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穿好浴衣,蘇小貓一本正經地打開門走了出去,表情嚴肅地差點都踢正步了。
唐勁看著她,覺得她這個機器人的樣子真的很搞笑,但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笑出聲的,到手的鴨子會飛啊。
男人咳了一聲,狀似平靜道:「我去洗澡,幾分鐘就好。」
他果然幾分鐘就好了!
唐勁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發現臥室一片漆黑。窗簾全部拉死,房門和窗全部鎖死,烏漆抹黑地一大片,好好的一個臥室搞得像個殺人現場似的。
再看向床上的人,唐勁嘴角抽搐了——
「我說,你這是在挺屍麼?……」
整個人躺在被子下面,連頭都不露在外面,整個就是屍體,還是停屍房蒙上白布的那種。
蘇小貓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俺要在裡面做一下最後的心理建設,不要打擾俺……」
唐勁莞爾,有點好笑,上前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
「出來吧,不然你會發臭的。」這屋子裡的中央空調可有二十好幾度啊。
被子裡的屍體哼哼:「不要跟我說話~~我要練習一下美聲……」
「練這個幹嗎?」唐勁承認自己的思維已經跟不上這個廢柴了:「你前幾天不是剛練過京劇嗎?」啊啊呀呀地鬼叫了好幾天,叫得隔壁鄰居個個都跑來投訴。
小貓不理他。
唐勁拉了拉她的被子。
小貓叫了:「還不是為了今天晚上叫給你聽啊!總要練習一下基本發聲吧!」
唐勁重重地汗水了。
——小姐,叫床這個本領不是這麼練出來的啊……你見過哪個男人唱著京劇高歌著美聲做愛的?……
咳了一聲,唐先生很囧地開口:「蘇小貓,你真的太天才了……」
小貓唱著美聲。
唱得那叫一個飛沙走石風生水起六宮粉黛無顏色。
唐勁也不去阻攔她,她愛唱就讓她唱,她的個性他瞭解,越不讓她做的事她只會越想做。
樓下的管家聽到樓上小貓那鬼叫鬼叫的歌聲時,頓時有了拔腿逃跑的衝動,同時忍不住對自家少爺肅然起敬:勁少,相信我,你已經無敵了!
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過去。
終於,一曲完畢。
蘇小貓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掀掉。
小貓緊張地叫起來:「慢點慢點!我還要唱一首!!」
就在她叫完的時候,沒有想像中的男性軀體壓下來,反而有一杯冰涼的液體在她臉上碰了碰。
冰涼的感覺,小心地貼在她火熱的臉頰上,恰到好處地舒服。
「呃?」
小貓探出腦袋向上看。
只見唐勁站在床沿,右手拿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杯子裡裝了三分之一的鮮搾橙汁,加了少許冰塊,杯面上冒著一股白絲絲地涼意,在這個火熱的夜晚異常地沁人心脾。
「喝麼?」他拿著杯子碰了碰她的臉,說不出的溫柔,眼中帶笑:「你最喜歡的,橙汁,我剛搾的。」
她有一剎那的失神。
橘黃色的臥室光線下,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清晰地感覺到他舉手投足間那股徹底的溫柔,沉靜如水,沉澱一切喧囂。
「唔……要要要。」唱了那麼久,真是渴死她了。
小貓翻身下床,率性地席地而坐,背靠床沿。這間臥室最得她愛的就是地板上的羊絨地毯,摸爬滾打都不冷。
唐勁把手裡的橙汁給她,自己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純淨水,端著水杯走過來,同樣率性地陪她坐在地上。
她不說話,他也不言,一股靜謐滑過她的心尖。
眼風微掃,掃過他微微仰頭喝水的側臉,水流順著他的喉嚨下滑,在喉間發出寂寞的聲音。
剎那間,心湖微動。
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呢,真是很大的,特別是自身氣質這種東西。就拿她和他現在的坐姿來看吧,同樣是背靠床沿坐在地板上,她看起來就是個標準蹲在地上玩泥巴的農民工姿勢,而唐勁呢,卻硬生生地能把個地板坐出真皮沙發的氣勢,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蘇小貓一輩子都難以望其項背。
