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上午第二節課剛下,明曉溪就看見東浩雪滿臉緊張地衝進了她的教室。

  「明姐姐,明姐姐,」東浩雪捉住她連聲問:「你和牧哥哥沒怎麼樣吧。」

  「你說呢?」明曉溪無精打采地說。

  東浩雪仔細盯著她看了幾眼,發現她的情緒很「低落」,一副標準「失戀相」,不由得小嘴一扁,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明姐姐,都是我害了你……現在該怎麼辦呢?」

  明曉溪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你說呢?」

  「這……這……」東浩雪撓撓頭:「我……我陪你逛街,你看中什麼我買給你什麼,直到你滿意為止!怎麼樣?」

  明曉溪挑高眉毛:「你侮辱我?」

  「我……」東浩雪一下子洩氣了:「對呀,你損失了一個男朋友,再多的東西也換不回來呀……」

  「你說怎麼辦?」

  東浩雪傷腦筋地想了想,忽然,她張大嘴巴:「明姐姐,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讓你損失了一個男朋友,就要負責為你再找一個男朋友吧!」

  明曉溪哭笑不得:「你說呢?」

  東浩雪含住手指頭,喃喃道:「你的要求也很合理。不然……你覺得我那個笨蛋哥哥怎麼樣?唉,其實我有時候偷偷想,他是不是暗戀你呀,看你的眼神古古怪怪,」她越說越興奮,「對呀,曉溪,你嫁給我哥也挺好,這樣他就不敢欺負我了,而且我們可以……」

  明曉溪的表情已經非常危險了:「你、說、呢?!」

  東浩雪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陪笑道:「不行是吧……唉,東浩男那個笨蛋是不可能被你看上的……怎麼辦呢……啊!天哪!」她忽然驚叫,「你……你不會想的是——」

  明曉溪眼明手快摀住她的嘴,好險,東浩雪的話音如果一落地,明天的光榆校報的頭號女主角就又會是她了。

  東浩雪欲哭無淚:「天哪,『意外之吻』的魔力竟然真有那麼大?你真的喜歡上澈哥哥了?」

  明曉溪壞壞地一笑:「你說呢?」

  東浩雪的眼淚又開始「啪啦啪啦」往下掉,這次她好像是真心在哭:「嗚嗚……明姐姐你不要嘛……我往後再也不敢啦……你放過我好不好……」

  明曉溪覺得她受到的懲罰已經可以了,拿出手絹給她:「別哭了,我跟你鬧著玩的。」

  東浩雪馬上收乾眼淚,驚喜地盯著她:「你是跟我鬧著玩的?」

  她含笑點點頭。

  「啊!你騙人家!我再也不相信你啦!」東浩雪不依地抗議。

  明曉溪眨眨眼睛:「我哪裡騙你啦,從頭到尾都一直是你一個人在說。」

  「狡詐!」

  「小丫頭,我是給你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玩!」

  東浩雪吐吐舌頭:「不敢了啦。」

  「還有,今天晚上你負責請澈學長到你家,我們一起讓這件風波完美結束,好不好?」

  「好!交給我吧!」東浩雪拍拍胸脯。

  ※※※

  這幾天,明曉溪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在東浩雪的安排下,她和牧流冰、風澗澈在那一天的晚上都來到了東宅。當著東媽媽的面,牧流冰向風澗澈表達了歉意。那個晚上大家都很開心,雖然,牧流冰和風澗澈之間還稍嫌有些不自然,但明曉溪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不該有的回憶的。

  今天下午,陽光很好,道路上殘餘的積雪也馬上就要化淨了。

  明曉溪高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啊,今天公司的事情也不多,她可以早點下班,能做些好菜來「報答」最近特別溫柔的牧流冰了。

  忽然,明曉溪好像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從小習武的她一直對危險特別敏感……

  「啊!」

  「殺人啦!!」

  「快跑啊!!!」

  迎面神情惶恐地跑過來一大群行人,看他們的神態好像前面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明曉溪踮起腳尖,定睛一看——

  不由吸口涼氣。

  雖然在她也見過流氓打群架,但這麼大規模的黑道火並,她卻第一次見到。

  街頭有兩幫人一共三十多個大漢,光天化日之下手拿鐵棍長刀在浴血拚殺!他們個個心狠手辣,棍棒刀鋒所到處,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明曉溪還發現,這所有人的中心都放在一個狼狽的中年男子身上。一派大漢似乎想突破另一派大漢的保護,將中年男人幹掉。

  不過,他們這兩幫好像實力有些懸殊。追殺中年男人的一夥兒有二十幾個人,保護中年男人的一夥兒只有七八個人,由於人數處於劣勢,所以他們明顯落於下風。看來中年男人的性命堪憂啊!

