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清晨,雨仍在下,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街上的人很少,大都呆在家裡,這個熱鬧的城市變得安靜了許多。

  庭院深深的和府原本就幽靜,現在更是一片安寧的氣氛,前院還有下人在做事,後院空無一人,只有濃密的花與樹在雨中輕輕顫抖。

  和士開的臥房門窗緊閉,裡面偶爾傳出輕微的呻吟和急促的喘息。雨打芭蕉的啪啪聲掩蓋了屋裡曖昧的聲音,秋日的寒氣也沖散了房裡散發出的春意。

  昨日午夜,顧歡被徑直帶到這裡,和士開已經沐浴完畢,換了一件閒散的絲衣,懶懶地斜倚著床頭。

  顧歡一言不發,寬衣解帶,躺到他的身邊。

  和士開很溫柔,房中術更是爐火純青。他輕輕地笑著,翻身壓住她,纏綿地親吻,技巧地愛撫,慢慢挑起她身體的熱情。

  顧歡沒有抗拒,也沒有迎合,在他如水的溫柔和高超的挑逗中漸漸放鬆下來。

  她放棄了所有的防範,默默地接受他的侵入,在他時而綿密時而狂熱的衝擊中呻吟。

  和士開壓住女孩年輕的身體,感受著長期練武而形成的與眾不同的柔韌與緊窒,美妙的感受充斥他的全身,讓他的精神又恢復了振奮。

  很多年了,他對性事早已厭倦,皇帝與皇后對他異乎尋常的迷戀既給了他無上的權勢,卻也讓他疲憊,可他無力擺脫命運的束縛,只能想辦法在有限的空間裡尋找一點自由與樂趣。

  顧歡是獨一無二的。

  她既不是那種高貴的婦人,也不是被別人送來的卑微的姬人,更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她既天真又成熟,既純潔又性感,有著颯爽英姿,更有如水柔情。和士開悅人多矣,只一眼便看出她是什麼人,立刻被她吸引,想要她的念頭便如大潮洶湧,不可抑止。

  現在,他如願以償了。

  那感覺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他緊緊抱著她,重重壓住她,陶醉地親吻,有力地衝撞,暢快地追求著極致的歡樂,將熱情全部傾注進那如花一般的身體裡。

  顧歡仍然覺得在快感中夾雜著一絲絲刺痛,這讓她保持著幾分清醒,始終不能達到高潮。她閉著眼睛,在各種強烈的刺激中斷斷續續地呻吟。

  「好孩子,好孩子……」和士開在快樂的巔峰輕輕顫抖著輕喚,然後撲倒在她身上,愜意地喘息著。

  顧歡覺得疲憊不堪,和士開翻下來,抱著她便睡著了。

  沒過多久,天就亮了,和士開醒過來,看見懷中的人,立刻重新燃起了熱情。

  顧歡被壓過來的人弄醒,卻沒有說一個字,只是跟隨著他的節奏,滿足他的慾望。

  和士開昨天給皇帝彈琵琶,跳胡舞,皇后又派人來邀他去後宮做握槊之戲,直累到半夜才得脫身,回來後也很疲倦。現在睡了一覺,他的精力和體力才恢復了許多,便百般纏綿,大展雄風。

  顧歡本是習武之人,又年輕,但床上的經驗實在太少,雖勉力支撐,卻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她努力呼吸著,咬著牙忍耐,即一直沒有叫停。等到和士開心滿意足地停下來,顧歡已是大汗淋漓,躺在那裡根本動不了。

  和士開摟著她,輕笑著問:「如何?還好嗎?」

  「嗯,還好。」顧歡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回答。

  和士開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頰,柔聲說:「皇上昨日說了,今兒罷朝。左右沒什麼事,我們繼續睡吧。我看你也累了。」

  顧歡惦記著高肅,一心想離開,卻開不了口,只得應道:「好。」

  兩人都很疲倦,很快就睡著了,再醒來時已是午後。

  和士開欲罷不能,又抱著她求歡。

  顧歡無話可說,只能順從。

  終於,和士開放開她,滿意地道:「我有很多年沒這麼快活過了。」

  顧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得繼續沉默。

  和士開撫了撫她的臉,體貼地說:「起來吧,用了膳就送你回去。你好好歇息兩天,我再派人去接你。」

  「好。」顧歡答應著,慢慢撐起身來。

  外面一直有人守著,隨時準備侍候,和士開一聲吩咐,便有香湯送上。顧歡裹上衣衫,挪過去沐浴。和士開這才看到,床巾上有數點落紅,分外鮮豔。

  這些年來,往他這兒送美貌姬人的官員實在太多了,全是處子,可都沒有今天這般令他興起憐惜之情。

  顧歡仔細地洗乾淨身體,將頭髮梳好,穿上衣服。

  和士開也在旁邊的房間沐浴了,過來看她弄好沒有,好帶她一起去吃午飯。

  顧歡站在地當間,正看著牆上的一副對聯:「舊事如天遠,相思似海深。」

  和士開走到她身旁,輕輕摟住她的肩,柔聲道:「走吧,去用膳。」

  「嗯。」顧歡跟著他走出門去,到花廳吃飯。

  和士開一直對她溫柔體貼,對著滿桌子菜問她喜歡吃什麼,然後把清淡的美味佳餚都放到她面前,又囑她多吃一些,定要她把燕窩銀耳羹喝了。

  顧歡總是輕聲說「謝謝」,神情沉靜,不苟言笑,過去的那種活潑開朗、神采飛揚蕩然無存,平時臉上總是散發出的珍珠般的光澤都黯淡了許多。

  和士開舉止優雅,慢慢地吃菜,喝湯,然後接過婢女遞過的絲巾,擦了擦嘴角,又抹了一下手,這才微笑著說:「我想,我們之間以後用不著那麼客氣,又不是在官場。我叫你小歡可以嗎?」

