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皮,李時珍的皮

  紀陌估摸著神農鼎這樣的神器大概也不喜熱鬧場合,便只命雜役弟子稍稍收拾了一番房間,隨即囑咐輝月布好隔音陣法,除此之外再沒做多餘佈置。

  等候期間紀陌也沒閒著,翻看了一番今日常輝化身送來的情報,這才發現昨夜行動的可不止是他們。

  昨天子時仙洲三大門派之一的九仙天城的一處小徑出現了牛蹄印;與之同時,亦有雜役弟子在另一門派無邊風月樓發現邪盜蹤跡;醜時期間靈山小築出現些許異動,似有數人重傷離去;再加上路上鹿王透露,卯時龍兮曾與木旬真君聊過片刻……看來各方勢力都在為最後的爆發做著準備。

  仙洲三大門派分別為莫語仙閣、九仙天城和無邊風月樓,就目前看來實力最強的莫語仙閣更偏向於同奉朝和談,紀陌對將龍兮拉入奉朝陣營也有幾分把握。至於其它勢力,邪盜性情詭異不會真心同他人合作,倒是那農人打扮的天人至今仍尋不出其身份線索,只知其自稱蟲二,這樣陌生的主角紀陌和宋喬都不曾聽過,只怕是假名。

  就目前局勢來看還是奉朝優勢最大,至少紀陌可以肯定,除了和夜明君在一起的自己,其它陣營絕對不可能接觸到神農鼎,如今最為關鍵的,還是這件上古神器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夜色很快暗了下來,紀陌早已吩咐輝月不許他人前來打擾,當不輕不重的叩門聲響起,他心知是神農鼎到了,對警惕的夜明君搖了搖頭,這便自己起身去開了門。

  神農鼎果然如夜明君所說是個老實人,即便他和李仙兒都是隨時可潛入任何地方的強者,進入紀陌這個凡人房間前依然會按照人類禮節等候房主邀請,只憑這一點,紀陌至少可以相信他並非蠻橫之徒。

  對方外貌和夜明君描述的並沒有多少區別,就外表看來完全是一名普通鄉下老者,慈眉善目,頭髮花白,手上一把蒲扇,脖子上還掛著條汗巾。若不是事先做過心理準備,紀陌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的老大爺會是上古神器,他的背景畫面明明該是大樹底下乘涼扯談或者下地插秧種瓜啊。

  然而,比起神農鼎,更令紀陌驚訝的還是他身側微笑著的黃衣少女。

  今早的李仙兒無疑是個十歲女童,然而此時出現在門外的分明是一名妙齡女子,對他點頭行禮的模樣也再不見之前稚氣。

  這樣詭異的情況紀陌從未見過,此時只能疑惑道:「這位是……李姑娘?」

  對他的反應老者一點也不覺奇怪,搖了搖手上蒲扇,只不鹹不淡地解釋:「姑娘家就是這樣,青澀時期特別短,一眨眼就長大成熟了。」

  不,正常來說這也太短了吧,瓜都熟得沒這麼快啊!

  這種明顯敷衍的理由紀陌自然不信,此時只是面無表情地回道:「請向天下永遠十八歲的少女們道歉。」

  紀陌原只是緩和氣氛隨口一說,誰知這位大爺居然認真地就點了點頭,只道:「對不起。」

  好吧,他信了,這是真正的老實人。

  事實證明夜明君的同類果然不能以常理估量,紀陌這便放棄了閒談的想法,只對早已候在門外的輝月淡淡道:「輝月,你不是想認識李姑娘嗎?不如一起去喝杯茶聊上幾句?」

  紀陌原是打算分開二人,讓水無痕試著從李仙兒嘴裡套出些情報。只是沒想到這李仙兒居然還能瞬間長大,雖然計畫出了茬子,他們接下來要聊的話題卻也不適合有人旁聽,想了想仍是按照之前算好的開了口。

  好在李仙兒雖然長大了,性子卻是變化不多,瞧了眼輝月容貌,頓時就期待地拉了拉老者袖子,「爺爺,好漂亮的人。」

  神農鼎對這個孫女是真心寵愛,見她想去,摸了摸少女的頭便道:「去吧,爺爺看一眼那珠子就來找你。」

  仙洲給他們安排的住所不算小,如今輝月和李仙兒在外間閒聊,紀陌便只帶著老者進入內室,掀開青色簾幕,便看見了正坐在桌前頗感無聊吹著燈花的夜明君。

  之前老者還是一副尋常態度,當真見到夜明君卻是瞬間皺了眉,平凡面孔也因此有了幾分威嚴,這便探究地掃了眼身邊紀陌,「啓明珠在世這麼多年始終不肯認主,如今竟跟了你,一個修為被廢的凡人?」

