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我幫你請了幾天假,你到期末考的時候再去學校。」老媽坐在沙發上,腦門兒上貼著姥姥給她的膏藥,就這麼幾天時間,老媽本來就永遠拉著的臉拉得更長了,偶爾能看到法令紋延伸到下巴上。

  初一沒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樣。

  他本來就不想上學,但就這麼直接請個假不去了,他又有點兒不太願意,可要說去吧,到了學校面對那些目光,嘲弄,他又感覺到壓抑,說不定還會有人想著要「為民除害」……

  「去你爺那兒待幾天吧,」老媽說,「順便問問他們知不知道你爸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初一點了點頭。

  平時要說讓他去你爺爺奶奶家,他會很高興,但眼下這種情況,他真的很不願意看到爺爺奶奶傷心難過的樣子。

  「他們養出來的好兒子,」姥姥在一邊嗑著瓜子兒,一上午了沒停過,像是強迫症犯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沒過來一趟,真佩服。」

  「他們過來有什麼用,」老媽說,「過來了咱家也住不開,還得照顧著。」

  「想得美!還想住家裡?還照顧?」姥姥一把瓜子殼全甩在了地上,「就他們教出來的那個兒子,見了事兒把老婆孩子一扔就跑了,還想著讓老娘照顧?」

  老媽沒說話,擰著眉。

  「你還記得嗎!初一小時候,他騎個破車帶初一去市場,碰上人打架動刀,他扔了兒子就跑!」姥姥點了煙叼著,「窩囊廢!」

  「他那是拉著初一跑散了。」老媽說。

  「他說跑散了就跑散了啊!」姥姥鼻子嘴裡一塊兒噴著煙,看上去彷彿氣得七竅生煙,一指初一,「你問問初一,是跑散的嗎!」

  初一沒出聲。

  這事兒他記不清了,也許那會兒太小。

  「你哪是個結巴!」姥姥說,「你他媽就是個啞巴!」

  初一在家裡待不住,但白天他不太敢出門,一是鄰居,二是姥姥。

  他只能在家裡憋著,拿著手機意念交流一會兒。

  晏航朋友圈很久沒更新了,舊的那些他翻了無數遍,雖然都看不懂。他還去看過晏航的微博,晏航所有的暱稱都叫刑天,很好找。

  微博也沒有任何內容,比朋友圈的內容更早,他的粉絲每天在他最後一條微博下面打卡,早安,午安,晚安,直播更是沒再有過。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突然消失了,記得回來

  這條留言初一看了好一會兒,看來晏航一直都是這樣,會突然消失,可能也會突然出現。

  初一用自己的號悄悄關注了刑天小哥哥的微博,他的號一直沒用過,暱稱都是莫名其妙的一串數字。

  為了不讓自己被當成水軍小號,他特意給自己換了暱稱,大年初一,然後還轉發了幾條搞笑微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覺這樣看上去更像了……於是又轉發,哈哈哈的時候多加了一個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稍微好一些吧。

  他本來想跟晏航說一聲他去爺爺家住兩天,但想想又覺得很傻,晏航現在那樣的狀態,哪有心情管你去哪兒了。

  再說他也不敢找晏航,除了暗中觀察,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合適的姿勢能處置眼下這種尷尬的關係。

  本來就沒有過朋友,現在有個朋友還弄成了這樣,初一一想到晏航,就會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慌亂感覺。

  爺爺家在市郊的鎮子上,去一趟挺不容易的,得坐班車。

  不過今天老媽給小姨打了電話,小姨開車送他過去。

  「你看你媽,」小姨說,「用得著我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就是說送你,要她自己要用車,我才不管,」小姨從兜裡拿了個紅包出來遞給他,「拿著,你姨姥給你壓驚的。」

  「謝謝。」初一捏著紅包。

  「去你爺那兒消停兩天也好,順便安慰安慰老頭兒老太太,」小姨說,「你爸人沒事兒,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跑了,你就跟他們說,這麼大個人了,只要沒死,就什麼也不用擔心。」

  「嗯。」初一點點頭。

  車開過晏航家門口的時候,他偏過頭悄悄往外看了看。

  晏航家的窗簾半開著,不過看不清裡面。

  但是初一覺得,這是個好現象,屋裡有亮光,人的心情能好很多。

  小姨把他送到爺爺家樓下就走了,初一上樓敲了很久的門,奶奶才過來開了門。

  一見初一,奶奶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別哭,」初一趕緊抱住奶奶,「沒,沒事兒的。」