  觀察完畢後,明曉溪轉身想走。她對這種血淋淋的黑吃黑不感興趣,他們打的越厲害越好,最好再掛掉幾個,作為反面教材來警戒少年人不要去混黑道。

  在她轉身之際,聽到一聲清厲的大喝:「保護大人離開!這裡有我!」

  這麼熟悉……

  是誰?!

  明曉溪驚訝地再次往廝殺的場地望去——

  衝進兩伙大漢中間的是握著一條長鞭的瞳!

  她是瞳,那,那個被追殺的中年男子……

  在瞳凶狠的長鞭抽打下,幾個大漢圍住中年男子,殺出一條血路,將他塞進了一輛停在稍遠處的汽車,飛快地揚長而去!想要追上去的人被她長鞭一阻,眼睜睜失去了機會。

  另一幫大漢見到目標逃走,功敗垂成,將滿腔憤恨都發洩在突然冒出的瞳身上。

  「瞳,又是你壞我們的好事!」一個臉上有蝴蝶刺青的壯漢怒喝。

  「要想動牧大人,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瞳眼神凌厲。

  「好!今天能殺了你,我們回去也可以向大人做個交代了!上!」

  二十幾個大漢圍攻上來,鐵棒長刀齊齊向她身上招呼!

  饒是瞳再厲害,也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她的長鞭雖然打得八九個人爬不起來,但剩下的那些刀棍都硬生生打在了她的身上!

  鮮血,從她的口中狂噴出來!

  「警察來啦!警察來啦!」

  一個聲音拚命尖叫!

  「快跑啊!警察來啦!!」

  聲音嘶叫得都快裂開了!

  明曉溪使足了她吃奶的勁兒,用最大的聲音喊叫:「警察來啦!!你們快跑啊!警察來抓你們啦!!」

  她喊了好長時間了啊,嗓子都疼死了!