  紀陌拜帖中言語分明是將啓明珠當作自己所有物,神器認主非同小可,神農鼎即使知道他們背後有詐,依然要親眼來看看。

  神農鼎是可自行煉製天下藥物的神器,自是一眼辨出了紀陌經脈曾嚴重受損,面具下似乎也有詛咒盤桓,周身生機運轉到了頭部便要稍稍停滯,應當是失明之相。

  他原還以為夜明君的主人定是深藏不露,如今認真觀察紀陌,反倒心中隱隱有些猶疑,

  啓明珠的光芒唯有大徹大悟之人可直視,這歷來荒唐的臭小子莫不是刻意弄瞎了人家眼睛供自己玩樂?

  夜明君倒是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同類思維裡已是十足的反派,聽了他的問話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抱住了紀陌,甚至有幾分炫耀地向神農鼎展示著自己戀人,「嗯,我要和他成親,然後永遠在一起。」

  神農氏是人皇一脈,神農鼎可不比夜明君不知世事,一聽這話就驚得差些一蒲扇拍上仙人腦門,壓制住情緒後又是打量了他們一番,也不知做了何種猜想,這便對紀陌沈痛道:「是他強迫你的?」

  此話一出,紀陌總覺有些不對,為什麼神農鼎要用憐惜受害者的語氣和他說話?在神器眼中夜明君的形象這麼黑的嗎?

  夜明君白日便已感受到了神農鼎對自己的敵意,如今聽了這話當即抗議,「你是不是對我有所誤解,我從不強人所難。」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老者神色反倒更為沈痛,「這話你自己信?」

  面對如此嚴肅的語氣夜明君也是楞了楞,仔細想想好像是有些問題,這便坦言道:「好吧,大家都很喜歡我,所以願意隨我想法行事。」

  雖然他說的也算是實話,但是神農鼎仍是忍不住白了此人一眼,「幾百年不見了,你這臭不要臉的德性倒是一點沒變。」

  眼看這二人越聊越偏,紀陌終是站了出來,先是為客人倒了茶,這才輕聲問:「請問老人家怎麼稱呼?」

  事實證明神農鼎的針對態度只是衝著夜明君而來,一對上紀陌便要和善許多,只平淡回應,「你和村裡人一樣叫我李大爺就成。」

  紀陌聽夜明君說過,神農氏便是炎帝,所以神農鼎對人類向來頗為友好,如今一看果真是如此。

  他估摸著這樣的老者應當不會掀起人間戰亂,也沒用那一瞬間就能讓大家進入鄉村愛情故事的稱呼,只按照自己性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好吧,李老先生。大家明人不說暗話,我請你到此只為得到一個答案。請問,到底是哪位神器創造出了天人?」

  神農鼎這些年習慣了種地,一時聽見這頗具書卷氣的稱呼還有些不適應,再看紀陌斯斯文文的模樣分明是個讀書人,一想到書生最是看重氣節,這個啓明珠竟是如此胡鬧欺負人!於是內心更是氣憤,也不再忍耐,指著夜明君就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又做了什麼嗎?」

  夜明君完全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神色還有些茫然,倒是李大爺斜視著他不屑道,「裝,你繼續裝。」

  夜明君還沒想明白,紀陌卻是瞬間理解了他話中的含義,只疑惑道:「李老先生的意思是,創造天人的神器是夜明君?」

  紀陌這語氣是真正的不知,神農鼎見他不似作僞,看向夜明君的眼神更是不善了起來,「啓明珠,你身為神器居然連自己主人都利用,簡直是騙財騙色,十足一個老流氓!」

  夜明君脾氣雖好,這驟然挨駡也是不快,眼眸中終是沒了笑意,當即就略帶薄怒地反駁,「你含血噴人,我這些年除了盡心盡力找老婆什麼都沒做,更沒有耍流氓!」

  此話一出,作為最佳證人的紀陌便是無奈地放下了茶盞,只在內心默默腹誹著,不,我覺得這不是值得自豪的事。

  雖是如此,神農鼎今日卻是認真的,話既已說開,當即就對夜明君怒道:「這世上所有天人皆是山河社稷圖所創造,而它幾百年前便被送到你的洞府,如今遺體都還掛在你腰上。若非有意用它掀起天下禍端,你怎會在它內部又植入了靈智殘缺的新器靈?」

