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落後變暗的荒野,依靠天上的星星與月光持續前進的海因裡希,體力已經到達極限。這樣下去在完成任務之前,他就會先力竭倒下,獨自死在這片荒野。無視過去在軍隊裡培養的知識帶來的預感,海因裡希持續穿越荒野。
他僅憑著一股不能在這裡倒下的氣勢擺動雙腿。沒錯,海因裡希身負無論再怎麼勉強都必須完成的重要任務。魔物居住的森林出現了大量的飛蛾人,在將這件噩耗帶到王城之前,海因裡希絕對不能死。
公國境內散佈著幾座魔物棲息的森林,昨天有許多長得像擁有四隻手臂與翅膀的飛蛾的人形魔物—飛蛾人大量飛出森林。當然,駐守在要塞內監視有沒有邪惡的魔物離開森林的海因裡希等人,為了阻擋飛蛾人勇敢應戰,它們散播的毒粉、從空中襲來的利爪,以及可以說是異常的數量都讓海因裡希等人陷入苦戰。現在海因裡希他們這些公園的士兵正拚命固守城池與敵人對抗,但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輸。
必須儘早向本國報告這個困境,請他們派出增援才行。夥伴們昨天賭命打開了一條縫隙,讓他離開要塞。按照預定,他應該已經抵達王城了。不過海因裡希正在連接公國的荒野,靠自己的雙腿走路。
海因裡希唯一誤算的一點,就是馬。雖然他挑了要塞內最健康有力的馬,但那匹馬在離開要塞時,似乎就中了飛蛾人的毒。結果那匹馬在半路上就口吐白沫地倒下了。
海因裡希只好無奈地捨棄馬匹,帶著最低限度的行李,靠自己的雙腳前往王城,但已經是極限了。持續超出負荷的雙腳早已麻痺,流了太多汗,也讓身體變得極度缺乏水分。
最重要的是……肚子餓了。海因裡希在離開要塞前有先填飽肚子。不過在那之後過了整整一天。他的胃裡早就空了。為了儘可能讓馬跑快一點而沒帶糧食,是個敗筆。
(我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要是海因裡希就這麼死在路上,要塞內那些相信他會帶回援軍、現在依然拚命奮戰的夥伴們就只有死路一條,而住在要塞防衛線後方的城鎮百姓,也會跟著丟掉性命。對任務的責任感,鞭策著驕傲的傑廉家年輕騎士海因裡希。只要繼續走下去,應該能在天亮前抵達。
問題是疲勞困頓的海因裡希的體力,會不會在那之前就耗盡。
(偉大的海與水之神啊!請賜我力量!)
為了避免無謂消耗體力,他在心裡向故鄉的港灣都市最多人信仰的水神祈禱……而神並沒有捨棄海因裡希。
「……!」
海因裡希的眼前,出現一棟小屋。那是一間彷彿隨時會倒塌,看似由開拓者搭建的小屋。
「得救了……!」
只要能取得水與糧食……一想到這裡,海因裡希立刻下定決心。他身負可能左右公園命運的重要任務。達成這項任務,比「什麼」都來得優先。
離開要塞時,海因裡希堅持要帶著某樣東西,他將手伸向插在腰際、傑廉家代代相傳的由矮人打造的名劍……一切都是為了公國。他下定深沉又陰暗的決心,打開了一扇外觀華麗的黑門。
在觸動來客鈐的同時,海因裡希已經習慣月光與星光的視野瞬間變得模糊。開拓者的小屋內出乎意料地明亮。
「歡迎光臨。」
推測是這間小屋主人的中年男子,對海因裡希說道。
(……只有一個人嗎?)
