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了兩天,周一上班的時候,褚恬遲到了半小時。
被老劉批評了十分鍾後,臨了通知她第二天不用來了。褚恬聽了這話,眼睛都瞪出來了:「不是吧?我這個月才遲到一天,你就要趕我走?」
老劉被她氣笑了:「什麼跟什麼,是讓你收拾東西明天跟別的部門的人一起出差去!」
褚恬鬆一口氣,問:「去哪兒出差?多長時間?」
「不遠,B市臨近的城市,兩小時車程,說話間就到。西汀在那邊剛成立了個分公司,你去了就負責給那邊的行政部門培訓,短期的,七天左右吧。」
「哦。」
這乾脆利落的回答有點出乎老劉的意外,他原先還怕她不願意去,准備了一籮筐的說詞。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他點點桌子,問褚恬:「沒什麼問題吧?」
褚恬笑,眨了眨眼:「有什麼問題啊,領導交代的任務,我就負責完成唄。」
老劉對她這態度十分滿意,交代了幾句,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因為第二天還要出差,褚恬下午提前回了家,購置東西,收拾行李。算著時間,等到晚上八點的時候,給徐沂打了個電話。
第一次,沒人接。褚恬心想他可能是人不在辦公室,正准備再過半小時打過去的時候,那人把電話打過來了。
褚恬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跟他講電話:「剛怎麼不接啊?」
徐沂:「還沒習慣新手機的來電鈴聲。」
「……」褚恬哼一聲,「圖都會截了,還沒習慣鈴聲?」
徐沂笑了兩下,聲音沉沉的,十分好聽:「吃過晚飯了沒?」
「早吃了。」她說,「我明天要去出差。」
「去哪兒?跟誰去?」
「T市,跟我同事——」轉了轉眼睛,褚恬說,「人數麼,正好一男一女。」也就是孤男寡女。
「……」徐沂沉默了十幾秒,問,「你們老板的電話是多少?」
「你問這個幹什麼?」
徐指導員雲清風淡道:「我覺得是時候跟他談一談了。」
褚恬沒忍住,笑了出來。
「滿意了?」低沉的話語從電話那頭傳來,還裹著沙沙的風聲,「早去早回,到了不熟悉的城市不要亂跑,跟著大部隊行動,不要走散。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褚恬想說,找你還不如找我同事到的快呢。可此時此刻的氣氛太好了,她不願意幹這麼煞風景的事兒。
她乖乖地嗯了一聲,掛了電話。這一晚,她睡得特別好。
這一次,西汀派往T市參與培訓的人員共有六人,正好四男兩女。
褚恬上午九點趕到公司與其他人匯合,共坐一輛商務車去。除了一個男的之外,其他的人都跟她不是一個部門的,褚恬剛來公司不到兩月,還沒跟他們混熟。她坐在前面一排,聽著後面幾個人聊天和互開玩笑,覺得有些無聊。
過了一會兒,腦袋有些發暈,一用力呼吸,就泛上來一股嘔吐感。褚恬郁悶的發現,她暈車了。她將一側的車窗降下來一半,坐在她一旁的女同事注意到她臉色蒼白,低聲問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褚恬剛想答沒事,那股惡心勁兒又上來了,她只好擺擺手,沒有說話。女同事善解人意地從包裡掏出來一個暈車貼遞給她:「貼在肚臍或者耳後,過一會兒就會好點。」
褚恬感激地看她一眼,立馬撕開貼上。過了十多分鍾,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她感覺好了些,頭靠著椅背,便昏昏沉沉地就睡著了。
到了T市就已經快中午了,分公司那邊派了人來接,還特意在酒店定了幾桌要宴請他們這一行人。褚恬身體不適,婉拒之後回放假休息,女同事跟著她一起回去放東西,兩人住同一間。
女同事姓張,褚恬叫她張姐。張姐一見褚恬進屋就直接趴在床上,便問:「小褚,你不是平常開車上下班麼,怎麼還暈車暈的這麼厲害?」
「我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麼回事。」褚恬有氣無力道,「之前很少暈車的,但這次剛坐上車沒多久,就惡心地不行。」
張姐想了想,笑道:「別不是暈車,而是有了吧?」托馮驍驍的福,現在基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褚恬結婚的事了,所以張姐才好這般開她玩笑。
褚恬倒不會覺得剛剛在車上嘔吐是因為有了的緣故,畢竟徐沂才走沒幾天。真就是懷了,也不會這麼快就有反應的。然而張姐的話還是提醒褚恬了,要注意這個問題。
雖說那時她例假剛結束,正是最安全的時候,他們在做的時候也沒特別在意什麼安全措施。可是——女人安全期這回事,誰能說得准?她還是,有可能懷孕的。
她有些慌了,准備回到B市的時候,買個驗孕棒測一測。
張姐走後,褚恬卸掉妝,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就回到床上准備睡一覺。想起某人昨晚的囑咐,她發了條短信過去:已到T市,酒店兩人一間,我跟另外一個女同事住。請指導員同志放心!