他微微曲起一條腿,手拿水杯隨意搭在上面,整個畫面高貴優雅。蘇小貓看著眼前這條曲起的腿,覺得這哪是男人的腿啊,簡直是一張活生生的帥哥證。
「唐勁,」她雙手抱腿歪著頭看他:「你真的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深夜還會陪她坐在地板上喝水,這種事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做的。
唐勁笑了。
「我不是對誰都這麼有耐心的。」
「那為什麼是我?」她非常厚臉皮地纏上他:「為什麼唯獨對我這麼好?」
「這個嘛……」他摸了摸下巴:「大概因為你比較好養,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養你比較容易有成就感。」
蘇小貓垮下臉:「你怎麼不去養豬!」
唐勁被她撲到在地,也懶得反抗。小貓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問:「花園後的那座木橋,是你做的?」
「啊,」他躺在地上,抱著她的腰:「你總摔到水裡去,好好的陸地不肯待。」自從她看上花園後那條小河流裡的魚,每天都蹲點似的跑去抓,一抓就抓到水裡去,淹死也不怕,威逼利誘也死不悔改,美名其曰『貓愛吃魚』,卻從來不吃,抓了就放,放了就抓,樂此不疲。他基本已經不指望她哪天會忽然覺悟回頭是岸珍惜生命,只能修座木橋,以防她英年落水早逝。
蘇小貓翹起嘴角,眼裡浮現一絲溫暖。
呵,多麼非凡,在這個普遍流行男子送情人玫瑰與鑽戒示愛的時代,他修一座木橋給她。
據說,在人的想像力還沒有喪失殆盡的古老歲月裡,男人愛上女人,會有更為奢侈的表達方式。
可能他會為她炮製一種酷刑,發動一場戰爭,或是送給她一個城邦,為她亡一次國。
而他送她的木橋,是她眼裡最動人的奢侈。
萊布尼茨說,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上帝從眾多可能世界中挑選出的,最好的一個。
她以前不信,現在她信了,因為這個世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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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前戲這個東西,非常重要,以至於它甚至可以決定整場愛情的最終去向和終局。
這個前戲,當然不僅指肉體的交流,還指精神層面的。
當蘇小貓迷迷糊糊被人褪下底衫的時候,終於有了一剎那的回神:這男人!果然是深藏不露!
明明剛剛他還和她和諧地談心著,談著談著不知怎麼的就把她拐上了床!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我等你很久了……」
小貓悶悶地反擊:「你這是在自誇麼?」
他笑了,非常有底氣:「我不相信還有人可以比我等得更久。……一個男人的耐心可以有多少,你該有所耳聞的。」
小貓一憋,默默退散。確實,像他這樣肯白白等她這麼久什麼都不做的人,的確不多了。
小貓有種被算計的不爽。
現在這男人發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藐視她,她還真就拿他沒辦法。
「唐勁……」
「嗯?」
「你等下不能對我用強的。」
「嗯。」
「我喊痛就要停。」
「嗯。」
「不能逼我。」
「嗯。」
「你要溫柔點。」
「嗯。」
「不能亂摸我。」
「嗯。」
「不能亂親我。」
「嗯。」
「唐勁。」
「嗯?」
「你讓我想到了一句話。」
「嗯。」
「男人在床上說的果然全是假話。」
「……」
埋在她頸窩處親吻的唐先生很汗顏地抬頭,眼神裡有著玩味。
「小姐,既不能親你,也不能摸你,那我還能幹什麼?」
「呃……」小貓一下子被他問倒了,想了想,說:「可以繼續精神交流,我可以把我二十四年的宏偉人生經歷講給你聽。」
「這個啊,下次吧,」他忽然強橫地抬起她的一條腿,罔顧她的驚叫,邪邪地看了她一眼:「你那宏偉的人生經歷我已經聽了三遍了,可以為你寫本自傳了。」
一見他開始耍流氓,小貓立刻叫起來:「你幹什麼幹什麼??」
她實在是太吵了!