  終於她堅持不住了,摀住胸口開始大口大口喘氣。

  「是你在喊?」臉上有蝴蝶刺青的大漢冷冷地問。

  奇怪,他們怎麼這樣鎮定,聽到警察要來連一點點驚慌表示也沒有。不過,雖然他們沒被她嚇走,但總算暫時轉移了目標,眼睛全都齊刷刷地怒瞪著自己。

  「你在亂喊什麼?」刺青大漢眼神冰冷。

  「嘿嘿,警察來了。」明曉溪拚命想擠出微笑,不知道她「純真」的笑容能否感化他們的靈魂呢。

  「警察在哪裡?我怎麼看不見。」

  「嘿嘿,警察馬上就到。我是好心提醒你們。」明曉溪笑得都有些僵硬了。

  「你跟她是一夥兒的?」

  「嘿嘿……」

  「如果你想救她,就滾過來受死!如果你只是想搗亂,就滾過來讓我把你的嘴打爛掉!」刺青大漢舉起了拳頭威脅她。

  明曉溪沮喪地走過去,她屢試不爽的退敵絕招怎麼不管用了呢?沒辦法,看來她這身筋骨今天只好活動活動了。

  「走開!我不認識你!」

  嘴角淌血的瞳瞪著走到她身邊的明曉溪。

  明曉溪嘆一口氣:「算了啦,現在說這些有誰相信?你們信嗎?」她問大漢們。

  「不信。」大漢們搖搖頭。

  「你看,」明曉溪扶著受傷的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咱們只好並肩作戰了。」

  「小蝴蝶,你真的不肯放她走!」明曉溪還抱著最後一絲「夢想」。

  刺青大漢氣沖腦門:「你竟敢叫我小蝴蝶?!」

  「咦?你臉上刺著蝴蝶,不就是想讓別人叫你小蝴蝶嗎?」明曉溪做天真狀,慢悠悠地說。

  「我刺蝴蝶是我願意,你叫我小蝴蝶就是侮辱我!」

  「咦?不對呀。你既然可以把蝴蝶刺在臉上,表示你喜歡蝴蝶。你既然喜歡蝴蝶,為什麼不喜歡別人叫你小蝴蝶呢?」明曉溪做不解狀。

  「我喜歡蝴蝶是因為蝴蝶漂亮,但叫我小蝴蝶有傷我的男人形象!」

  「這就不對了。蝴蝶為什麼就會傷害到男人形象呢?」明曉溪做糊塗狀。

  「因為……」刺青大漢憤怒地正準備解釋,身邊的一個較瘦弱的大漢扯扯他:「大哥,她在拖延時間,恐怕是想等警察過來。」

  明曉溪驚喜道:「咦,你還蠻聰明的嘛!你叫什麼?」

  「我叫……」瘦弱的大漢正欲回答,忽然反應了過來,「你還想拖延時間?告訴你吧,警察不會過來的。」

  「為什麼?」明曉溪擺出她最燦爛的笑容,哀求他,「拜託你讓我知道,為什麼我等了這麼久,警察都還不出現呢?難道他們今天集體放假?」

  「哈哈哈!」刺青大漢大笑,「告訴你吧,這裡的警察早就被我們收買了,不到晚上十點,他們是決不可能出現的!」

  啊,這麼黑暗?

  明曉溪兩眼一抹漆黑,看來一場惡戰是怎麼也避免不了了。

  「來吧!」明曉溪雙眼圓睜,雙拳緊握,精神十足地大喊一聲,「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眾大漢操起傢伙,成圍攻之勢,向明曉溪和瞳走去……

  「警察來了。」

  一個清如遠山的聲音響起。

  明曉溪一看,是風澗澈!他一身雪白的衣服,含笑站在一旁,清晰的說。

  「這一招不管用啦,我已經試過了。」明曉溪哭喪著臉對他說。

  「可是警察真的來了。」風澗澈看著她笑。

  真的!

  只見從風澗澈身後呼啦啦竄上來一大堆警察!

  警察們一個個荷槍實彈,動作敏捷地舉起手槍瞄準圍著她們的黑道大漢們:「把手舉起來!不准動!」

  ※※※

  在風澗澈的公寓中,明曉溪不解的問他:「學長,我等呀等呀都等不來警察,為什麼你一出現警察就來了?你怎麼那麼神奇?」

  風澗澈輕笑:「沒什麼神奇的,我只不過打了個電話到警署,讓他們出發罷了。」

  「哇,警察居然會這麼聽話,一下子來這麼多人?」

  風澗澈但笑不語。

  明曉溪突然明白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你父親的原因,他是政界最有權勢的人,所以……」

  風澗澈苦笑一下,拍拍她的腦袋。

  「黑呀,真黑呀,」明曉溪感嘆:「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如果不是學長你碰見,我和瞳即使被亂刀砍死,警察也不會出來制止?!」

  這時候,浴室的門打開了,瞳已經換下她身上染了血污的衣服,穿上了一件風澗澈的寬大的襯衣。

  風澗澈關切地看著她:「瞳,讓我看看你傷的怎麼樣?」

  瞳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稍後才說:「不用。」

  風澗澈眉頭一皺,將她拉到了一張沙發上:「坐在這裡,讓我檢查一下。如果傷勢嚴重,我必須把你送到醫院。」

  瞳的胳膊和肩膀上大大小小的新傷有八、九處,有時是棍子打的,有的是長刀砍的。被棍子打的傷口青紫淤腫,被長刀砍的傷口皮肉翻開。

  風澗澈心痛地凝視著她冷漠的眼睛:「怎麼這麼多傷?!痛不痛?」

  瞳無動於衷地說:「這些小傷,不算什麼。」

  「你是個女孩子,不應該整天面對這麼多危險!我去跟牧伯伯說一聲,你離開『烈炎堂』好了。」風澗澈堅定地說。

  「我不是個女孩子,我是個保鏢。」瞳的聲音冷得像冰:「離開了『烈炎堂』,我連最後一點生存的價值也沒有了。」

  「瞳!」風澗澈震驚地望著她。

  瞳將頭轉了過去,避開他的視線。

  明曉溪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風澗澈給瞳上藥。

  她注意到風澗澈為瞳上藥的動作那麼輕柔仔細,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寶物,小心翼翼地怕碰壞她,怕弄痛她。

  她注意到瞳悄悄地凝視著風澗澈認真的一舉一動,她的眼睛滿含著一種複雜的感情,她的神態有種奇異的感動。

  風澗澈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對瞳說:「好了,我能看見的傷口都已經上過藥了。接下來,」他看向明曉溪:「曉溪,麻煩你帶瞳到房間去,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傷。」

