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趙小晶挑了挑細長的眉毛:「我怎麼不能來?難道恬恬是什麼見得不人的人?」

褚屹山找不出話來反駁,氣憋在那裡,只好瞪她一眼。

趙小晶越發來勁了:「瞪我幹什麼?我還沒說你呢!把我扔在酒店就跑了,說什麼老朋友相邀。我一想不對勁啊,老朋友相邀怎麼我就不能跟著去?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她斜褚恬一眼,「看來見不得人的是我啊。」

褚屹山再瞪眼:「你別胡說,趕緊給我回去!」

褚恬懶得跟這個女人計較,太丟份兒,她拿起東西就想走,卻被趙小晶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別著急。」她說,「別急著走啊,怎麼說也是半年沒見了,恬恬你好好陪你爸爸說說話。免得到時候你爸爸又要跟我生氣。」

褚恬笑了下:「我要是知道他帶著你來,怎麼都不會來見他。」

趙小晶笑容一收:「你什麼意思?」

「別誤會。」她笑得更好看了,「就是想提醒下褚總,我們B市好歹是個大城市,別什麼人都往這兒帶。」說著她看了褚屹山一眼,笑容中盡顯諷刺。

褚屹山老臉掛不住了,可仍試圖在趙小晶面前拿出點威風來,他拉過趙小晶,想制止她,但趙小晶一把甩開他的手,一手奪過了褚恬手中的盒子。

褚恬怎麼也沒想到趙小晶會這麼不要臉,怔了一下,就要上前奪回盒子:「還給我!」

趙小晶冷笑:「放心,我還不至於看上你那對破鐲子!」

卻見她雙手麻利地打開盒子,從鐲子下面取出一張金卡來,拍到了桌子上。重重的一響,震得褚屹山的褚恬都愣在了當場。

看著這兩人的表情,趙小晶十分解氣:「怎麼,你不是大城市麼?怎麼還會在意我們這些小地方人的錢?說這話你都不嫌臉紅,我呸!」

「行了!」褚屹山臉色冷若冰霜,「鬧夠了沒有?恬恬是我女兒,我給她錢怎麼了?你他媽別以為進了我家門就爬到我頭上去了,寵你幾天,就這麼不像樣!」

趙小晶睜大眼睛,幾乎不相信這是褚屹山說的話。她指著他鼻子:「你敢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信不信我出了這個門就去醫院!」

「你敢!」褚屹山怒道,可看著卻不像剛才那麼有氣勢了。

兩人爭吵間,褚恬已經回過神了,她看了眼褚屹山,眼神是說不出的復雜。然而她什麼話也沒說,再也沒看兩人一眼,收好鐲子,就推門離開了。

一頓飯的功夫,外面的雨就下大了。

褚恬回到車上的時候,渾身已經濕透。可她絲毫沒有停頓,立馬啟動了車子,駛離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雨越下越大,大有瓢潑之勢,雨刷剛掃過去,下一波雨水又重重地砸在了車前窗上。又逢周末,外出的人很多,絕大部分車輛都被這忽降的大雨堵在了主幹道上。褚恬的車夾雜在其中,寸步難行。

褚恬靜靜地坐在車子裡,沒有開燈。或許是大雨沖刷玻璃,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過了許久,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褚恬瞬間清醒過來,看著濕潤的指尖,有些許的不可思議。她竟然哭了?為了褚屹山和趙小晶那對—男女?她反應過來,狠狠地擦了擦臉,卻發現眼淚越來越多。

她哭什麼呢?

她其實並不是因為趙小晶給的難堪給覺得委屈,因為就算她進了他們褚家的大門,在她心裡也始終是個外人。而她褚恬,絕不會在意外人分毫。她在乎的,是她的父親,褚屹山。想他以前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誰都不放在眼裡,可如今娶了這麼個祖宗回來,疼愛女兒,都要看她的眼色。

可恨,又可憐。讓她根本沒辦法再對他發脾氣,所有的怒氣只能化成淚水,發洩出來。

良久,放在一旁副駕駛位的手機開始嗡嗡作響。

褚恬瞥了一眼,看見屏幕上跳躍著徐沂兩個字。她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才按下接聽鍵。

徐沂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做什麼,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她在幹什麼?褚恬張望了下,發現不遠處城牆上掛的mao zhu xi像,隨口道:「沒幹什麼,在看mao zhu xi呢。」

「……」徐沂沉默一分鍾,忍不住笑了,「褚恬,你怎麼總是有本事讓我啞口無言?」

他的話語很溫和,可褚恬聽了,卻又掉下眼淚來。她發現之後,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徐沂也聽出來不對勁了,不再跟她開玩笑:「是不是有什麼事?」他問,語氣有些急切,「我聽到打雷聲了,你在外面?哭了?」

