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這才是真正的鋼鐵直男

  天地戈是最古老的神器,它的存在曾令所有敵人聞風喪膽,以無盡殺戮帶領自己部族於戰亂年代成為了最終勝者。

  因戰而生的它一切功能只為更好地殺敵而存在,戰後的羲皇再不曾創造如此兇戾的神器,羲皇離去之後的天庭對這件殺器該如何處置也是爭論不休。

  天庭曾試著為天地戈配備新的主人,奈何天地戈征戰多年,所吸收的力量除了羲皇根本沒有仙神能夠駕馭,只要它想,隨時可以操控主人作戰。

  一件不受仙神挾制還能夠反過來控制主人的神器,偏生又擁有世界頂尖的殺傷力,眾仙討論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將其放置於幽冥,若無天庭調令,禁止任何仙神擅自使用。

  羲皇建造的雲頂天宮位於九重天闕,而幽冥卻是地府所在的九幽黃泉,此一去便是天地之別,故人再難相見。

  收到仙帝調令時,天地戈難得化了人形,它擁有身為器物的自覺,羲皇離去前命它聽從天庭號令,所以它一直盡心盡力完成所有任務,就算配給自己的仙神能力不足,亦是操控主人身軀自行將敵人殲滅。

  只有那一次,天地戈接到命令沒有當即執行,而是淡淡對著仙帝道:「羲皇叫我守著山河社稷圖。」

  沒有仙人敢違抗羲皇的命令,然而那一任仙帝只對它勸道:「任務終有完成之時,羲皇已然神隱,如今天地再無戰事,社稷圖也成了不遜色於你的強大神器不再需要保護,你現在該為天庭培養將士履行自己職責。」

  天地戈想,仙帝說得沒錯,羲皇叫它聽從天庭命令,山河社稷圖也已不再需要它,派不上用場的武器沒理由強留在天宮,最終只應了一個字,「好。」

  它選擇遵命時,在場仙神都是如釋負重的表情,唯有山河社稷圖默默垂了眼眸,臨別之際方才對它輕聲問了一句,「如今已無羲皇命令,若我遇難,你是否還會來護我?」

  天地戈不明白,自己遵從羲皇命令守著山河社稷圖時,他面上便常有自嘲笑意;如今完成任務隨仙神離開,墨衣男子卻又用這樣複雜的眼神看著它,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答案,又像是已然放棄執念。

  它看不懂他,只能給出真實答案,「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令男人神色灰敗了下來,慘笑一聲便拂袖而去,「好,你若想不明白,就別來見我!」

  那時,天地戈茫然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它想以後千百年都很難再見,自己或許不能沈默。可它最終也沒有想明白該說什麼,望了一眼漫天浮雲,這便孤身隨天將奔赴幽冥,如仙神所願將自己封存。

  那之後過了許多年,天庭換了幾任仙帝,天地戈始終不曾被召回天庭,即便為征討妖魔短暫使用,很快就又被送回幽冥之中小心守著。

  天地戈還記得,啓明珠某一日偷偷溜至它身邊,纏著它要去人間玩耍。那時,啓明珠聲稱眾仙為防遇險不許他外出,只要有最強神器做護衛,定不會再囉嗦。然而還沒說上幾句話,這顆珠子便被守護仙人匆忙請回,從此再沒來過幽冥。

  那一刻,天地戈突然發現,仙人們離去之前驚魂未定的神情並不是因為擔憂啓明珠,而是源於對它的懼怕。

  它是奪人性命的武器,被小心放置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在啓明珠闖入幽冥之前,它除了回覆仙將命令,已有一千年不曾和其它生命說上話。

  天地戈不明白,自己過去分明認為沒有意義的對話是不需要的,為何在啓明珠被請離時,仍是不自覺地回想起了社稷圖過去時常會有的神情。

  天地戈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樣的表情,只是默默想著,若此時自己化了人形,面上或許也是如此。

  武器唯有毫不猶豫地去消滅任何生命方能令敵人懼怕,從而震懾四方無人敢犯,只可惜,這樣的神兵若沒有一個完美控制它的主人,難免令周圍人惶恐不安,生怕某一日這鋒芒所指之人就會變成自己。