  瞳急忙拒絕:「不用了。」

  明曉溪怎會允許她拒絕,她滿臉堆笑地將瞳成功地推進了房間。

  ※※※

  天哪,怪不得瞳先前會吐血,原來在她的後背有一道長長的深深的鐵棒留下的痕跡。對她下手的人,一定是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氣。

  明曉溪輕輕碰一下那道傷痕:「這是誰打的,這麼大的蠻力。」

  瞳忽然忍俊不住地笑了一下:「就是你叫他小蝴蝶的那一個,他是鐵大旗手下第一打手。」

  她笑起來好漂亮,就像陽光終於穿破了厚重的烏雲。

  明曉溪有些看傻了,半天才體味出瞳的話中有絲不對勁。

  「小蝴蝶是鐵大旗的打手?那今天圍攻你們,是鐵大旗的授意了?」明曉溪越想越驚:「那我看到的,小蝴蝶他們追殺的中年男人,就是——」

  「就是冰的父親——牧英雄?!」明曉溪驚呼。

  瞳閉上眼睛。

  「為什麼?牧英雄和鐵大旗的關係不是很好嗎?在牧流冰爺爺的宴會上,我還見過他們在一起呀?鐵紗杏不是還準備嫁給冰嗎?為什麼這麼快,鐵大旗又要追殺牧英雄了呢?」

  瞳不語。

  明曉溪鄭重地注視著她:「瞳,雖然我和你交往時間不長,但我一直很信任你,把你看作我的朋友。我想請求你告訴我,發生的這些事情與我和冰有沒有關係。如果沒有關係,你可以什麼也不說,我並不是無聊地想瞭解黑道內幕;如果和我們有關係,請讓我先有個準備。」

  瞳打量了她良久,終於開口:「事情是因為你們而起。」

  「你應該記得兩個月前,鐵紗杏被辱,鐵大旗威脅牧大人,如果牧少爺不馬上承諾和鐵紗杏結婚,『海興幫』就要正式對『烈炎堂』宣戰。」

  明曉溪回憶:「我記得,當時牧英雄馬上就來找冰了。不過冰沒有答應。可是從那以後,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呀?」

  瞳清淡地一笑:「那天牧大人回來後,拒絕了鐵大旗。鐵大旗惱羞成怒,當時就宣佈要滅掉『烈炎堂』。」

  明曉溪驚得張大了嘴:「就……就因為兒女結不成親家?」

  「在黑道的聲勢上,『烈炎堂』一直坐第一把交椅,『海興幫』始終虎視眈眈。如果牧少爺能同鐵紗杏結合,那麼兩幫就可以和平相處。但是,如果此事不成,鐵大旗就只有滅掉『烈炎堂』這唯一選擇了。」

  明曉溪再也說不出話來。事情怎麼會到了這種局面?她還一直以為天下太平。

  「那,現在是哪一方佔優勢?」

  「海興幫。」

  「什麼?!你剛才說『烈炎堂』是老大啊。」明曉溪吃驚。

  「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瞳說得極冷靜:「『烈炎堂』養尊處優,戰鬥力下降。『海興幫』一直野心勃勃,發展力量,他們手下好手很多,甚至一些『烈炎堂』的骨幹也被他們收買了。」

  「那,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呢?」

  「要麼,牧少爺同鐵紗杏立刻完婚;要麼,『烈炎堂』被『海興幫』取代。」

  「如果『海興幫』打敗『烈炎堂』,那牧英雄?……」

  「必死無疑。」瞳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明曉溪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牧大人不死,鐵大旗不會安心。」

