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洲整個沈沒於大海,如今天下又已被奉朝掌控,殘餘的修仙門派中,也只有那幾個擁有飛昇者的大派於祖宗庇護下另尋仙山,剩下的小門派終究是選擇了向奉朝臣服。
為了安排這些修仙門派,常輝和青帝最近很是忙碌,蘇格也被他們拉出去震懾修士,輝月和水無痕又在仙洲海域善後,如今神殿便只剩下紀陌和宋喬這兩個閒人。
仙人雖不可插手凡塵之事,但若是子孫後代遇難出手相助,天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如今雙方勢力差距,只要他們不親自對奉朝出手,僅憑幾個殘存的修仙門派掀不起什麼風浪,紀陌倒也沒有對此有何異議。
說到底,根據歷史規律,一個王朝如果沒有敵人也不是好事,他們還是給奉朝留下些對手為好。
這樣的想法紀陌從未告知旁人,也只有與宋喬閒聊時才能討論一二。他們都是異世之人,對朝代更替這樣的事看得比當世人要淡,很多和其他人不能聊的話題都能暢所欲言,也正因如此,每當紀陌需要放鬆的時候便會尋宋喬聊天。
左右無事,兩人尋了處清幽之地,就著瓜子茶水將這些時日各自見聞交流了一番,宋喬原還悠哉地吃著點心,聽見天地戈消息卻是眉頭一皺,只道:「你得小心,我覺著這事沒那麼容易解決。」
收服天地戈是件大功,紀陌無意和仙人爭搶再添嫌隙,因此這幾日便沒問夜明君情況。原以為整個天庭對付一件神器應當不成問題,如今細細一想,夜明君已是兩日未歸,紀陌也覺此事不簡單,立刻就問:「宋先生可是發現了什麼?」
「你看,那天地戈當初是自毀到令仙人都堅信它已經修不好了的程度對吧,可是那之後它依然擊敗了山河社稷圖。現在你們給它造成的損傷再厲害,難道能和那時候比?只怕這個BOSS自帶復活甲啊!」
宋喬這輩子只在自己主角身上栽過跟頭,只聽敘述便發現了蘊含的信息,感慨著說出自己分析,見紀陌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補充道,
「它既然寧可自損也要執行此計畫,那便是有絕對的信心去除掉仙神,這樣的力量就算因主人不合格而有所削減,也不是好對付的。你可得叫仙君小心點,好不容易都要走到大結局了,萬一打BOSS團滅守寡,這也太刺激了些。」
這個人立FLAG為什麼這麼熟練?果然網文的優點千篇一律,爛尾的方式卻可以根據作者思維不同而各有千秋嗎?
雖是默默腹誹著這驚悚的結局,紀陌的神色卻也正經了起來,認真分析了一番天地戈如今可能的去向,最終只將目光投向了西方,
「現在天人就剩那麼幾個了,既然大祭司身邊不曾出現它的蹤影,那麼便是佛洲……不過,若天庭來了強力仙神,也不排除它改換目標的可能性。」
上次夜明君來時,仙人仍未發現天地戈行蹤,紀陌也不知這兩日他們可曾有收穫,只將自己得出的推測通過山河社稷圖發送過去,囑咐不可讓仙人落單,以免被天地戈奪去使用。
倒是宋喬觀他神色有些擔憂,這便安慰道:「其實你也不必太憂心,它既然是衝著仙神去的,至少人間是安全了,之後神仙打架咱們也管不著。」
「夜明君很在意天庭,我能幫則幫吧。」
紀陌雖嘴上說著只要自己世界無事就好,但是對現在的他,哪裡有夜明君,那裡便是他的世界。過去一直是夜明君在保護他,如今仙人遇上麻煩,他雖只有微薄之力,到底該全力相助。
這種仙神之爭水是深得很,宋喬見他神色堅定,大抵不會獨善其身,作為好友唯有嘆道:「哥勸你一句,既然現在飛昇越來越難,你家仙君又有給你開後門的意思,看不慣你的仙人只怕不會少。你如果真要和他在一起,就趁著天人還在,趕緊把他們的金手指都給用了。」