  這話紀陌稍作思慮便知是指系統,還不待他對系統智商頗為殘缺這一點深表贊同,老者便又悲憤道,

  「昔日九幽天地戈和山河社稷圖接連自毀我就覺奇怪,尋著山河社稷圖蹤跡到達這個世界後卻被天地戈驟然偷襲,毫無防備的我器身被刺穿流落人間,若非這李氏獻出身體容我奪舍,只怕早已步上山河社稷圖後程,成為你手上又一件傀儡。前些日子感受到你的氣息,我本還不肯信,直到得到妖王方才認清現實。這些年他一直和神器有所聯繫,所中心劫又是你的專屬能力。你過去四處逃跑就是不肯以本體現身天庭,若不是和他有所牽扯怎會放下身份助他渡劫?」

  神農鼎不擅戰鬥,過去被同伴背叛差些損毀的痛苦如今想來仍是難受,深呼一口氣試著壓抑住情緒,這才繼續揭破自己得出的真相,

  「啓明珠,因你是代表羲皇的神器,九幽天地戈和山河社稷圖自毀後的殘骸都交由你來保管,而你得了山河社稷圖後便想方設法和地府聯繫,期間更是有多名鬼差頻繁出現在你洞府之外,除了奪取亡魂製造天人,你還能讓他們做什麼?」

  這……聽起來是比讓鬼差寫劇本找老婆靠譜許多。

  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被天降黑鍋砸懵了的夜明君,紀陌終於明白為何神農鼎會對夜明君抱有如此深的敵意。

  的確,創造天人的山河社稷圖在夜明君手中,上古神器裡又只有他素來愛閒逛,時不時就要失蹤個幾年,加上那散漫又愛鬧事的性情,換做誰,碰到這種事第一個懷疑的都是他。

  夜明君是真沒想到自己正追查幕後黑手,結果證人居然指著他鼻子說「兇手就是你」,此時見紀陌都不再說話了,立刻就握緊青年的手辯解道:「真的不是我,我從不低調行事,若是做了什麼定是天下皆知。」

  在神農鼎的印象中,啓明珠做事何曾看過他人眼色,當初眾仙百般勸誡懇求他留在天宮,這廝不也是一意孤行獨自離去開闢洞府。如今只當他還想繼續哄騙這個人類小子,拍了桌子就怒道:

  「上古十大神器只有你始終不曾為他人所用,也只有你被羲皇賦予了仙人智慧。這幾百年你為了尋到一個如羲皇一般的主人,竟是不惜殘害同類,棄天下生靈於不顧。我知道自己如今殘破之軀敵不過你,今日前來只為豁出性命問你一句——你如此行事,可對得起羲皇?」

  「好像的確有理有據。」

  他終於說完,紀陌笑了笑,還不待委屈的夜明君開口,便搶先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仙人手背以表安撫,再擡起下巴時神色已是恢復往日的鎮定,只淡淡道:「不過,李老先生,我也問你一句,以夜明君的任性程度,他要做什麼難道還不敢認?」

  「這……」

  若紀陌質疑旁的觀點,神農鼎還能果斷回應,但是說到啓明珠的膽大妄為,想起這顆珠子的過往事蹟,他竟完全無法反駁!

  羲皇啓明珠是那種惹了禍不敢認的角色嗎?

  不,他不是,他不止敢認,甚至還要把這當作光輝事蹟和旁人閒談,他就算成了禍害眾生的魔物也是給自己著書立傳大鬧天宮洋洋得意的那一款!