  明曉溪的又一個問題:「牧流冰知道發生的這一切嗎?」

  瞳看了她一眼:「知道。」

  「啊?他知道?!」明曉溪驚叫:「他竟然知道?!那他是什麼反應?」

  瞳輕輕一笑:「牧少爺說『讓他去死』。」

  「啊?!」

  「那你呢?」明曉溪擔心地看著瞳:「太危險了,你還是避避吧。」

  「我從小被牧大人養大,除非我死,沒人能傷害他。」瞳眼神冰冷。

  「生是牧家的人,死是牧家的鬼?」明曉溪苦笑著喃喃自語:「瞳真是個笨蛋。」

  ※※※

  牧流冰看了看抱著一個靠枕,窩在椅子裡發呆的明曉溪。她已經在那裡傻傻地發呆一個小時了。

  「喂,已經六點了,你不用去打工?」牧流冰提醒她。

  明曉溪茫然地瞅瞅牆壁上的表,5點55分。

  「哦,這麼晚了,該準備晚飯了。」明曉溪爬起來往廚房去:「對了,我跟公司請了幾天假,今天不去打工了。」

  牧流冰很奇怪:「為什麼不去,有什麼事情嗎?」

  明曉溪撓撓腦袋:「嘿嘿,整天在外面,換種心情嘛。」

  牧流冰看了渾身不自然的她一眼:「不想說就算了,不要撒謊。」

  「嘿嘿。」明曉溪乾笑兩聲。真奇怪,她覺得自己表現得很「自然」啊,笑容多麼「燦爛」,笑聲多麼「爽朗」。為什麼騙不過他?慢著——

  「你要出門?」明曉溪驚叫。

  牧流冰穿上外套:「是啊,不可以嗎?」

  「嘿嘿,你又不是籠子裡的金絲雀,當然可以出去。」明曉溪眨眨眼睛:「你要去哪裡?」

  「買一些雜誌。」牧流冰已經準備開門了。

  「等等我,我也去。」明曉溪象火箭一樣衝過來,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牧流冰瞪著她:「你為什麼要出去?」

  這回明曉溪露出她更「燦爛」的笑容,發出她更「爽朗」的笑聲:「嘿嘿,整天在家裡,換種心情嘛。」

  ※※※

  明曉溪跟在牧流冰身邊,一雙眼睛不停地四周張望,一個腦袋不斷地扭來扭去。

  「你都知道了?」牧流冰突然發問。

  明曉溪整個人跳起來:「知……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我知道什麼?」

  牧流冰好笑地說:「這幾天你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又表現得像個拙劣的保鏢,肯定是你知道『烈炎堂』發生的情況了。」

  「哦。」明曉溪低下頭,她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呢?」

  明曉溪眨眨眼睛:「你一直不跟我說,是怕我會擔心。我為什麼要跟你說,讓你擔心我會擔心呢?」

  牧流冰失笑:「你為什麼總愛講一些很複雜的句子。」

  明曉溪又眨眨眼睛:「因為我智商高啊。」

  牧流冰終於大笑起來:「你這個丫頭!……」

  明曉溪好像有很長時間沒見到牧流冰如此地開懷大笑了。他笑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彷彿世上的一切煩惱都與他無關。

  她多麼希望能永遠留住他的笑容,讓這一刻變成永恆。

  但是,牧流冰的笑容卻嘎然而止。

  他看著前方的眼神變得冰冷冰冷。

  明曉溪心中長嘆一口氣,也向前方看了過去。

  怪不得牧流冰心情變壞,她看到來者是誰後,心情也變得很差。

  鐵紗杏穿著一身黑皮勁裝,雙手帶著露指的黑皮手套,頭髮新近染成了杏黃色(與她的名字倒很稱)。在她身後一溜排開二十個大漢,煞是壯觀。(自從明曉溪事件後,鐵紗杏出門帶的人都沒少於十五個。)

  鐵紗杏死死盯住明曉溪:「明曉溪!你今天也有膽在姑奶奶面前出現了?!」

  「哈哈哈哈!」明曉溪發出一陣暴笑。

  她指著鐵紗杏,笑得肚子都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眉毛怎麼還沒長出來?好可笑啊!你畫眉毛畫得好假啊!就像兩條噁心的毛毛蟲!」

  鐵紗杏急怒攻心,明曉溪的話就像刀一樣一下子戳中了她最致命的罩門。自從她挑釁明曉溪不成,反被剃下眉毛後,眉毛竟然再也長不出來了!她找到無數家醫院,用了無數種藥膏,甚至還想到了作眉毛的移植手術,但是不管怎樣的努力,都沒有成功。可憐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她自己認為的),變成了一個沒有眉毛的古怪女人。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鐵紗杏手掌一揮:「給我殺了這個臭女人!」

