克力咬了一口,他不像安潯,含在嘴裡等著它慢慢融化,而是慢慢咀嚼著嚥下,再抬眼看向她時,眼中多了絲認真,「安潯,英國有很多教堂,我也已經二十七歲了。」
安潯舉著巧克力,愣愣的看著他。
「本來覺得你還小,我可以再等等的,可是我發現我比想像中的要著急,」他垂了眼眸輕笑一下,再抬眼時又是那深情神色,「等你畢業好嗎?畢業就嫁給我。」
安潯眼眶已經微熱,他們認識並不久,可就是覺得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她吸吸鼻子,「沈司羽你怎麼這麼小氣,拿一堆巧克力向我求婚。」
司羽頓了頓,然後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將她脖子上的項鏈解下來。指環從鏈子一端滑下落入他的手心,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帶有她溫度的戒指,「我只在這裡對女孩表白過一次,甚至求婚。」
他細細的看著她,然後慢慢的單膝跪地,「就是現在,我在向你求婚,安潯,原諒我臨時起意,只有這些巧克力和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