  從老者痛心疾首的神情紀陌可以肯定,果然夜明君的皮早已深入人心。

  他這些年遊走於天人之間,深知談話之道,此時也不給仙人洗地引起對方警惕,只是撫摸著茶盞,又悠悠道:「而且,把夜明君和這樣精心籌劃的正經事放在一起,你當真不覺萬分違和嗎?」

  一個熊孩子突然就成了反派大BOSS,這樣的反轉何止違和,事實上得出這個推論時,神農鼎砸了一地的瓜方才堪堪冷靜下來。

  只是想起這顆珠子跟著羲皇時的模樣,老實人仍忍耐著良心的刺痛堅持道:「至少五千年前他也是正經過的。」

  夜明君知道紀陌是在為自己辯白,可是不知為什麼,聽見這些話他反而感覺自己被紮心了幾次,更可怕的是神農鼎居然還沒反駁,以至於素來自信的啓明珠也不禁默默懷疑,

  原來他在大家眼裡是這種形象嗎?他是不是該讓紀陌認識到自己穩重可靠的一面?

  夜明君皮歸皮,認真時卻是歷來直指要害,只是聽了神農鼎的質疑便尋到了問題所在,立刻皺眉問:「為什麼你說天地戈也在我這裡?我只收到了山河社稷圖。」

  夜明君這話紀陌是信的,山河社稷圖都被變成戀愛系統了,此人若是收到九幽天地戈怎會不拿出來玩?認真把同類當古董保存那可不是夜明君的性子。

  然而,對此老者卻是斷言道:「不可能,天庭記錄裡九幽天地戈早已被送到你的洞府。」

  此話一出紀陌便覺不對,思慮片刻便是提醒道:「二位,容我多嘴一句,也就是說,你們誰也不曾親眼確定九幽天地戈是否真正自毀?」

  神農鼎明白他言語裡的意思,神情雖隨之一滯,仍是懷疑道:「你是想說,一切都是九幽天地戈自行主導?可是,山河社稷圖分明在這裡。」

  這種時候紀陌一般都是用事實說話,所以他拿來山河社稷圖朝桌上一展,只道:「系統,簡單介紹一下你自己。」

  二人已是戀愛階段,在系統權限設置中紀陌就是半個主人,命令只要不被夜明君否決便要執行,因此馬上就播放起了默認語音——

  「地府戀愛攻略系統為你服務,有我們豐富的資料庫作為參考,定能為你尋到最為合適的終身伴侶,請問目前需要異性交往指導還是同性交友攻略?」

  「……」

  「啓明珠,如果我是山河社稷圖,一定打死你。」

  神農鼎消失已有數百年,萬萬沒想到世界已經發展出了這麼多新奇玩意,一時只能咂舌。

  他當然聽得出這就是昔日山河社稷圖常用的聲音,想著那個脾氣火爆的同類居然被夜明君搗鼓成了這模樣,神農鼎趕緊就做了番心臟按摩平復身體情緒,以免這老人身軀受刺激突然中風。

  簡直喪心病狂!為了不被這混小子拿去胡鬧,他可得再多活幾年!

  雖是這樣表現,紀陌卻能看出,老者身上敵意比起之前已是淡上許多,這便道明自己用意,

  「如你所見,現在的山河社稷圖和天人沒有任何聯繫,這上面僅有的一個還是我們為了研究天人特意收在內部進行分析的樣品。」

  神農鼎雖本體損毀不得已用了人類身軀,眼力卻是絲毫未減,自是認出了如今的山河社稷圖只是具備儲物功能的普通法寶,當下又信了半分,這便看向了夜明君,「當真不是你?」

  之前夜明君還在懷疑神農鼎和幕後之人有所勾結,結果神農鼎懷疑的竟是他,雖是無語得很,依然認真回道:

  「我這些年不曾認主是因為,天庭和世襲繼承的人間不同,羲皇說過仙帝之位能者居之,所以,這千年來每一任仙帝都是前者禪讓或者眾仙自行選拔。但是,我若認誰為主,那人便等同於得到羲皇認可,定會毫無懸念地登上仙帝之位,這不是羲皇所希望看到的仙界。」

  這也是夜明君將攻略對象定為凡人的原因,他不宜和仙人太過親密,若是壽命短暫的凡人,至多不過百年的時光不會對天庭造成任何影響。

  只可惜,當初雖是這樣想,如今他卻情不自禁地想和紀陌永遠走下去。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的生活,無法想像若某一天紀陌自然死亡,自己會是何等傷心。

  或許這就是羲皇不願他擁有人心的理由吧,所謂情愛,一旦開始便再由不得自己控制。

  現在的夜明君已可以踏破虛空,但他沒有聯繫任何仙人。體驗過人類感情便返回天庭絕不留戀紅塵是他和天庭的約定,若是被仙人們知道——他想治好紀陌,想要讓自己喜歡的小傢夥擁有等同神明的壽命,只怕眾仙不會允許足以影響天道秩序的羲皇啓明珠被一個不知底細的凡人永久持有。

