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學渣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小天使。
何之洲曾認為沈熹的考試分數很可愛,但他不知道這已經是她通過各種死記硬背外、小抄以及好心人士們的小紙團綜合發揮後的得分了。
學神有學神的天地,學渣也有學渣的小天地。比如學渣們面對考試時的提心吊膽和開不得絲毫玩笑,也是何之洲這種學神理解不了的。他前一句「要避開所有的正確答案」的玩笑話,直接導致沈熹連飯都吃不香了。
是真的吃不下去。
沈熹扒一口,看他一眼,再扒一口,又看一眼。何之洲受不了這樣的眼神,終於妥協說:「我開玩笑的。」
原來只是開玩笑,不帶這樣嚇唬人的!沈熹立馬化悲為喜,「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她將餐盤裡最喜歡吃的四喜丸子送到何之洲的餐盤裡:「何大哥,你吃這個。」
何之洲早已經吃好放下筷子,不過他看向餐盤裡的丸子,又重新拿起筷子,低下頭,優雅地將它解決掉。
沈熹以為何之洲喜歡吃,又給了一個。
何之洲繼續吃。
沈熹再給。
何之洲抬眸掃向她,不吃了。
晚上,沈熹陪何之洲到學校商業街的文具店購買2B鉛筆和收音機電池。明天就要考試了,小店擠滿了形色各異的大學生們,他們討論著今年四六級會出的作文題目,裡面有幾個學霸,仗著豐富的考試經驗,正在口沫橫飛地大膽猜題,旁邊還真圍觀了不少小白兔一樣無知又純真的學渣們。
沈熹瞧著他們,又喜上眉梢了,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子是不對的,可是嘴巴就是繃不住地往上翹。她趕緊低下頭繼續給何之洲挑筆。
沈熹挑筆,何之洲就靠在文具店展台等著,視線轉了轉,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好像和自己是一個班的。不過他向沈熹走了過去,並狠狠拍了下她肩膀:「何神,你也在啊。」
誰那麼熱情啊!沈熹嚇了一跳,轉過身說:「同學,你手勁有點大啊。」
S大的何之洲,大一的時候就最高分考過了六級,大家沒見過也聽過。大神出現在文具店,圍觀的學渣就多了。眼鏡男也因為自己跟何之洲套上近乎感到很高興,神情激動的帶頭問:「何神,明天考六級了,有考試經驗傳授不?」
考試經驗?沈熹想了想,不知道「三短一長就選長,三長一短就選短」這些算不算,還是做小抄三十六計啊。她看向身邊真正的何之洲,發出求救訊號。
何之洲淡定地玩著手中的筆。無所謂,他已經不怕丟人了。
好吧,她輕咳兩聲,壓住滿腔的心虛,充當起學霸給這些學渣們指點迷津:「首先大家不能緊張,你們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四六級考試,只有具備藐視它的勇氣才有戰勝它的決心。」
大家齊點頭,有個女生還鼓起了掌。
沈熹眨了下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她猶豫要不要繼續說幾點,後背一疼。
何之洲還是阻止了沈熹。
沈熹趕緊收場:「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靠的是平實的積累。如果一定說我有什麼考試經驗,我考前都會吃一個咱們學校對面的煎餅,加兩雞蛋……」
沈熹徹底被何之洲拽出了文具店。
「怎麼,那山東大媽的煎餅攤還有你的股份?」兩個人的時候,何之洲徹底不客氣了。
「別生氣嘛,剛剛明明是你不幫我的。」沈熹拉了下何之洲一角,開始來軟的,她見何之洲臉色緩和下來,繼續說,「那個山東大媽很可憐的,她沒有丈夫,一個人要供養兩個女兒上大學呢。」
何之洲徹底沒脾氣了,不過聲線依舊涼颼颼的:「你知道的還真多。」