男人再好的耐心也被她磨得消失殆盡,出其不意撈起她的身子,傾身上前封住她的嘴。
蘇小貓開始還能叫叫『俺以前只被俺的狗舔過』,叫著叫著就沒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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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火熱,人類表達感情的最原始方式。從嬰兒期就是了,喜歡一個東西總習慣把它放入嘴裡去咬,這和接吻的道理是一樣的。說到底,當我們觸動最原始的感情,我們就變成了幼獸。
「這種事你其實沒有必要害怕的,」他看著她唇上的一片水色,眼波流轉,「我會讓你喜歡它的……」
她真是一個張力十足卻也柔和百態的女人。
水汽充沛,熱情洋溢,有十足溫愛。
面對黑暗和不公時,她從底色中透出涼薄與不善,似要殺傷。
但一個轉身,當她面對愛與信時,涼薄褪去,剎那溫暖。
即使對著自身命運的酷烈無常,亦會得說『隨它去吧』,就此瀟灑,就此淡然,於凡塵中啟動自身無與倫比的療傷機制。
因為真實,所以他愛上她。
「你看,是不是可以接受?」
他吻過她的鎖骨,漸漸向下。埋於她胸前,低下頭去。
論美貌,她遠遠不及他所見到那些姿色中的三分之一,偏僻生冷與傾國絕艷都是和她無關的。
他卻偏偏喜歡得緊。
眼角眉梢,都似落滿星光。
真切而不隔,歷歷在目。真不知勝過多少繁華囂艷,白描亦能入骨。
「這裡也能接受,對不對?」
他放開她的腰,一路向下。
她就像一幅畫。
雨落個不止,溪面一片煙。一片自然光景,真正讓人看得到那,波上含煙翠。
她是小獸似的動物,眼裡有火也有水,柔順伴著骨力。
「這裡……」他頓了頓,手指埋入她的底線地帶,「也可以接受的……對吧?」
……
打——住——!
蘇小貓終於從沉默中爆發,殺豬般地嚎叫了出來——
「對你個頭!」她看著他,眼裡一片火光:「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痛死了痛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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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勁封住她的唇,不理會她的吵鬧抗議,強硬地擠入她的雙腿間。
蘇小貓尖叫了一聲。淒厲萬分,跟謀殺沒什麼區別。
「等一下就好了,」他哄著她,同時微微詫異於她的緊窒程度,「你放鬆,忍一下就過去了。」
蘇小貓瞪大眼睛:靠,這說的是人話嗎?!
在這種時候,如果換了有點長遠投資思維的女性呢,可能就會選擇一時的疼痛以博取丈夫長久的心疼,但蘇小貓就是蘇小貓,平時被仙人掌刺到都能鬼叫半天,何況是現在這種疼,她更是不肯委屈自己。
他越是強硬她越是反抗,到最後她差不多是半哭半叫了。
唐勁定力十足,這種時候還很有耐心,等她差不多哭完了,男人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你這哭戲跟誰學的……?」
「昨天街上有人出殯……」她因為好奇蹲在街口看了半天。
……
「!!!」蘇小貓忽然回神,頓時就怒了:「你!」
「你現學現賣的本事倒是很高,」唐勁忍住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哭完了?那麼,現在可以繼續了嗎?」
「……」
蘇小貓慘白了臉,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
「我……真的不想做了……能不能換一天……」弱弱地喵喵叫兩聲,增加音響效果:「唐勁……唐勁……唐……」
「好了好了,」唐勁終於無奈地妥協了,她這麼可憐他也實在下不了手:「今天不做就不做吧。」
——他媽的,終於聽到這個『不』字了!
蘇小貓一下氣又活過來了。
唐勁拍拍她的腰:「這裡抬一下,下面放鬆一點,我好出來。」
蘇小貓這下子很聽話。
她這麼卡著他,他要出來的確不太方便,既容易傷害她,也容易傷到他自己。
小貓放鬆了自己,緊繃的肌肉柔軟下來,腿也改變了下姿勢,不再那麼緊閉。
「再放鬆一點。」
「……」
小貓盡最大努力配合著他,「可以出來了麼?」
「嗯……」
下一秒,出其不意地,男人忽然挺身向前,全部進入。
蘇小貓還來不及震驚來不及尖叫,就被這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岔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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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貓平時最常用的罵人話呢,除了『靠』和『操』之外,還有一句,叫『頂你個肺』。
這三句話,簡短、有力、氣勢足,罵起來擲地有聲,足夠惡狠狠地出盡心口的鳥氣。
而此時此刻,蘇小貓徹徹底底體會到了被頂到肺的滋味,何止頂到肺啊,五臟六腑都快被頂出喉嚨了。
牙縫中憋出五個字:「我、要、殺、了、你……」
「歡迎,」始作俑者現在解饑止渴了,很有興致地欺負她:「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用下面……」
蘇小貓被氣得哼哼了兩聲就沒了氣。
抬眼看見他在她身上佈滿的深色痕跡,蘇小貓眼前重重一黑:大哥!客氣!客氣你不懂的嗎?!你也稍微尊重一下俺這一粒米一粒米餵出來的勞動成果吧?!
……
唐勁伸手撫過她的臉,「我對你說過的,」男人開始了掠奪的進程:「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