紀陌原也有這樣的想法,聽了三名神器的爭論卻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為維持靈氣,現在任何仙人都不能再點化親朋好友飛昇,若夜明君打破了這個慣例,今後仙人們必定不滿,稍有不慎便要引發天庭動亂。
夜明君行事很有分寸,但他現在正是熱戀之中,平日裡又為所欲為慣了,只怕很難顧得大局。紀陌甚至隱隱有所猜想,是他讓夜明君覺醒了人心,或許對啓明珠而言,他便是有生以來的第一道情劫。
他和夜明君在一起是為了令彼此走向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成為心上人的劫數,所以,即便明知前路兇險,依然淡淡道:「我要自行修煉。」
「這可不是要面子的時候,仙人不可能都是正人君子,你家仙君也不能時時都護著你,要是有人對你下黑手,小心防不勝防啊。」
宋喬作為社會人士,對上層人物的心理很是清楚,此時立刻就警示道,
「不說如果了,上古神器就相當於行走的核武器,現在你一個普通人天天抱著他睡覺,我要是天庭高層肯定幹掉你。」
「這不是意氣之爭,夜明君守了天庭數千年,那就是他的家,我不願他因此被仙人非議。修行這樣的事,還是先自己試試為好。
再說,我連任青崖這樣的心劫都過了,如今回想也覺人生並無過不去的執念,未必不能靠自己飛昇。」
紀陌知道宋喬並不是危言聳聽,若不是清楚天庭有人容不下他,以夜明君的性子不可能那樣急著令他飛昇。他雖願意遵守規矩自行修煉,但絕不會放棄手上已有的勢力,令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重新塑造出白鹿之後,紀陌明顯感到山河社稷圖與自己的聯繫又深了幾分,或許它的器靈雖不願醒來,卻也願意為了自己疼愛的啓明珠為人所用……
低頭看著畫卷,紀陌見宋喬神色是擔憂,只平靜道:「天庭那裡我也會防著,現在山河社稷圖回收的天人都與我簽了協議,必要時足以護我周全。宋先生,你要相信我對旁人的警惕。」
「你這種人,果然要麼不談,一談必定是真愛。」
紀陌那堪比刺蝟的防備心宋喬自然早已發現,見他還沒被感情衝昏頭腦也就放心了。
不過,聽了這話他又有了個想法,立刻就道,「大兄弟,求你個事。咱們回去的時候能不能把蘇格也帶上?」
紀陌出發去仙洲之前,宋喬還對蘇格敬而遠之,沒想到一回來這人就要把鴿子打包帶走了,這個展開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只懷疑道:「你確定?」
「他想去我們的世界看看,你現在又需要娘家人支持,這不是正好嗎?」
這些日子蘇格雖未明說,宋喬從他的眼神言語也知道其對另一個世界很是好奇,之前一直猶豫著是否該把一個強大的天人帶往現世,如今和紀陌一聊倒是下了決心,此時只豪邁道,
「你放心,哥買房之後都是一個人住,薪水雖然算不上富豪,多養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回去了我就托朋友給他弄個留學生的身份,挑個好大學進修哲學系,讀研讀博也沒問題。總之,蘇格今後的生活和工作我全都包了,絕對不用你費一點心。」
二人過去聊天時很少涉及現實生活,紀陌只知宋喬家境不錯,和網站的一線大神深黑是好基友,如今聽他言語才發現這一位的人脈似乎不一般。
雖是驚訝了一番人不可貌相,紀陌既已決定修仙倒也沒太在意俗世問題,只斜了他一眼,「你這是準備包養大祭司?」
蘇格對老父親的攻略無疑非常成功,如今不止把鴿子窩直接搬去了宋喬家裡,還是讓這人主動給搬的,手段高明得和夜明君完全不在一個段位。
於是,完全沒察覺自己已經迷失在了鴿子目光中的宋喬,現在也是語重心長地把自己往坑裡帶,