除了那個男的以外,屋內沒有其他人的氣息。海因裡希感謝自己的幸運,同時右手握著劍柄以恐嚇的語氣說道:
「我是侍奉公國的騎士,海因裡希·傑廉!住在這間小屋的公國子民,把水和食物交出來!要是敢反抗……」
「好的。」
明明是拚命想下達幾近脅迫的命令,卻乾脆地就獲得了許可,這讓海因裡希驚訝地眨了幾下眼睛。
「那你隨便找個位子坐吧?我立刻為你上濕毛巾和水。」
仔細一看,以住在這種荒野的人來說,打扮可說是莫名整潔的男子,對海因裡希如此說道。
「我、我知道了……」
男子過於自然的態度,讓海因裡希目瞪口呆地坐到附近的座位。
「啊,對了,這位客人。你看得懂東大陸語嗎?」
「嗯、嗯。看得懂。」
海因裡希困惑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樣啊。太好了。請稍候一下。」
男子說完後,走到位於房間深處的廚房……大概水瓶是放在那裡吧。
(這間水屋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待男人的這段期間,重新審視小屋內部的海因裡希陷入困惑。這裡擺了幾張散發高雅光澤的桌子,以及附有柔軟坐墊的椅子。儘管現在是晚上,室內依然莫名地明亮。除此之外,桌上還擺了幾個小玻璃瓶和陶器,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開拓者的小屋。
「喂。你是什麼人?應該不是普通的開拓者吧?」
海因裡希向端著放了捲得整齊的純白毛巾、金屬製的茶壺,以及裝了冰塊和水的玻璃杯的托盤過來的男子問道。這地方實在太可疑,讓忍不住逼問對方的海因裡希的語氣也變得僵硬。
「開拓者?那是什麼?這裡是叫『貓咪西餐廳』的餐館喔。」
男子像是覺得不可思議般回答海因裡希。
「你說餐館?開在這種地方?」
這只能認為是開玩笑。
說起來,海因裡希今天會經過這裡可以說是奇蹟,在這種地方開餐廳,怎麼可能會有客人。抱持這樣的想法,海因裡希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雖然我不知道客人你是從哪扇『門』來的,但這扇門是特製品。門鈴上施了魔法,在客人們的世界各處……似乎都有機會找到長得和這扇門一樣,能通往這裡的門。」
男人像是早已習慣般,對海因裡希說明「異世界食堂」的狀況—而且看起來一開始就知道對方不會這麼容易相信。
「這怎麼可能……」
不出所料,聽見這令人難以置信的說明,海因裡希變得更加困惑。看著這樣的他,男子嘆了口氣說道:
「唉,也難怪你不相信。要是有人突然告訴我這種事,我也會覺得是謊話。話雖如此,這裡的確是間餐廳。只要是這張菜單上有的東西,全都能做得出來,請點餐吧。」
說完後,自稱餐廳店長的男子,將記載菜單的本子放到桌上。
「菜單……?你在說什麼啊……」
抱怨歸抱怨,海因裡希還是在店長面前打開了菜單。那是一本摸起來莫名滑順,材質既不是皮革也不是紙、觸感十分奇妙的小冊子。上面記載了許多前所未聞的料理名稱。
「嗯。這字寫得真好……」
海因裡希發現寫這份菜單的人,似乎受過相當高等的教育。字體工整易讀,詞彙也非常豐富。最重要的是,上面對海因裡希不認識的料理做了確實的說明。
「隨便來什麼都好。只要能夠填飽肚子……什麼?」
海因裡希緊盯著其中一樣料理。
——將南方海域捕捉到的施萊普裹上一層麵衣,再油炸的料理。
在說明文裡看見許久不見的施萊普這幾個字,讓海因裡希忘了自己身處的狀況,嚥了一下口水。海因裡希的故鄉是港灣都市,施萊普是一種能在那裡捕到的海產。特徵是細長的柔軟身體外面包覆著堅硬的甲殼,擁有大螯,在剛捕到時呈藍色,但煮過後會變成紅色。雖然可以在撒鹽烤過後直接晈來吃,或是切碎當成湯的配料,不過非常容易腐壞。就連要運到鄰鎮都很困難,只有像海因裡希的故鄉那樣的港灣都市才吃得到。海因裡希為了參加騎士團遠離故鄉,因此已經好幾年沒吃了。
(呃,這下不妙……)
一想起施萊普,長期沒吃的施萊普的風味,又重新浮上海因裡希的舌頭。口感厚實,但吃起來和野獸完全不同的施萊普肉,以及經過鹽巴調味、一咀嚼就會在口中擴散的肉汁。小時候握著從奶媽那裡拿到的幾枚銅幣,像平民小孩那樣跑去買鹽烤施萊普的記憶重新浮現。
「客人,決定好要點什麼了嗎?」
「嗯、嗯。這個,請給我這個炸蝦。」
海因裡希幾乎是反射性地指著施萊普的料理回答店長。雖然他瞬間想起這裡是別說施萊普,就連有沒有像樣糧食都很可疑的荒野,但既然這間店的店長說過「做得出來」,那做不出來就是詐欺。
「好的,炸蝦一份。附餐幫你上麵包可以嗎?」
「嗯、嗯。」
店長若無其事地向海因裡希確認,待後者點頭後,便回到店內後方。
「……真的端得出來施萊普嗎?」
海因裡希對店長從容的態度感到驚訝,同時喝了口水。
「好喝……」
他忍不住發出驚嘆。加了冰塊的水喝起來非常冰涼。儘管沒有甜味,但這杯帶著淡淡的水果味、口感清爽的水,滋潤了海因裡希因為長途奔波而乾涸的身體。
(不過,為什麼冰塊會這麼自然地出現在這裡?)