  這樣的事天地戈已經習慣,如今望著雲層之上警備重重的仙人營地,只對手上的畫卷疑惑道:「我沒想明白,所以沒有去找你,分明是按照你的要求在做,為何你仍要和我一戰?」

  所有敗在天地戈手下的靈魂都會成為它強化自己的養分,山河社稷圖毀於與它之戰,其器靈自然也被戰戈吸收。

  不過,當偶然發現這縷殘魂時,天地戈沒有如過去一般將其湮滅強化器身,只是把它放入了奪來的山河社稷圖搨本。如今伴隨其本體漸漸修復,這器靈似乎也已甦醒,時不時就想掙脫搨本束縛返回自己原本器身。

  天地戈確定這器靈已經重新有了意識,可聽了它的問話只是將畫幅整個捲起,甚至還用絲帶打了個結,擺明是不想理它。

  然而,雖然山河社稷圖依然不和它說話,一旁的黑衣僧人卻是尋到機會便要嘮叨幾句,如今更是立刻就陰惻惻道:

  「真是如此嗎?你莫非忘了守在幽冥的重重天兵?他們名為操練實則監視,雖未明說,你也知道這是天庭不允許司戰的九幽天地戈與擁有創造仙人之力的山河社稷圖走得太近。也不止是他,所有神器身邊都佈滿了守衛,你再也不可能和任何同類交好,終此一生,唯有與幽冥亡魂為伴。」

  天地戈在幽冥的這幾千年,只要閒著無事便以遊蕩殘魂淬煉器身。它自古便是如此強化自己,原並沒有什麼影響,只是自天庭開始執行淨世任務後,殘魂數量大幅增長,它們或死於天劫,或在戰鬥中被打散魂魄再無法輪迴,如今都在天地戈器身之內聚集,彼此怨恨糾纏於一處又沒有征戰進行消耗,趁著它一瞬間的心情低落,竟就成了它的心魔。

  魔由心生,天地戈不知沒有心的自己為何會聽見這聲音,甚至嘗試自毀都沒有將它排出體外,只是覺著這每日都在識海嚷嚷的心魔煩得很,便決定解決靈氣枯竭之難,令它再沒話題擾自己清淨。

  心魔自誕生起便絮絮叨叨地和它敘說這千年來的怨恨,天地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生出如此麻煩的東西,奈何它們的靈魂已融合,即便器身損毀,心魔亦和它如影隨形。

  待到將天人放入世間,天地戈發現虛空和尚具有分裂靈魂之異能,便尋了過去。

  那時,虛空和尚看著已和它的器靈完全糾纏在一起的魔氣,只嘆道:「施主殺生過多,魔障纏身,只怕終成天地劫數。」

  聽了這話天地戈才恍然,原來它已不是羲皇持有的神器,而是與天庭為敵的魔器,或許在破碎的山河社稷圖紛揚落下的那一日,它便已成魔。

  不過,它並不覺身為魔器的自己和過去有什麼區別,只對僧人冷冷道:「它太吵了,若不想死,替我拔除魔障。」

  「阿彌陀佛,貧僧殘軀已成佛洲禍患,若能渡得這千古征戰所成之邪魔,也算是功德圓滿。」

  明明是以身飼魔的行為,僧人卻是微笑著應了,他將天地戈器靈中的所有魔障盡數吸進自己體內,並與其抗爭了十年,試圖將之淨化。

  只可惜伴隨天地戈重傷,虛空和尚的意誌再壓不住被破損器身瘋狂呼喚的心魔,終還是被其奪了身軀,喚來了三千世界之怨靈,整個佛洲一朝覆滅。

  此時僧人的面孔再不見過去的仁慈和善,瘋狂到幾乎扭曲的面孔就對著它,在天地戈耳邊幾乎重複了千年的聲音再次出現,

  「你為守護仙神而生,又為他們征戰沙場奪得天下,結果他們供奉著啓明珠,對你卻只有猜忌和防備。而這一切,只因你是殺戮之兵,即便鋒刃從不曾指向天庭,他們依然懼你防你,如此仙神,怎能不怨?如此人心,怎能不恨?」

  天地戈知道,這心魔不止是淨世任務中產生的亡魂,還包含了它過去在戰爭中所吸收的每一個靈魂所殘存的恨意,千古戰亡者的怨恨和不甘都隨怨靈齊聚於它的體內,想要揮動它向共同的敵人復仇。