  「別老哭了,對身體不好,」爺爺從露台上下來,拍了拍初一的肩,「你奶這兩天想你呢。」

  「你不上學了啊?」奶奶抹著眼淚。

  「請了幾,天假,」初一說,「期末考再,再回去。」

  「你看,把孩子上學都給耽誤了。」奶奶說。

  「不,耽誤,」初一說,「我也不,不想去。」

  「你別哭了,」爺爺拍拍奶奶,「去給孩子弄點兒吃的。」

  「哎這就去。」奶奶一邊抹眼淚一邊進了廚房。

  「你家那邊,有你爸消息嗎?」爺爺拉著初一坐到一邊小聲問。

  初一搖了搖頭,爺爺身體很好,平時露台上種點花花草草小菜的都能自己輕鬆打理,這回看著卻有了老態。

  初一皺了皺眉,對老爸突然有些不滿。

  這麼多天,他一直擔心,害怕老爸出什麼事,不斷地猜測著老爸在這次的事裡要負的那些責任,希望他能回來。

  直到現在,看到爺爺奶奶痛苦憔悴的樣子,他猛一下有了憤怒。

  對於老爸的憤怒。

  就算是殺了人!自己幹出來的事就得自己擔著!

  這麼一跑了之算什麼男人!

  以往的日子裡,爺爺奶奶這裡是初一寧靜的避風港。

  奶奶在廚房裡忙活,給他做好吃的,他坐在露台的小凳子上看著爺爺伺候花花草草,時不時幫忙澆點兒水搬個花盆什麼的。

  永遠都不會無聊,心裡特別靜。

  而這一次,卻只有煎熬。

  強忍著眼淚的奶奶,坐在露台發呆的爺爺。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心疼和憤怒。

  他不敢想像,如果老爸就這麼一直不回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期末考的前一天,初一回了家。

  臨走之前爺爺給他塞了點兒錢,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

  「我估計你媽你姥她們也顧不上你了,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兒,」爺爺說,「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你媽她們,不管什麼事都要有擔當,別跟你爸似的。」

  「嗯。」初一點了點頭。

  坐在回家的班車上,他整個腦子都在瘋轉。

  老爸做了什麼已經不是最重要的。

  他滿腦子裡都是怒吼,老爸去了哪裡!他又能去哪裡!

  回家的這段路非常艱難,從拐進路口的時候,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他能感覺得到各種目光。

  這條路兩邊的小店好些都他們這片的鄰居開的,托姥姥的福,差不多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家,都認識他。

  他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看,就怕跟誰或探究或嘲弄或厭惡的目光對上。

  甚至在路過晏航家的時候,他也沒敢過去。

  走到小賣部的時候,他鬆了口氣,就快到家了,雖然家裡也就那樣,但起碼他已經習慣。

  「初一,」小賣部老闆坐在門口,手裡拿著個小電扇吹著,「上哪兒去了啊?」

  初一沒回答,低頭往前走。

  「梁兵那小子可回來了,警察叫去問了話,好像沒他什麼事兒,」老闆說,「你爸看來是真有問題啊?」

  初一轉頭看了老闆一眼。

  老闆還想說什麼,但張著嘴卻沒說出話來。

  回到家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初一偏頭看到了旁邊鏡子裡的自己。

  嚇了一跳。

  陰沉的臉色,擰著的眉,有些發紅的眼睛。

  剛才老闆估計是被他嚇著了,話都沒再往下說。

  姥姥和老媽都沒在家,只有姥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初一進屋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梁兵躲了幾天被警察找著了,聽說也沒問出什麼來,這事兒跟他關係不大,他就是給那個丁什麼跑腿兒的,看來你爸……」

  初一沒出聲,穿上鞋轉身又出了門。

  他實在不明白姥爺的心態,除了不會說話之外,他似乎連正常的感情都沒有,這種時候,回到家還能聽到跟外人同樣的議論和猜測,實在讓他無法忍受。

  出了門也沒地方可去,現在天還亮著,他不敢去找晏航,也不敢到處溜躂,怕再聽到什麼讓他喘不上氣來的內容。

  他去了河邊。

  從小到大,沒地方可去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裡。

  對著樹洞說會兒話,再對著全無美感的河灘發呆。

  或者磨磨小石子兒消磨時間。

  「我要,要能有超,能力多,好啊,」初一把臉扣在樹洞上輕聲說,「就能找,到我爸,問,問他到,到底為,什麼這麼窩,囊。」

  「我怕爺,爺奶奶會撐,撐不住……」他擰著眉,「我想找,到我爸。」

  「我要找到我爸。」初一咬了咬牙又重複了一遍。

  居然說得很流利,一定是因為自己太有決心了吧。

  初一摸了摸樹洞,走到河沿的欄杆邊坐了上去。

  梁兵被警察叫去問了話,說明他多少知道些,只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沒在現場,所以現在沒事兒了。