雖然在來到這間店後想了好幾次都沒有答案的疑問重新在腦中浮現,手卻停不下來。他將表面平滑的大金屬水壺裡的水倒進玻璃杯,一口喝下。喉嚨的乾渴獲得滋潤,疲憊又發燙的身體獲得冷卻,海因裡希高興地連喝了三杯水,直到將早就變空的皮袋重新裝滿水,淘空了水壺後,才稍微放下心。
「嗯。這裡真是舒適。」
接下來,他拿起店家提供的布擦汗。手巾大小的布,被折成他從未見過的奇妙模樣。或許是有先泡過熱水再擰乾,用那塊溫布擦拭身體,感覺非常爽快。
先擦手,再擦臉,最後擦脖子。店長準備的三塊布一下就被染黑,海因裡希沾滿髒污和汗水的手臂和臉,也徹底恢復清潔。
「來,久等了。這是炸蝦。請搭配特製的塔塔醬食用。」
就在海因裡希準備好時,店長將料理端到他的面前。
白色盤子裡裝了切細的蔬菜,以及小顆的紅色果實。白色的小碗裡裝著某種混合了綠色物體的白色醬料。然後,盤子上那些看得見紅色尾巴的淡褐色料理,應該就是炸施萊普——也就是「炸蝦」吧。
「那麼請慢用。麵包和湯都可以免費續,如果有需要就跟我說一聲。」
「嗯。」
在聽店長說明的時候,海因裡希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這是施萊普?)
那和海因裡希所知的施萊普料理截然不同。首先,那道菜的形狀是直的。一般來說,無論是用烤的還是煮的,施萊普在熟透後都會向內側彎曲。
雖然也能串在竹籤上,固定成直的後再拿去烤,但這道「炸蝦」看起來並沒有插竹籤。即使如此,三條炸蝦依然筆直地躺在盤子上,散發誘人的香味。對料理一竅不通的海因裡希,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雖然說明文上有提到會裹上面衣拿去油炸……)
原來如此,從尾巴前端來看……這道炸蝦的確是施萊普,不過除了紅色的尾巴以外,其他部位都被淡褐色的麵衣包住。
他原本以為這間店跟野蠻的帝國一樣,是用加了水的小麥粉製作麵衣,但這樣表面應該不會粗糙不平。海因裡希的家族,在故鄉算是歷史悠久的騎士世家,身為代表城鎮的貴族,他以前也吃過各式各樣的異國菜餚,但他從未見過這種料理。
(算了,先吃一口看看吧。)
用刀子切斷前端後,海因裡希用叉子刺起炸蝦。看來頭和殼在調理前就已經先去掉,切斷後可以看見麵衣底下是柔軟的白肉。
(嗯。外表看起來還滿漂亮的。)
淡褐色的表面,以及顏色看起來新鮮緊實的肉身產生的對比刺激著食慾,海因裡希將炸蝦送入口中咀嚼。
「……喔喔。」
吞下去的瞬間,他忍不住發出驚嘆。這毫無疑問是施萊普。厚實的白肉,滲出比在故鄉吃到的施萊普還要新鮮的肉汁。這股清爽的味道,包含了順口的優質油脂,在與高級小麥的芳香和充滿嚼勁的麵衣合為一體後,化為極致的幸福。
麵衣在嘴裡碎裂,硬度適中又彈牙的施萊普肉身被咬斷。這些過程裡完全感覺不到施萊普失去新鮮後會有的腐臭味,只包含了海產特有的鮮味,每次咀嚼都會滲出來的新鮮肉汁,和輕薄的麵衣一起落入空蕩蕩的胃袋。
海因裡希沉浸在輕薄麵衣與新鮮施萊普的魅力之中,一下子就吃光了一尾炸蝦。
「唔……嗯?」
就在海因裡希連香噴噴的尾巴都一口氣咬碎,立刻準備吃第二尾時,他突然想起店長的話。
(他好像說過吃的時候,要沾一種叫塔塔醬的東西。)
海因裡希看向盤子。正確來說,是被放在盤子上、裝著某種混合了綠色物體的白色醬料。這應該就是店長說的「塔塔醬」。不過直接吃就很美味的炸蝦,沾了這個後真的會變好吃嗎?