她這麼調侃,不知道那人看到這短信時會是什麼表情啊。褚恬狡黠一笑,有點期待他的回復。
果然,沒過多久,手機就嗡嗡響了起來,提示她有人來電。褚恬立馬抓過來一看,有點小失望——來電的是她同在B市工作的大學同學A。
褚恬跟她的關系稱不上太好,理由說起來有些可笑,因為她比A好看,大學四年一直壓著她,穩居她們學院的院花之位。對於這些,褚恬是不感興趣的,反倒A是特別在意,做什麼事都針對她,好像有意要比個高低似的。褚恬有點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給自己打電話,只好耐著性子接通,聊了兩句,就明白她的用意——A要結婚了。
褚恬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哎呀,恭喜你了!真快呀!」
那邊嬌笑兩聲:「還好啦。其實我還想再玩兩年,可是我先生想趕緊結婚,真不知道他著什麼急呢。」
褚恬恭維她:「你說著什麼急?還不是怕你跟別人跑了?」
A果然笑著說她討厭,褚恬被這一聲惡心地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她想趕緊掛電話,可A卻逮著她說個不停,說她最近有多忙,要忙著准備婚禮,還要忙著見她先生那邊的親戚,說什麼家大業大規矩多,搞得她也精神壓力很大。
褚恬不傻,知道她雖然是在訴苦,實則是來跟她炫耀來了,炫耀自己嫁了個有錢人家。褚恬頓時覺得這姐姐腦子有點問題,她想趕緊掛電話,免得占線影響別人打進來。
她說:「祝賀你啦,不過我這一周都在T市出差,恐怕無法參加你的婚禮。」
A假模假式地哎呀一聲:「那真遺憾,我還想讓你當我伴娘呢。」
褚恬忍不住冷笑兩聲,你傻還是我傻啊?當伴娘?你要是有那個膽子讓我當伴娘,我跟你姓!她懶得戳破,寒暄幾句,掛了電話。
躺在床上,她一邊等著徐沂的回復,一邊在腦子裡想A說過的那些話。她不是羨慕她嫁給一個有錢人,她只是在想,她什麼時候也可以擁有一個婚禮?
之前領證領的有些匆忙,本來徐沂往上交結婚申請的時候,兩人就說好,等母親身體狀況好轉一些,兩家之間辦個簡單的婚禮就可以了,只邀雙方的父母和知心的好友到場。
可母親的溘然長逝打破了所有的計劃,婚禮轉眼變成了喪禮。喪禮過後沒兩天,他就接到部隊要求結束休假返回駐地的電話,一刻也沒有停留,當天就走了。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大衣,胳膊上帶著一層黑紗去機場送走了他。臨分別前,兩人沒說一句話,他只吻了吻她的嘴角,用力抱了抱她。
那時候她想,她是多麼依賴這個男人啊。哪怕沒有婚禮,她就這樣跟他在一起,也不覺得委屈。可到了現在才發現,她其實還是貪心的。而徐沂呢,他好像忘了這件事,自那之後,再也沒有提起。
褚恬不禁自嘲一笑。這麼看,A還是達到目的了。她確實,有些羨慕她了。
培訓是從明天正式開始,一行人利用這半天時間,在T市有名的景區逛了逛。
褚恬感覺身體好了些,也隨他們一同去了。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在一起沒多一會兒就混熟了。最後幾個人玩嗨了,決定晚上不回酒店吃自助餐了,找了家T市有名的起士林西餐廳,吃完之後准備去唱K。
褚恬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半塊八分熟牛排,一小碟沙拉和半碗玉米奶油濃湯,食量才及平時的一半。而且,在吃飯的過程中,褚恬感覺時不時有人盯著她,這讓她吃的不自在。她放下叉子,擦拭了嘴角,回望過去。只見一位男同事向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他斜倚在籐椅上,以手支額,眼神已然迷離。
褚恬忽然想起,這個男人就是之前馮驍驍說過的,在項目部工作想跟她「處處」的那個朋友,叫趙曉凱。此刻,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褚恬便心知,他喝多了。
她禮貌地淡淡一笑,迅速地撇過臉,不再搭理他。那位男同事討了個沒趣,酒也醒了一大半,訕訕地低頭吃菜。
待了一會兒,褚恬覺得有些悶。正好張姐要去衛生間,她便跟她一道走著,出去透透氣。兩人穿過餐廳大堂,正要出去的時候,褚恬聽到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這才幾點啊,怎麼包間說沒就沒了?」一道嬌氣的女聲帶著不滿說道。
侍應生淡聲解釋著,女人還是不滿意,僵持了一會兒,一個男人說:「行了!別那麼多事兒,就在大廳吃!」
褚恬覺得不可思議,她讓張姐先去衛生間,自己快走幾步,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鮮麗的女人扭著腰不情不願地走向一張兩人桌,跟著女人身後的,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形容高大的男人。
這兩人,正是她的父親褚屹山,和他後討的老婆,趙小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