  初一盯著河水,那梁兵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老丁和老爸還有晏叔叔的關係嗎?那天他走那麼急,是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初一一下下捏著兜裡的鋼鏰兒。

  想要弄清老爸怎麼回事兒,他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相關的人就只有梁兵了。

  是的。

  只有梁兵。

  初一跳下欄杆,轉身順著河邊往上遊走過去。

  他知道梁兵有可能在哪裡,梁兵的一個小弟開了個修車鋪,平時也沒見有什麼生意,差不多就是他的聚點了,幾個混混往裡頭一蹲,有生意也都嚇跑了。

  他以前見了梁兵就會繞著走,但今天卻一點兒猶豫也沒有地直接走到了修車鋪門口。

  門口有一片挺大的空地,放著兩輛拆開了沒修好的摩托車。

  梁兵沒在裡頭,只有他三個小弟坐在門口。

  看到初一,他們有些吃驚,但是坐著沒動。

  初一也沒過去,就站在人行道邊的樹下看著他們。

  梁兵只要回來了就不會一個人待著,他一定會來這裡跟他的小弟們會合。

  「來找打呢?」一個小弟叼著煙衝他喊了一句。

  初一沒出聲,還是靜靜地站著。

  「你爸殺了人,可不是你殺的人,」另一個小弟說,「梁靜茹給了你多大的勇氣啊?」

  初一沉默著。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變,自己沉默地縮在角落裡,等到離開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憤怒。

  在那天河邊撞向梁兵之後,他第二次有了不顧一切想要動手的難以控制的衝動。

  只是梁兵還沒有出現,他必須忍著。

  也許是出過大事,也許是梁兵被警察叫去問話讓他們有所收斂,三個小弟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坐在那裡邊抽菸邊嘲弄著他。

  一直到梁兵的摩托車開了過來,他們才一塊兒站了起來,沖這邊樹下指了指。

  梁兵轉過頭時罵了一句我操你媽。

  初一沒聽見,但能看得出口型。

  他走了過去。

  「有病?」梁兵看著他,「你倆沒完了是吧?」

  初一沒聽懂梁兵這句話的意思,誰倆?沒完?

  不過他並沒打算弄懂,他看著梁兵:「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他媽怎麼回事兒!」梁兵說,「我給你十秒,你他媽不滾就別怪我不客氣!」

  「老丁,」初一說,「怎麼回事兒。」

  「你問警察去!」梁兵吼了一嗓子,「你他媽誰啊你問我就得告訴你?你爸殺了個人你還跟著抖上威風了?」

  你爸殺了人。

  這些天裡這樣的話初一聽了無數次。

  你爸和殺人這兩個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詞組合在了一起,重重壓在他的神經上,已經繃到了極致。

  梁兵這一個組合準確地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想也沒想地衝了過去,對著梁兵的肚子狠狠砸了一拳。

  梁兵估計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連躲都沒躲,生生地挨下了這一拳,瞬間臉就白了。

  這一拳是晏叔叔教的,不單單是拳頭的力量,還借了腰背和肩的力量,拳頭砸過去時甚至被梁兵襯衣上的扣子硌得生疼。

  「操!」一個小弟反應過來,對著初一腦袋就一巴掌扇了過來。

  初一抬起胳膊,這一招倒不是晏叔叔教的,這是他多年被打出來的經驗。

  擋掉這一巴掌之後,他對著梁兵小腹又掄出了一拳。

  梁兵氣兒沒倒上來直接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初一撲了上去,抓著他的衣領往地上一壓,。

  一拳又打在了他臉上。

  「拉開他!」梁兵終於吼了一句,掙紮著想把被初一膝蓋壓著的胳膊抽出來。

  「我問你!」初一聲音都帶上了嘶啞,又是一拳砸了下去,「呢!」

  梁兵的鼻血被砸了出來。

  幾個小弟衝上來抓住了初一的胳膊,想要把他從梁兵身上拉開。

  初一第一次發現自己生氣的時候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甩開抓著他胳膊的手,對著梁兵的鼻子又是一拳。

  飛濺出來的鼻血讓他身體裡壓抑了這半個多月,不,是壓抑了這十幾年的憤怒傾洩而出。

  他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對著梁兵的臉又砸了兩下之後,終於被旁邊一個小弟飛撲過來對著他腦袋蹬出的一腳踢到了旁邊。

