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不喜歡講話的男人一起等待救援真是件很無聊的事。
蘇小貓雙手反握在身後,來來回回在小小的地下室裡踱著步子。就這樣來回走了上百圈,估摸著差不多過去一小時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邊,指針才過了五分鍾……
太悲慘了……
蘇小貓這下子深切體會到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時間可以是短暫滴,也可以是漫長滴……
小貓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看了看。
他閉著眼睛,沒有一點想要說話的意思。可能是受了傷的關系,也可能是他不喜歡她,總之看起來他沒有一絲想要和她說話的欲望。
小貓摸了摸腦袋很惆悵。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啊……
算了,還是吃東西吧>_<。
小貓拿過背包打開,裡面還有很多堅果。還好每次出任務前她都做好充分的准備,否則今晚還真要掙扎在貧困一線上了……
小貓開始吃堅果。
平時的話呢,她的頻率是每一秒吞五個果子,而現在呢,她是每一個果子吞滿五分鍾……
蘇小貓自己都覺得太淒慘了,打發時間真是件技術活……
正當她蹲在一邊磨嘰磨嘰吃果子時,一旁的男人忽然動了動。
不是吧= =
有東西吃他就知道要睜眼啊?
蘇小貓大囧,同時決定對他鄙視到底。
「你……」
剛想說話,卻忽然被他一把扯到身下,男人以一種極度迅速的動作壓在她身上,同時拉過一旁滿是灰塵的地毯蓋住兩個人的身子。
「!!!」
「噓……」他死死按住她的嘴,同時壓低身子和她緊緊貼在一起,低低的聲音略帶警告:「不要說話。」
蘇小貓並不笨,很快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有人來了。
極度細微的腳步聲,如夜貓般緩步移動著。就在他們的上方,人數不少,隱隱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確定他躲在這裡?」
「從圖像上顯示的信號彈的方位來看,應該在這裡沒錯。不過,有正負5%的誤差。」
沉默了一陣,來人似乎在思索。
「唐家的態度呢?」
「唐爺對外放話已經和他全無關系,不過極有可能是為了安撫各項勢力而做的假象,唐爺的心思,誰也說不准。」
「那麼,唐易呢?」
「更難猜了,」來人低聲道:「唐易的作風,您又不是不了解。喜怒不形於色,根本無從下手。」
又一陣沉默。
「還要查麼?」
「要,」快速很絕的回答:「他是唐家最特別的一個人,難得遇到他主動叛離唐家的機會,除掉他,將來勢必獲益無窮。就算我們不出手,其他勢力也不會放過他。」
地下室裡。
蘇小貓快要被憋死了……
終於忍不住往他手上咬了一口,男人松了松手,小貓迫不及待大呼一口氣。
可是,還沒來得及讓她抱怨,一束手電筒燈光猝不及防打在了他們四周。
「下面有聲響!」
蘇小貓的心‘咯登’一下。不是這麼狗血吧,身高不到1米6體重不到48的她呼個氣能造成多大聲響啊。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帶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小貓吞了吞口水,她又不是故意的……
忍不住低聲狡辯:「毛主席都說了,要給犯錯誤的年輕小同志多一些機會……」
……男人有點無語。
這種時候了,她還能想起毛主席語錄,覺悟很高嘛。
「知道外面是什麼人嗎?」
她很知趣地搖搖頭。
「職業殺手,」他低聲告訴她,貼在她耳邊,聲音裡有一絲異樣的冷冽:「從他們的腳步聲裡大致可以推算出,對方有十五個人,而我手裡,只剩下四發子彈。」
「……」也就是說她死定了……?T_T
「萬一……」他頓了頓,看了看無辜被卷進來的她,眼裡一閃而過歉意:「我會告訴他們你是唐易的人,你什麼也不要否認,他們不敢動唐易的人。」
就在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的人性。
很難形容當她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後,一閃而過怎樣復雜的情緒。
在今天以前,她和他是陌生人;在今天以後,他們或許也會是陌生人。因為她清楚,他們擁有懸殊的身份與生活方式。
人的舉手投足,都會洩露他的一切秘密。而從他縝密細致的一切來看,他絕對不是活在她那個世界裡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將來可以和她毫無關系的人,卻在擔心著她的當下。
蘇小貓唇角一翹。
真好,她沒有白白和他相遇一場。
頭頂上方的聲響越來越大,來人似乎已經准備跳下來檢查。
「你確定他在下面?」
「頭兒,我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你清楚他的重要性,剛才下面確實有聲響……」
話還沒說完,地下室裡就傳來更清楚的聲音。斷斷續續,卻真實存在。
「吱、吱吱……」
似乎是老鼠的聲音。
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啃堅果的聲音。
「喵!!!」
然後是野貓大叫一聲,乒乒乓乓一陣抓老鼠的聲音。
「吱吱吱喵嗚吱吱吱喵嗚……」
然後是貓鼠混戰的聲音。
然後是老鼠被野貓吃掉的聲音。
完整又干脆的情節,沒有一絲破綻,好一陣熱鬧。
地面上的男人表情各異。
「這就是你說的……可疑的聲響?」
「……」
殺手做到這份上,丟人哪……
組織首腦一個手勢,決定轉移地方搜尋。
地下室裡。
蘇小貓同志還在為了生存問題兢兢業業地‘吱吱吱吱喵嗚吱吱吱吱喵嗚’……
男人終於忍不住,啼笑皆非:「……他們走了。」
蘇小貓大呼一口氣。
他媽的,職業殺手果然不好騙。想她以前在孤兒院的經驗,只要‘吱吱’兩聲就能蒙混過關,今天為了活命,還喵嗚了好久。恩,如果能夠活著出去,她一定要寫本自傳什麼的,名字就叫《為、了、活、下、去!》
男人支起側身,一臉玩味:「你的口技誰教的?」
「這還用教啊,」她一臉笑嘻嘻:「如果從小溜貓斗狗連這點本事都學不會,那我也可以不用混了。」
她的臉有點髒了,卻更顯神采飛揚。
一瞬間,他對她很好奇。怎樣的人生經歷,才能造就這樣的小女人?
「哎呀你的傷口裂開了,」她俯身坐在他面前,眼睛盯著他的手臂:「我剛才太緊張了一直抓著你,你都不喊疼。」
他很玩味:「你也會緊張?」至少他完全看不出來。
「差點死翹翹了能不緊張嗎!明天我還要交稿,還要去兌換肯德基全家桶優惠券,買一桶送兩桶!注意!是買一送二!不是買二送一哦!~>___<~我才捨不得這麼早離開地球……」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忽然伸手,撫摸過她的臉。
她有點呆楞。
於是他收手,輕描淡寫地告訴她:「你臉上髒了。」
「哦哦><。」她連忙擦擦臉。領導說過,美男面前,不能丟人。
他微勾唇角,把最真實的一面給了她。
「我叫唐勁。」
很多日子以後,他才明白,看著她的臉,想起與之共度的時光,他不能覺察,但卻已經不可遏制地變得軟弱、塌陷而且潰不成軍。
從此以後,他的生命裡出現這麼一個人,令他每次見到她之後,就會變得全身都是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