  它不明白這東西是如何糾纏上了自己的器靈,只是一如既往地冰冷回應:「我沒有那種感情。」

  感情這種東西在天地戈眼裡就像是鋒刃上的銹跡,只要存在,再強大的武器終免不了淪為廢品。所以,它不會有這樣的累贅,若有,也會將其打磨乾淨。

  「事已至此,你還不肯承認嗎?我被這死和尚困住的這些年,你一直在關註著任青崖,這不過因為你們是相同的存在,而他卻做到了你真正想做的事。幽冥五千年的孤寂早已令你發瘋,你想報復整個天庭,想殺盡仙神!你和我本是一體,我就是你的心!」

  見這態度心魔是真的險些瘋了,縱它集結千古怨靈而成,也完全無法想像世上竟有如此自欺欺人的靈魂。

  這器靈明明因那一瞬間的怨恨之情已與它融為一體,也順從心意對仙神發起了戰爭,最後卻還堅持自己沒有感情,甚至將它強行封入人類軀體,理由居然是因為它話多!

  這麼大個心魔都站著眼前了,此戰戈居然還堅信自己不會有心,只拿它當作器身生出的銹跡,簡直匪夷所思!

  「我襲擊仙神祇為儘快解決靈氣枯竭之難,而且我沒有感情,不會孤寂。」

  只是一句話,天地戈成功用那亙古不變的固執再次逼瘋了自己的心魔,僧人立刻咬牙切齒道,

  「可笑,你若無心,又怎會產生心魔?」

  「啓明珠主導心劫,此戰若是我勝,那就證明我依舊無心,你只是殘餘的汙垢而已;若我敗了,你亦會和我一同消亡,我消滅了心,還是完美的武器。」

  也是拜任青崖所賜,天地戈如今終於學會了如何令聒噪的心魔閉嘴,見僧人氣得再說不出話,這誕生至今從未被任何生物說服過的戰戈將視線轉向了趁機悄然展開的畫卷,這便平靜道:「你要走了?」

  「還會回來嗎?」

  雖是發現了山河社稷圖器靈正在脫離搨本,天地戈卻沒有去阻止,只問了這樣一句話,話音一落,那浮起的畫卷便是稍作停頓,正彙聚著的純白靈體似在仔細觀察他。

  此時山河社稷圖的器靈只是一團虛幻光華,天地戈無法分辨他是何種神情,想來和過去也不會有何區別,終究不如在啓明珠身邊開心,這便又補上了一句,

  「不回來也好,這一次我依然會擊敗你。」

  此話一出,原本還頗為猶豫的靈體瞬間頭也不回地朝仙人營地急速飛去,天地戈依舊沒有攔截,只恍然道:「原來你是在氣惱,所以才拚死要與我一戰。」

  這等理解能力就連心魔都看不下去了,眼眸一轉,卻是邪笑道:「沒錯,他恨你,自你不再聽從他命令那日起就痛恨你,做這一切只為和啓明珠一起將你徹底毀滅!」

  聽聞守衛提起山河社稷圖如何盡心地照顧著啓明珠時,是天地戈神魂第一次露出破綻,心魔便是趁著這機會與其器靈融合。

  既嘗過一次甜頭,此時自不會放過機會,然而它還是低估了化為魔器的天地戈。這武器聽了此話不止沒有怨忿之情,想起山河社稷圖作戰時的絢麗風景,甚至還有些期待道:「我已許久不見他出手,但願明日可以戰個痛快。」

  這一刻,心魔突然理解了山河社稷圖的心情,面對此等執拗的鐵疙瘩,縱然是它也只能怒道:「你簡直比魔還不可理喻!」

  【小劇場】

  心魔:你這麼喜歡白鹿就是想加入OOC部隊啊!還不撕了設定大鬧天宮!

  任青崖:懟隊友技能瞭解一下。

  天地戈:我無愛無恨,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心魔:為什麼!為什麼它對設定的堅持連心魔都能踢出體外!

  社稷圖:呵呵,他連開服親友的號都能刪,區區心魔被踢出隊伍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啓明珠:這種連心魔都進不去的石頭腦袋沒救了,你還是攻了他吧。

  紀陌:為什麼你的劇本永遠和大家不在一個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