沈熹咧嘴笑:「不就有一次我想跟她學做煎餅,然後就聊上了。」
何之洲拍了下沈熹的後背,沒什麼話說了。
大神效應,學校對面山東煎餅果子攤徹底紅了。晚上,壯漢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排到一個至尊黃金煎餅,然後一路狂奔回921宿舍,故意在老大面前秀來秀去:「老大,想要嗎?」
沈熹瞅了壯漢殷勤的模樣,摘掉耳塞,勉強地點點頭:「把你沒吃過的那一邊,撕點給我。」
壯漢大方地撕了一大半。
沈熹晚飯已經吃得很飽了,林煜堂進來,她立馬問林煜堂:「老三,你要麼,我有點吃不下,我再分你一半吧。」
林煜堂腳步停下來,猶豫了兩秒,點了下頭:「可以。」
可以……還真是比何之洲還高冷。沈熹撕下二分之一,遞給林煜堂。
臥槽!壯漢看得那個目瞪口呆,最近老大和老三的關系,十分撲朔迷離啊。
921宿舍,明天只有猴子需要參加六級考試。林煜堂和何之洲大一就過了六級,壯漢大二的時候,屁顛屁顛地陪一位大三學姐學英語考六級,結果那位學姐沒過,他過了。
對於這點,猴子還真是羨慕嫉妒恨。
晚上,猴子在宿舍做了一套模擬卷,遇到一篇短文有百分之五十的單詞不認識,他趕緊拿過來讓老大給他翻譯一下。
沈熹愣了愣,對著短文認真地看起來,一個單詞一個單詞掃過去,結果是太神奇了,她居然沒有一個單詞是認識的。
「猴子……我……」幫不上猴子,她也感到好無力。
「猴子,我幫你翻吧。」林煜堂從後面走過來,余光瞥了眼沈熹,直接拿過猴子手中的模擬卷,一句句地翻譯給猴子聽。
對比921宿舍,636四人都是齊心協力考四級的。晚上,陳寒躺在床上背誦英語范文,豆豆趴在書桌上,正用水筆在明天要穿的裙子上面寫單詞,全部都是一些她覺得會考又記不住的單詞。
至於夏維葉,她已經聯系到了同考場一位會把答案丟給她的男生,現在正陪那位男生打電話。
何之洲路過豆豆,深藍色的裙子已經寫了好幾行單詞,他還真長見識了。
豆豆察覺到一股濃濃的鄙視氣息在四周蔓延,她敏感地抬起頭:「阿熹,這是你去年教我的啊!」
好吧,何之洲沉默地走向露台,手機短信鈴聲響了,他收到一條沈熹發來的短信:「何大哥,明天記得別考太好哈!」
呵呵,何之洲仰著頭,微風拂面明月狡黠,滿天繁星在潑墨似的夜空一眨一眨,他心情莫名有點好起來,要不考個520給她?
算了,那麼肉麻的事情,只有腦殘才做得出來。何之洲轉身回宿舍,上床,隨手將床鋪的藍色掛簾拉上。這是他新買的掛簾,防止自己看到一些不雅的突發情況。
第二天六點,師范學院和S大校園,一前一後開始播放四六級考試紀律的通告,大家的CET終於來了!
四級上午,六級下午。
早上8點40分,樂了一個晚上的沈熹親自送何之洲到考場,考場有不少人手裡捧著考試資料記記背背,打算最後臨時抱佛腳。
如果沒有何之洲,沈熹清楚知曉她也會是其中一員,有過之而無不及,哪像現在那麼瀟灑,所以她又偷偷拉了下何之洲的衣角,認真地感謝了一句:「何大哥,謝謝你。」
「沒什麼。」何之洲高冷地轉過頭,過了會,他轉過頭,更高冷地問了一句:「你大概想要多少分?」
真的想要幾分就有幾分麼?幸福來得那麼突然……不過她真好意思再給何之洲壓力,伸手拍拍何之洲的肩膀:「咱們能考幾分就幾分。」
呵~何之洲不理沈熹,直接走上樓梯,准備進考場。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考了兩次四級。
沈熹深情目送何之洲進上樓,然後萌萌噠地朝他揮揮手。何之洲回頭一次頭,唇角驀起翹了半個弧度。他對代考這樣的行為有點不齒,不過誰讓她是他女朋友呢,縱容一下又如何?
何之洲走進二樓考場,沈熹就在一樓長廊溜了兩圈,自從換了身份之後,她對師范學院教學樓都陌生起來。
天色暗沉,像是馬上要下雨的樣子,沈熹探出腦袋望了望。「嘩啦」一聲,沉悶的天就被兩道一閃而逝的閃電劃破,驟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哎呀,她沒帶傘!