  「當然可以。」顧歡牽了牽嘴角,勉強做了個笑容。

  和士開滿意地點頭:「我原姓素和,出生後家父便改姓和,其實我挺喜歡素和這個姓的,可惜再別人叫過。你可以這麼稱呼我。」

  顧歡怔了一會兒,到底叫不出口,便對他笑了笑,繼續埋頭喝湯。

  和士開揮了揮手,將屋裡的人都遣出去,這才閒閒地說:「昨日宮中晚宴,皇上高興,說蘭陵王快滿二十二歲,也不小了,要他過年後便成親。可蘭陵王卻說要退婚,登時惹得皇上大怒,狠狠地斥責他,說他背棄婚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蘭陵王卻不肯退讓,一味爭辯。還算他聰明,沒說他已另有新歡,不會連累旁人。就這樣,皇上下不來台,便吩咐當廷杖責,打到他答應成親為止,可他始終咬了牙不鬆口。皇上怒髮衝冠,親自提了馬鞭過去抽。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去,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顧歡這才明白事情始末,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心裡不由得微微氣惱。高肅也太沉不住氣了,不過,他是真不想娶那位素未謀面的鄭氏女,如果在皇上面前答應下來,那婚約肯定不能取消,他必得按時成親,依他的心性,又怎麼可能對不住顧歡呢?

  思來想去,她只能苦笑,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如果高肅不肯謀朝篡位,就必會沿著這樣的人生軌跡走下去。她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全力保住他尊貴的王爵、自由的生活和生命安全,為此她願意付出代價。想著,她抬頭看著和士開,真誠地說:「多謝和大人。」

  和士開雙眉一挑,微笑道:「叫我素和。」

  顧歡囁嚅良久,輕嘆一聲,老老實實地說:「我現在叫不出來,請給我一些時間。」

  「好。」和士開愉快地點頭。「我喜歡你這樣,一是一,二是二,在我面前表現出的是真實的自己,這很好。在官場上,我看多了爾虞我詐,兩面三刀的人,實在很煩那些嘴臉。小歡,我很喜歡你,希望你不要變成那樣的人。」

  顧歡愣了一下,肯定地說:「我不會的。」

  「那就好。來,你嘗嘗這個。」和士開伸手將一碟百鳥翡翠水晶蝦推到她面前,溫和地道。「你勸蘭陵王服個軟吧,去跟皇上認個錯,就說昨晚喝醉了,胡言亂語,都是醉話,當不得真,他已真心悔過,願意按皇上的意思,過完年就成親。不然的話,以後這種事還會發生,我並不能次次都及時趕到,或者皇上怒極,我就算趕到也無濟於事。」

  顧歡點頭:「我明白,我會盡力勸他的。」

  和士開讚賞地看著她:「小歡,你識大體,顧大局,真是個好孩子,你父親和你義父真沒白疼你。」

  顧歡眨了眨眼,卻覺得詞彙匱乏,要應付這位一直和顏悅色,骨子裡卻帶著無窮威勢的人,實在有些困難。過了好半晌,她才乾巴巴地說:「和大人過獎了。」

  和士開吃了一小碗飯,這才問她:「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幫你勸勸蘭陵王?」

  顧歡冷靜下來,迅速思索著。高肅固執,剛與她兩情相悅,情意正濃,她又明確表示不願做妾,此時要他娶親,那確實很困難。她看著面前的人,此人雖然被外界傳得如此卑鄙無恥,是古今第一大佞臣,其實是有些誇張的。他聰明伶俐,機智敏捷,外表英俊,又多才多藝,常常在輕描淡寫之間便將事情的利害關係交代清楚,讓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圖做出選擇。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時代,都必然會是成功人士,那是不得不服的。

  和士開沒有催促,好整以暇地吃著香噴噴的烤肉。多年來生活在酒池肉林之中,他對很多東西都已沒有食慾,今天精神舒暢,也確實餓了,他覺得桌上的菜餚全都很香,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沒有過這樣愉悅的時光了,他將這一切都歸之於身旁的女孩。

  顧歡已想明白,便道:「好,請和大人與我回去,一同勸解蘭陵王爺。」

  「乖孩子。」和士開見她小小年紀便能審時度勢,毫無狷介之態,明明是被自己迫著求歡,卻並無怨言,更不去效那無知婦人,賭那些無謂的閒氣,大方磊落,沉靜溫和,叫人欣賞。他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也幫你喜歡的蘭陵王。」

  顧歡聽他真的完全不介意自己喜歡別人,不由得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和士開,卻不去追究他的心態,只微微一笑,輕聲說:「多謝。」

  這次她沒再叫「大人」,和士開很高興,見她已經吃好了,便叫人進來收拾,隨即吩咐備車。

  仍然是那輛豪華馬車,和士開體貼地抱起顧歡,先將她放上去,自己才登上車轅。

  兩人同坐在寬敞的車廂裡,聽著外面唰唰的雨聲和馬蹄踏地的噠噠聲,都沒有說話。

  和士開倚著軟墊,閉目養神。

  顧歡對著車頂出了會兒神,也安靜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