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口的規矩很多。
這些年,為了尋我妹妹,我入了黃泉口,可又是為了尋我妹妹,黃泉口的規矩我一條不落地觸犯全了。
普洱從來不說什麼,只是笑笑,卻沒罰我。
普洱是個很奇怪的男人,他有著一頭奇怪的銀髮,又不似這裡的人們,被常年風沙磨礪出一張黑黃的質樸臉龐。
他白皙臉龐,面如冠玉,偏偏一雙狐狸眼,好像無時無刻在算計人一般。
每次我出任務回來,就看見他坐在黃泉口的懸崖上朝我招手。他說他是看日落。碧螺春笑說他快成一塊望妻石了,他便淡淡笑著讓他去懸崖上掃石頭。
不過,他披著皮革大衣,一雙駝色馬靴,毫無姿態偏又瀟灑至極的翹著修長的腿歪在懸崖那塊石頭上懶洋洋地招手。那身影,映著茫茫大漠黃沙,那畫面倒是一直留在了我心裡。
他是黃泉口的首領。按說,統領一個殺手組織的人,怎麼也該是這群殺手中頂厲害的一個。可我從來到這裡,到最後一次見他,只見他出過一次手。
阿春說,普洱很厲害,我一開始不信。
後來信了。
尋尋覓覓了七年,妹妹的臉從沒在我心裡模糊過。
可那一次,為了一個模糊的信息,卻搭上了普洱的性命。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出手,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是我的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為了敵人口中妹妹的信息。
那時他最後一次對我笑了。
他笑著說:「阿音啊,我真嫉妒你那未曾謀面的妹妹。」
***
後來,我放下長劍與奔波,換上高跟與旗袍,離開幾乎與世隔絕的黃泉口,碾轉到了上海。
我心裡清楚,這輩子,我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錯誤的結果是,我再也見不到妹妹了。
也再也見不到那個在懸崖上懶洋洋向我招手的銀髮男人。
大上海,燈紅酒綠,繁華似錦。
大上海,我遇見了很多人。
其中最耀眼最美麗的女子,莫過於沈家長女,金銀花。
那個女孩很美。我想如果我妹妹還在世,也該像她這樣,身邊鮮花美酒圍繞,笑嫣如花。
於是我乾脆留在她身邊,我想也許我心裡是將對妹妹的懷念都轉移到了她身上,守著她就像守著我妹妹一樣。
還有我現在的老闆。
他很年輕,卻深得讓我也看不透。
他瘋狂又病態地愛上金銀花。有時,我偶爾會看見他他站在熟睡的金銀花面前,一遍遍給她加深催眠。
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畢竟沈桑粵沒有傷害她。可她若是知道了他的作為,還會這麼瀟灑快樂嗎?
我只能默默地守著她。
可她最後還是知道了。
以她的七竅心思,她最終一定會知道的。
而她果然是不願意的。
那我就幫她。
幫她脫離沈桑粵的圈禁,幫她離開!
可最後她還是放棄了。
我有些不解。
她只笑了笑,繼續做她的無憂無慮,笑嫣如花的金銀花。
沈桑粵不再給她施催眠了,只依舊瘋狂地寵著她,整天整天只擔心她有哪兒一個不滿意會就離開他。
最後看一眼這繁華的上海灘,夕陽不似那大漠如血,但也很美。
最後看一眼眉目如畫的金銀花,這個女子,我相信她以後還是會很幸福。
最後,我想起了普洱被我的劍刺穿的樣子。
他蒼白臉上帶著血,帶著笑,他說:
「阿音啊,我真嫉妒你那未曾謀面的妹妹。」
——黃泉口 鐵觀音
《就是她!上了我們老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