  梁兵被一個小弟從地上拉了起來,另兩個小弟衝過來對著初一抬腳就開始踢。

  背上,肩上,胳膊上都被踢中了。

  但初一沒感覺到疼,他也沒躲這兩個小弟踢過來的腳,而是起身又撲向了梁兵,一把抓住了梁兵的手腕。

  「抓著往上這麼一擰就行,」晏叔叔說,「但是你個兒矮,往上力量不夠,你得擰著他手腕往下壓,他立馬就得單膝給你跪下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他抓著梁兵的手腕往後狠狠一擰,再猛地往下一壓。

  梁兵喊一聲,身體跟著他的力量往下,一條腿跪到了地上。

  幾個小弟過來踢了初一幾腳,看初一不撒手,只得上來抓著他往後拖。

  但初一還擰著梁兵的手腕,這一拉,梁兵頓時嚎了起來。

  小弟們又趕緊鬆了手。

  初一猛地把梁兵往地上一壓,梁兵臉衝下被他按倒在地,再把梁兵一直被擰著的胳膊往上一拽。

  梁兵疼得沒了聲音。

  「說,」初一抓著他的頭髮把他腦袋從地上拽了起來,「老丁!」

  一個小弟抄起了一把大號扳子,砸在了初一肩膀上,這回他終於感覺到了疼痛。

  為了防止自己結巴耽誤時間,選擇了最簡短的提問方式。

  「滾!」梁兵咬著牙罵了一句。

  初一猛地把他腦袋往地上砸了一下。

  這一招是學的晏航。

  梁兵的鼻血頓時在地面上開出了一朵小花花。

  「就他媽讓我看見姓晏的在家就通知他,然後去路口堵著不讓他往那邊走!」梁兵終於扛不住開了口,「人我也沒堵著!他沒往這邊走!」

  「真的嗎。」初一問。

  「我他媽跟警察都是這麼說的!」梁兵吼了起來,「你他媽問警察去!問晏航去!」

  初一鬆了手,身後的小弟衝上來,拉開他就開始瘋了一樣地拳打腳踢。

  旁邊店舖看熱鬧的有幾個大叔這時跑了過來,喊了幾嗓子,把人給拉開了。

  梁兵抹了抹滿臉的血,瞪著初一。

  「沒看出來啊,」有人小聲說了一句,「這小孩兒以前成天被欺負。」、

  「逼急了吧,」另一個人說,「逼急了還能殺人呢。」

  初一轉過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圍觀的人不少,他沒找著說話的。

  但議論的聲音沒有了。

  他甩開拉著他的人,低頭拍了拍身上的土,盯了梁兵一眼,轉身往河邊走。

  走過圍觀的人身邊時,有人往旁邊讓了讓。

  初一沒回頭,也沒再往四周看,盯著地面一直往前,走到河邊沒人的地方了,他才停了下來。

  腦子裡一片空白。

  耳朵裡嗡嗡作響。

  連梁兵的話他都沒有辦法再完整地回憶一遍。

  整個人都是蒙的。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因為全身劇烈的疼痛而慢慢回過神來。

  肩膀疼,胳膊疼,腦袋疼,背上腿上都很疼。

  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都還能動。

  到這時他才慢慢又把梁兵的話過了一遍,猛地反應過來梁兵說的那句「你倆」和讓他去問晏航是什麼意思。

  晏航已經找過梁兵了!

  說不定也揍了一頓。

  剛回來就被連揍兩回……做為一個地頭蚯蚓來說,算是奇恥大辱了。

  初一突然有些激動,也有些興奮。

  他轉身就想往晏航家跑,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拿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裂了。

  他皺著眉試了一下,還能用,但就是有點兒抽瘋,手還沒戳上去呢,屏幕在上的軟件就一會兒自己打開了好幾個。

  他的手也有些抖,不知道是剛才用力過猛還是被打傷了,在跟手機比手速的戰鬥中敗下陣來。

  發消息是太困難了,他只能點出晏航的電話,然後在手機自己彈回桌面之前點了撥號。

  看到屏幕顯示撥號中,他才鬆了口氣,把手機貼到了耳邊。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初一愣了愣,把手機拿到眼前,確定撥的是晏航的號碼沒錯。

  關機了?

  初一站在原地,緩了能有十多秒,才猛地拔腿往晏航家跑了過去。

  手機關機其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沒電了就會關機。

  但晏航前幾天狀態那麼差的時候手機都沒忘了充電,能點外賣能玩遊戲的,現在怎麼會突然關機?

  初一內心深處有隱隱的某種預感。

  但是他不敢去想。

  只是埋頭往前跑。

  一直跑到晏航家門口,看到大開著的房門時,他才腿一軟,踉蹌了兩步,停了下來。

  「找誰?」屋裡走出來一個大姐,看到他愣了愣,「這家搬走了。」

  初一看著大姐,一直大口地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彷彿自己下一秒就會因為窒息而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