海因裡希半信半疑地切了一塊炸蝦,拿去沾白色的醬料。白色的施萊普肉身,沾上了混合少許綠色物體的白色醬料
(看起來是很漂亮……)
問題在於味道。海因裡希就這樣半信半疑地吃了一口—然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
那對海因裡希來說,是陌生的味道。神秘的白色醬料口感極為柔和,並帶著些許酸味。這個白色的醬料似乎混了一些醋醃的蔬菜、水煮蛋以及風味強烈的香草,在與味道清淡的炸蝦混合後,產生一種美妙的滋味。
塔塔醬的酸味襯托出被麵衣包住的施萊普的美味,雞蛋的風味和香草輕微的香味,在加上施萊普後醞釀出一股複雜的味道。
(這真是太驚人了……)
海因裡希忍不住為剛才吃掉的炸蝦感到可惜。雖然直接吃也很美味,但還是比不上搭配塔塔醬後的味道。
一想到這裡,肚子立刻發出令人難為情的聲音。這真是恐怖的經驗。肚子明明應該是愈吃愈飽,但現在反而變得更餓了。
「不好意思,店長!請再給我一盤!」
海因裡希忍不住加點。
「好的。客人,看來你非常喜歡炸蝦呢。」
或許是為海因裡希的反應感到高興,店長露出開朗的笑容,透過長年的經驗,知道這次的客人只吃一盤絕對不夠的店長,立刻開始炸下一份炸蝦。
結果海因裡希總共吃了三盤沾了大量塔塔醬的炸蝦。剛起鍋的炸蝦和微酸的塔塔醬極為對味,附餐的高級柔軟白麵包,以及加了大量歐拉尼耶、完美融合了肉與蔬菜鮮味的湯,也逐漸消失在他的肚子裡。偶爾為了換換口味,改吃附在旁邊的新鮮蔬菜絲時,就會發現那些淡綠色的蔬菜同樣非常順口。不僅完全感覺不到一般蔬菜會有的苦味或臭味,還帶著淡淡的甜味,那些蔬菜和塔塔醬出乎意料地契合,甚至讓人產生只要搭配塔塔醬,多少蔬菜都吃得下的錯覺。
麵包、湯、蔬菜葉,以及炸蝦和塔塔醬。這些東西全都很美味,是非常棒的組合。在享用這些美食的期間,海因裡希甚至忘了公園的危機,只顧著大快朵頤。
「掌管海與水的神啊。感謝您賜予我如此美妙的糧食。」
隨著祈禱結束,海因裡希也用完餐。抱持著一定要學會作法的想法起身後……海因裡希的臉色變得蒼白。
(……糟糕,我身上沒錢啊?)
沒錯,他正在前往王城的途中,錢包也留在要塞裡。
(這下麻煩了。)
如此美味的料理,少說也值幾百枚的銀幣。只要對方要求,海因裡希甚至願意支付金幣,如果他有帶錢包,一定會願意付款。不過沒錢就是沒錢。沒帶錢包的海因裡希,根本就是身無分文。
(可是不付錢不行……對了!)
忘了一開始打算硬逼對方「交出」糧食的海因裡希,突然靈機一動。
「店長!雖然我想結帳,但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是的。請問是什麼事情?」
海因裡希叫來店長後說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身上沒錢!作為替代,我把這個交給你!下次來的時候,我一定會付錢!在那之前,這個就交給你保管!」
說完後,海因裡希將由矮人打造的家傳名劍交給店長。
「咦?那個,其實可以正常地賒帳……」
「這怎麼行!這是我的誠意!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再次回來這裡!雖然我現在有急事必須先離開,但到時候再讓我吃『炸蝦』吧!」
向對突然發生的狀況感到驚訝的店長說完後,海因裡希跑向出口。
「啊?客人!就算你還想再來,我們店每七天……」
「抱歉!我真的很急!這關係到公國的命運!」
無視店長在背後大喊,海因裡希急忙衝出小屋。
他的腳步輕盈。因為他已經在店裡充分休息過,並吃了許多美味的炸蝦。疲勞已經被一掃而空了。
知道發生了多大的危機後,王城立刻出動士兵,公國總算度過了這次危機。然後,功勞最大的海因裡希獲得了榮譽和獎賞。不過海因裡希在獲得了這些後,馬上就陷入啞口無言的狀況。
「怎麼可能?居然找不到店?」
脫離危機「十天」後,再次拜訪那個地方的海因裡希驚訝地睜大眼睛。他那天確實造訪過的店,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個地方確實有間小屋,不過那裡早就被人捨棄,完全感覺不到人的氣息,同時也沒有裝著那天看見的黑門。