  「我不需要主人,因為我早已不是只能聽從他人命令的上古神器羲皇啓明珠,而是傳承羲皇意誌尋求自身天道的仙人夜明君。」

  這份擔憂夜明君不曾對紀陌提及,此時也只是擡起有些倨傲的眼眸表明態度,正如神農鼎所說,五千年前他也曾正經過,而自那時起,他的事便只有自己才能做主。

  不再隨和的夜明君頗具壓迫感,紀陌知道,夜明君一直都是很堅持自我的,只是大部分時候他更喜歡用親近人的方式令旁人接受自己意見,此時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也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看明白了這點,他刻意挪動身子朝仙人靠了靠,果然夜明君立刻便收回氣勢把他摟進了懷裡,雖神色間還因為無端背黑鍋有些不滿,瞧著倒像是抱著球生氣的大型犬。

  靠在他懷裡,紀陌只是對老者淡淡勸道:「李老先生若有疑慮,回去之後不妨好生問問妖王和他談話的神器是個什麼性情,我相信,不需幾日你便能得出結論。」

  神農鼎之前已經認定此事定是啓明珠所為,畢竟一個神器認真和凡人談情說愛這樣的事太過詭異,任誰都會以為這只是一個藉口。

  然而,見到這一幕,他對這樣的無稽之談居然有些相信了。這個自誕生起就受盡寵愛的啓明珠過去可沒這麼好收拾,一旦鬧起脾氣來定要讓整個天庭雞犬不寧。

  這樣任性的傢夥,如今被怒斥一通居然只是抱著紀陌以示委屈,若是讓昔日專程為他收拾爛攤子的山河社稷圖瞧見了,只怕瞬間就要滴下一池欣慰又辛酸的墨水。

  「不論主導此事的神器是你還是九幽天地戈,我都不會坐視這等亂世持續下去,九日之後一切自有分曉。」

  神農鼎此行是當真抱有死誌,他的計畫已安排妥當,和夜明君見面不過是最後的試探。

  一切言語都可作假,但啓明珠由始至終對他沒有殺意卻是事實,只憑這一點,無須證據,神農鼎內心的懷疑已是消失八成,這便招來了李仙兒對著二人告辭離去。

  經過這一番談話,昔年真相已漸漸浮出水面,確定神農鼎真的離去,紀陌這才對夜明君輕聲問:「你在碎冰湖聽見的聲音和天地戈像嗎?」

  「我不知道,天地戈歷來是只打仗不說話的,所有神器之中屬他最為沈穩,羲皇離去後它又經了幾任主人,在誰手中都是任勞任怨履行職責,所以我和神農鼎一開始都沒有懷疑過他。」

  少一個敵人終歸是好事,確定神農鼎沒有站在自己對立面,夜明君這些時日壓抑的心情總算放鬆了許多。

  只是,連神器中除了他和人類最為親近的神農鼎都無法接受他和紀陌在一起的事實,換做其他仙神祇怕還不知要怎麼囉嗦。

  他的小傢夥心思最為敏感,天庭又不缺乏擅長饒舌的老神仙,若是紀陌被念叨久了當真不敢要他了可怎麼辦?

  不能給這些老傢夥發揮本事的機會,趁這個世界還被封著沒人發現,他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明眸中閃過一絲堅定神色,進入認真去皮模式的夜明君絕對是足以令漫天神佛頭疼的存在,然而此時敵人還未到達戰場,所以他只是在紀陌耳邊柔聲道:「神農鼎既然這麼說定有辦法逼出幕後主使,我們暫且先看著。比起這個,說好的用原形陪你睡,今晚我滾遍你全身可好?」

  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這麼句話,紀陌想像了一番這場景,不自覺便是耳根發燙,只在心中暗暗咬牙道,

  剛才是誰說自己從不耍流氓的?你要臉嗎?

  【小劇場】

  神農鼎(嚴肅):我覺得世上不可能有這麼皮的神器,那一定是掩飾!是計謀!

  夜明君(驚):原來你已經看破了我離家出走準備私定終身的計畫!

  神農鼎(認輸):好吧,你是真的皮。

  紀陌(冷漠):老人家還是太實誠了,像我,從來就沒懷疑過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