「瞎說什麼,我這叫老父親含辛茹苦供兒子讀書。你看,多虧了蘇格,我這些日子才能在神殿好吃好喝還有鴿子擼,他就這麼一個願望,當爹的能不滿足嗎?所謂禮尚往來,父慈子孝,傳統美德啊!」
比起紀陌這被主角坑到懷疑人生的際遇,宋喬被召喚後絕對開啓了天堂模式。他也明白要不是一來就遇上了蘇格,自己只怕早就被常輝給活剝了,過去蘇格就是老父親心裡的白月光,如今更是成了灼熱的小太陽,真要從此不見,他心裡也有些捨不得。
當然,對他這感慨的神色,紀陌只抓住了一個重點,「你們父子相認了?」
宋喬也沒打算瞞他,聽了這話,只有些後怕地回:「是這樣的,你走了之後常輝總是想套我的話,哥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在酒宴上中了真言術,好在蘇格及時趕到才沒掉馬甲,只可惜身份還是暴露了。」
其實不受控制坦白身份的時候,宋喬內心是真的怕,他雖然相信蘇格不會用兇殘的手段對待旁人,但是被自己所創造的角色厭惡本身就是一件傷心事。
然而,就在他默默做著內心建設,準備蘇格一質問就抱著兒子大腿認慫的時候,大祭司卻只是用一貫平和的目光註視他,然後對慌張的男人回以一個很是欣慰的微笑,
「宋先生,從知曉神的存在開始,我就在想,你會生活在什麼地方?每日都做些什麼?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創造我?現在能與你真正相見,我很歡喜。」
宋喬知道大祭司性格好,但萬萬沒想到能好到這種程度,對過去一切只是一笑而過,最後也是將神情恍惚的他給送回了星殿,倒是離去前猶豫了片刻,輕輕對他道了一聲,
「宋先生,你……能否像對待晨星祭司那樣與我親近一些?」
說出這句話,蘇格的眼神多了些許落寞,宋喬早已在現實中練就一副鋼鐵心腸,任由多少人間真實都能當段子看,然而,只是與其對視,他就久違地感受到了何為心疼。
宋喬知道自己看似熱情,其實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他這一生也就在被迫轉行時傷情過一陣,之後便又沒心沒肺地投入了新生活。沒想到的是,這第二次被虐心了的感受,竟又獻給了最初的主角,看來當真是一輩子都逃不出去的魔障。
宋喬連和初戀分手時都沒呆楞到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的程度,如今回想也覺自己那天的表現委實夠傻,換做其他任何主角大概都是被沈屍護城河的命,如此一對比,更覺自家鴿子純白無暇堪比聖人,對著紀陌就嘆道:
「還好當時帶走我的是蘇格,腰斬完結這樣的罪過居然都能理解,純良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他發明的,哥回去就開馬甲給他寫一部讚美大祭司的百萬字小說!」
紀陌原還覺著此事似乎有些不對,一見宋喬這神色倒是放心了,只道是自己斷袖了之後看誰都像基佬,居然會去懷疑蘇格的性取向,大祭司這種人設大概一生除了信仰不會有其它感情的吧。
雖是這樣想,作為一個永遠都在被叛逆兒子頂撞的非洲人,他仍是對這個得瑟的同行做出了嚴肅警告,
「我會叫夜明君帶上大祭司,但是,請立刻停止你炫耀兒子的行為!」
【小劇場】
宋喬:這麼好用又知道贍養老父親的SSR,怎麼就被哥給抽到了呢?
紀陌:非洲人感受到了嚴重不適,舉報了!
常輝:呵呵,潔白無瑕的鴿子?
蘇格:成功和老父親同居,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