何之洲座位在教室左邊的最角落,學渣最討厭的考試座位,他還挺滿意的,桌角貼著准考證,上面是沈熹的各種信息,他指尖摩挲了一番那張小小的證件臉,越看越順眼。
正巧監考老師發放試卷,無意就看到了這一幕,心裡嗤笑一聲,他就沒有見過那麼自戀的人!
角落座位緊靠著窗戶。外面下起了大雨,何之洲看樓下躲雨的沈熹,心情有點煩躁。
同考場的人拿到試卷便開始看作文題,爭分奪秒地與時間跑步,只有何之洲背靠椅背看樓下的沈熹。
監考老師:「……」
樓下的沈熹抱著頭,還是決定沖進了大雨裡。
何之洲蹙起了眉頭,雨下得那麼急,她不會再躲一躲嗎?他頭疼地揉了下額頭,收了收心緒,拿起筆在答題卡寫名字,將「沈熹」連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雋秀大氣……
沈熹一路跑回了921宿舍,她淋成了落湯雞,所以打算洗個熱水澡,結果宿舍的熱水器壞了,出不了熱水。為了怕感冒,她收拾了兩件衣服直奔樓下的公共浴室。
她還是第一次進男浴室,走進去才發現男澡堂設計如此喪心病狂,裡面有單間,也有集體浴室,集體浴室只有一排排噴頭,連塊隔板都沒有。
單間不多,只有七八個位子。因為學校百分之五十的男生都參加考試了,所以澡堂洗澡人並不多,沈熹順利找到一個單間,三下五除二就脫掉濕掉的衣服和褲子,然後打開熱水開關,舒服地在中間轉了兩個圈兒。
「真舒服呀!」她喟歎一句,「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臥槽!誰發出那麼妖嬈的聲音?哪家男人洗澡洗得如此*?沈熹隔壁是一位來自東北的男生,因為受不了這個刺激,「啪嗒」一聲,他手中的肥皂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他驚呼一聲:「我的肥皂!」
結果調皮的肥皂不止掉下來,還一路往下滑,滑到了隔壁。
沈熹低下頭,一塊黃色肥皂從隔壁單間滑了過來,滑到了她的腳趾頭前。她動了動腳趾頭,立馬安靜下來,她可不想撿肥皂。
「隔壁的,可以幫我撿下肥皂嗎?」
不管她如何裝死,一道粗獷的男聲還是從白蒙蒙的水汽裡飄了過來。居然讓她撿肥皂!沈熹低著頭,內心十分掙扎,過了會,弱弱開口商量:「我把它踢給你,可以嗎?」
隔壁浴友沒有辦法,澡只洗了一半呢,他說:「好吧,不過你腳乾淨的吧?」
賤男!居然懷疑還她的腳不乾淨,沈熹哼哼唧唧,心裡有了打算:她一定要把這塊肥皂踢得遠遠的,最好踢出好幾個單間,讓他光著身子出去撿!
一、二、三,她伸出腳,還沒開始踢,腳板不小心打滑,「啪」的一聲巨響,她腦袋直接撞在了單間木板。
好疼!她瞇了瞇眼睛,然後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
「聽力考試到此結束……」
沈熹再次有意識,耳邊只回蕩著這樣一句話。她依稀記得自己腦袋撞上了單板,所以她習慣性地伸過手揉了揉,然後發現也不怎麼痛。
真是夠皮實的,她慶幸地想。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把何之洲腦袋撞傻呢,然後她在心裡出了一個算術給自己算——16加32等於……48……
Yeah,能算出來,還沒傻……
「同學,筆試開始了!」
「同學,醒來考試了!!!」
「這位女同學!」
女同學?!
男澡堂哪裡有女同學啊……
然後考試是什麼?
沈熹是被男監考老師拍醒的,她抬起趴桌面的腦袋,臉上的神色先是迷糊、然後是震驚、最後是驚慌錯亂。她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四周的環境,再看看面無表情的監考老師,以及桌前的四級考卷,立馬悲痛地伸手捂著嘴,防止自己會哭出來。
不可能!
怎麼就回來了呢!
怎麼就這個時候回來了呢……
沈熹顫抖著手將試卷翻來翻去,眼淚就蹦出來了,一顆顆地砸落在考卷上,她已經悲傷得不能自己。
「同學,你到底怎麼了?」監考老師也懵了,真是好讓人心疼的學渣啊。
沈熹眼淚巴巴地抬起頭,看向監考老師,連說話語句都不順了:「老師,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