「那我那天看見的到底是什麼?」
海因裡希的腦中浮現疑問。他非常肯定那不是夢。因為海因裡希那天託付給店長的矮人名劍,那把至少價值百枚金幣的高級品,真的從他的腰際消失了。
——那是發生在三年前的事情。
在那個奇蹟之日後,又過了三年。
「海因裡希隊長。有客人想見您。」
通知大家公國面臨的困境,成功迴避危機的功績獲得認可後,公國將一隊騎士團交給海因裡希指揮,此時一位部下告知有客人來訪。
「客人?是誰?」
這句話讓產生身為隊長的自覺後,變得更有威嚴的海因裡希感到困惑。這裡是一座與繁華的首都無緣的邊境要塞。他想不到有誰會在沒事先約好的情況下來找自己。
「是的。其實有一個人指名要找隊長……對方自稱是辰五郎大人。」
說完後,部下道出來訪者的名字。
「你說什麼?辰五郎?是本人嗎?」
這個名字讓海因裡希驚訝地大喊。在東大陸威名遠播,來自西大陸的異國劍豪。別說是傭兵了,這個只要是劍客一定都聽過的名字,讓他忍不住站起身。
「是的。雖然無法確認是不是本人,但他的外表符合吟遊詩人詩歌的敘述……」
部下困惑地傳達事實。腰際佩帶有弧度的異國武士刀,披著精靈用魔法銀編織的戰袍,身材高大的老人。對方的條件全部吻合,而且從城鎮來這座邊境要塞的路上有許多魔物徘徊,通常走這條路時絕對需要護衛,既然有辦法獨自來到這裡,就表示那個人身手不凡。
「我知道了。請他進來。注意別失了禮數。」
聽完這些說明,海因裡希決定會見對方,對部下下達指示。然後他們就這樣相遇了。
「幸會。我叫辰五郎。請多指教,傑廉閣下。」
外表如同傳聞的老人恭敬地低下頭。身材高大的老人身穿異國風格的服飾,除了傳聞中的武士刀以外,腰際還佩了另一把劍。老人的身影,以及身上散發的獅子般的氣息,讓海因裡希體認到對方的實力絕對遠遠在自己之上,他直覺地想到——不會錯,這個男人就是本人。
「我才要請辰五郎大人多多指教!我是公國的騎士,海因裡希·傑廉!辰五郎大人的威名,我早已久仰!」
海因裡希以對武人來說最高級的敬意,向辰五郎致意。沒有特定的主人,只以微薄的報酬為代價和各種魔物戰鬥的冒險者,曾經斬殺許多據說憑血肉之軀根本不可能打倒的魔物,擁有鬼神這個外號的劍豪。長年以騎士身份修行的海因裡希,從小就好幾次透過吟遊詩人的詩歌聽聞辰五郎的英勇事蹟,對這位劍豪抱持憧憬。
「不過,您特地來這座偏遠的要塞,是有何貴幹呢?」
海因裡希在回過神後清了一下嗓子,向辰五郎問道。雖然傳說中的武人特地造訪這裡,是非常難得的榮耀,但海因裡希完全想不到理由。像是肯定這個問題般,辰五郎點頭回答。
「其實,是有認識的人托我帶一個被忘記的東西過來。」
回答的同時,辰五郎將佩帶的其中一把劍交給海因裡希。
那並非辰五郎平常使用的單刃武士刀,而是一把兩邊都有開鋒、添加了不妨礙使用的精美裝飾的劍。
「這是?」
海因裡希收下那把劍後,驚訝地睜大眼睛。
「請問您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把劍?」
那正是海因裡希以前寄放在餐廳的矮人名劍。長年使用那把劍的海因裡希不可能看錯。
三年前「失蹤」的劍,為什麼會出現在辰五郎手中?海因裡希忍不住以接近逼問的語氣質問辰五郎。
「我就說是認識的人托我送來的。因為你一直沒去拿,那傢伙擔心你沒劍用會很困擾,才拜託我幫忙送達。」
辰五郎發現海因裡希真的和店長說的一樣……是個「不聽別人說話,看起來很囂張的年輕小哥」後,苦笑地回答。
「認識的人……這表示,難不成?」
海因裡希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在做出結論後逼近辰五郎。
「是的。大概就和你想的一樣……話說回來,這座要塞附近的確也有『門』……」
巧妙地閃躲海因裡希後,辰五郎回想起長年旅行調查到的情報,奸詐地笑了一下。
「怎麼樣?明天是TOYOU日……要不要去吃炸蝦啊。」
炸蝦。海因裡希說出這個詞後短暫地陷入沉默,然後大喊道:
「吃得到炸蝦嗎?」
海因裡希回想起三年前吃到的美味……吞了一下口水。
「嗯。如果是在七天一次的TOYOU日的話。」
辰五郎笑著回答。
那天,異世界食堂又多了一個新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