  鐵紗杏身後的大漢中走出一個較瘦弱的男人,他來到憤怒的鐵紗杏身邊:「小姐,您今天不是還有其他事情嗎?」

  明曉溪好奇地盯著他看:「咦,是你,小蝴蝶身邊的那一個?你已經被放出來了嗎?」

  鐵紗杏勃然大怒:「西山!你認得這個臭女人?!你是不是在為她講話!」

  那個叫西山的男人滿臉無奈:「上次追殺牧英雄的時候,她也在現場,所以見過我。」

  鐵紗杏一臉狐疑。

  明曉溪笑容滿面:「他說的不錯,我只見過他一面哦,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可不要冤枉他!」

  鐵紗杏瞪著西山足足一刻鐘,才強忍怒火把臉扭向牧流冰,以她最「溫柔」的語氣對他說:「流冰,我這次來是想同你和解的。」

  牧流冰象看一隻狗那樣看著她。

  鐵紗杏「優雅」地一笑:「只要你同我成婚,我可以答應你放過你的父親。『烈炎堂』和『海興幫』從此結為一體,不分彼此。你看好不好?」

  牧流冰象看世上最讓人噁心的狗那樣看著她。

  鐵紗杏在他厭惡的目光下,逐漸失去了耐性:「牧流冰,你如果不讓我得到你,我馬上就滅掉『烈炎堂』!讓『烈炎堂』在江湖上再無立足之地!」

  牧流冰連看她都覺得噁心了。

  鐵紗杏大叫:「牧流冰,你如果不讓我得到你,我保證你會在十天內,見到牧英雄的屍體!」

  牧流冰的表情有些動容:「真的?」

  鐵紗杏得意地笑:「怕了吧,你如果不答應我,我就讓牧英雄死無葬身之地!」

  牧流冰輕輕一笑:「那倒真要謝謝你了。」

  鐵紗杏吃驚地張大嘴,這樣都不能讓他就範?

  她的臉色開始陰暗,眼睛陰沉地眯成一條線:「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要我,對不對?」

  牧流冰冷笑:「一條母狗都比你強,最起碼它的肉還可以吃。而你的肉,讓我看見就想吐。」

  鐵紗杏的面部肌肉開始抽搐,她陰森地看著他:「牧流冰,我會讓你為你的話後悔的。」

  她的聲音好像詛咒一樣:「我一定會得到你的,哪怕是你的屍體,我也會佔有你。」

  「禿眉女!你真是天下最無恥的人!」明曉溪忍無可忍,她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你叫我什麼?!」鐵紗杏氣得快暈過去了。

  「禿眉女呀,你不是長不出眉毛嗎?這個名字對你多合適?」明曉溪笑嘻嘻:「而且,叫不清楚的話,別人還以為是『禿美女』呢,沒有眉毛還是『美女』,鐵小姐果然名揚天下呀!」

  鐵紗杏兩眼噴火:「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諷刺我?!」

  明曉溪非常驚訝:「你居然會有長進?看來醫學果然昌明!」

  「哎呀呀!氣死我啦!」鐵紗杏狂怒地大吼,為什麼她總是鬥不過明曉溪這個臭女人,「給我殺了她!我今天就要她死!」

  鐵紗杏身後的二十個大漢從懷裡掏出傢伙,向明曉溪包圍過去。

  明曉溪看著他們有的拿刀,有的拿棍,有的拿鐵鏈,還有一個傢伙竟然拿的是流星錘!

  她再看看自己,一雙小小的肉拳和兩條單薄的肉腿,好像很吃虧的樣子。

  最近一直碰到需要動武的場面,她都開始考慮要不要帶一些兵器來防身了。一根長棍?一把大刀?一柄長劍?兩根狼牙棒?……好像都有些誇張,而且攜帶不便。對了,一根長鞭似乎不錯,柔軟、輕巧、威力也很大,她記得看見有人用過……

  一根長鞭凌空抽來,帶著尖銳的哨音,象閃電霹靂一樣狠狠地打在『海興幫』眾大漢的手上。因為猝不及防,大漢們手中的刀棍「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對了!

  瞳的武器是一根長鞭!

  鐵紗杏怒不可遏地瞪著突然出現的瞳,可惡,為什麼總有人冒出來救明曉溪這個臭女人呢?

  鐵紗杏大喝:「瞳你這個臭女人,竟然敢壞我的好事!」

  「哈哈哈哈!」明曉溪捧腹大笑:「鐵紗杏,你一定小學都沒畢業!」

  鐵紗杏眼神古怪:「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呀,她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中學畢業。

  「哈哈……」明曉溪笑得都喘不上氣了:「因為你嘴裡翻來覆去就只有『臭女人』這一個詞,你就不能換一換,稍微豐富一下你的語言嗎?」

  「明曉溪,你這個臭女人,你又在侮辱我?!」鐵紗杏氣得都快崩潰了:「你以為再加上瞳這個臭女人,我就收拾不下你了?上!給我把這兩個臭女人都殺掉!」

  沒有人動……

  二十幾個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著沒有一個人上前。

  「上啊,你們這些臭男人怎麼不上!」鐵紗杏狀似瘋狂地大吼。

  西山小心地走到她身邊,低聲說:「小姐,你看看瞳身後。」

  鐵紗杏揉揉眼,什……什麼時候……瞳身後出現了四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烈炎堂』大漢?難道她被明曉溪這個臭女人氣得連這麼多人都沒有發覺?

  西山小聲說:「小姐,如果打的話,我們必敗無疑,小姐您還可能淪為人質,所以……」

  「跑啊!……」

  西山一聲令下,鐵紗杏在「海興幫」眾大漢的保護下抱頭鼠竄!

  「追啊!……」

  「烈炎堂」眾大漢揮舞著各式武器追殺過去!

  ※※※

  在明曉溪的盛情邀請下,瞳終於留下來和他們共進晚餐。

  明曉溪熱情地夾一塊魚肉到瞳的碗裡:「你嘗嘗,這是我拿手的紅燒鯽魚。」

  瞳看著那塊魚肉,沒有說話。

  明曉溪感謝道:「今天多虧你及時出現,否則我還真沒把握毫髮無傷地把那二十幾個大漢打跑呢。」

  「保護牧少爺是我的責任。」瞳靜靜地說。

  「哦,是這樣。」明曉溪又想一想,「不對呀,你的主要任務究竟是保護牧英雄,還是保護冰呢?」

  「牧大人讓我保護少爺的安全。」

  明曉溪吃驚地對牧流冰說:「咦,你看你父親還很擔心你呢,特地讓瞳來……」

  「我沒有父親。」牧流冰冷淡地打斷她的話。

  「牧大人確實很關心少爺,他讓我24小時保護您。所以我今天才能及時出現。」瞳表情鄭重地對牧流冰說。

  「閉嘴。」牧流冰瞪著瞳。

  瞳對視著他,繼續說:「牧大人為了少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不應該用這種態度對待他。」

  「出去!」牧流冰發怒了。

  瞳「霍」地起身:「不管你有什麼原因,牧大人畢竟是你的父親。看著他為了你身處險境而無動於衷,是你不對。」

  牧流冰氣極而笑:

  「哦?你認為現在的局面是我造成的?你應該還記得,『烈炎堂』從爺爺手裡交到牧英雄手上時,是怎樣的繁榮鼎盛。短短八年的時間,牧英雄就使它變得人才凋零,眾叛親離,而鐵大旗這條老狗卻藉機聲勢大漲,實力大增。到如今,牧英雄落到只有靠我出賣色相,才能苟延殘喘的地步。這一切,怨得到我身上嗎?難道因為他沒有用暴力將我送給鐵紗杏,我就需要對他感恩戴德嗎?」

  瞳想了良久,低聲道:「無論如何,牧大人沒有再來勉強您,總是唸著父子之情。」

  牧流冰冷酷地看著瞳:「我最後提醒你一遍,我沒有父親。如果你再忘記,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瞳望著牧流冰,沒有說話。

  明曉溪趕忙打圓場:「嘿嘿,很多人對一件事情都有不同的看法,比如說魚,有人認為清蒸好吃,有人認為糖醋好吃,有人認為紅燒好吃,有人認為怎麼都好吃。可能由於口味的不同,就會出現很多偏差。嘿嘿。」她看看他們兩個,不曉得這樣講,他們兩個能不能接受。不過,好在牧流冰和瞳都沒有再發脾氣。

  明曉溪微笑著對瞳說:「咦,你怎麼一口魚也沒吃?你不喜歡吃紅燒的?」

  瞳又看了碗裡的魚塊一眼:「我從來不吃魚。」

  明曉溪張大了嘴:「為什麼?」

  「因為有刺。」

  「因為有刺你就從來沒吃過魚?」明曉溪震驚。

  「從小師傅就告訴我,不要把時間放在無用的東西上。」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明曉溪快暈倒了,天哪,她過的一種怎樣的非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