「沒有。」褚恬勉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我就是想你啊,想你想的不得了。我今天去參加程勉和笑笑的婚禮,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特別想你。我——我,想讓你抱抱我。」

隔這麼老遠撒個嬌,就為讓他抱抱她。這個理由讓別人聽見,怕是會笑。

可徐沂卻笑不出來,他望了眼正在不遠處簡易籃球場上打球的戰士們,折身回到宿捨,關上了房門。在這個分外安靜的空間裡,他聽見自己清晰地對電話那頭的女人說:「恬恬,想不想過來看看我?」

「啊?」

「我是說,你過來。」這個男人說,「我想抱抱你。」

徐沂的邀請,深深地誘惑住了褚恬。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她就向老劉申請休年假。

幸好上周狂加了幾天的班,西汀四十周年慶典的活動已經准備地差不多了,然而老劉聽說她要請假,還是批的不情不願。褚恬才不管這麼多,她現在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休假的准備當中去了。從這周六開始,再加上年假,差不多可以休七八天呢。

轉眼,就到了周五。褚恬剛下班回家,就接到了徐沂的電話。他知道她明天要過去,所以特地打電話來一一交代清楚。褚恬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我之前還開車送笑笑去過你們T師的營區呢,也沒出什麼事。」

徐沂不為所動:「不要開車過來,這邊路不好走,你又不熟悉路況,容易出事。」

褚恬撇了撇嘴:「可是坐車過去的話真的好麻煩,要倒三趟車呢。」她看著她剛剛記下來的地址,長長的一行,最後落在村字。「X村?」睜大眼睛,褚恬問,「怎麼那麼偏僻?」

「是比較偏,所以你還是坐車過來,好讓我放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褚恬也只好答應了。

第二天,褚恬難得睡了一個懶覺。吃過簡單的午飯,坐車直奔城東的汽車站。

第一趟開往部隊營區的車是在下午兩點,褚恬到的還有些早了,她拎著兩大包東西坐上車。過了差不多十分鍾,這趟車人就滿了。褚恬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黑壓壓的人群,不由得有些慶幸。幸虧來早了,否則連站都無處下腳。

然而褚恬沒能得意多久,等車開起來,向北駛入郊區之後,窗外的塵土紛紛卷入車內,惹得她咳嗽不止,趕緊關上車窗,用紗巾遮住了臉和頭髮。反觀其他人,許是經常往返於這條車道,早已見怪不怪。

透過薄薄的紗巾,褚恬打量著窗外。車子漸漸駛過繁華的村落,開往多是荒草野地的郊外,偶到一片村捨,才下去一撥人。褚恬原想,或許部隊周邊要比這裡繁華一些,然而隨著車上的人越來越少,而窗外的景越來越荒時,她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不會是——坐錯車了吧?!

褚恬被自己嚇了一跳,環顧了下車廂,見最後一排還坐著一個老大爺,便連忙扶著車椅挪了過去。老大爺還在睡覺,可褚恬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她輕輕地將老大爺拍醒,將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他看:「大伯,您知道這地方怎麼走嗎?」

老大爺是個老花眼,看了半天才認出來:「是去X村?」

褚恬連忙點頭。

「那還遠著哩,坐完這趟還得再倒一趟,之後還要再走幾百米山路才到哩。」

也就是說,她沒坐錯了?褚恬鬆了一口氣,繼而又覺得有些奇怪。這部隊的營區建的地方太荒了吧?難道是出於保密的目的,才選擇——隱蔽性這麼好的一個地方?這麼一想,褚恬頓時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她不欲多說,正要挪回去的時候,老大爺叫住了她:「小姑娘,你是不是往部隊裡去啊?」

褚恬意外地看著他:「您怎麼知道?」

老大爺笑了笑:「那部隊就在我們村啊,我在那兒住了幾十年了,這條路走了幾十年了,一看你這樣穿著打扮,又大包小包拎著的,就明白啦。」

褚恬驚喜極了,差點兒跳起來。原來這老大爺就住在X村,那她跟著他走豈不是就迷不了路了?這樣一來,她就不用給徐沂打電話了,自己悄悄地到了營區門口,然後再打電話,讓他來接。

車到站之後,褚恬跟著老大爺下了車,又轉乘另外一趟車,到了X村。

老大爺一下車,二話不說,就帶著她往裡走。看褚恬走得慢,還特意幫她提了一包東西。褚恬心懷感激,卻並沒有覺得輕鬆多少。實際上她整個人都已經有些虛了,背上全是汗,早已濕透了她的雪紡長裙。

此時此刻,褚恬就有些後悔了。正猶豫著是不是打電話讓徐沂來接的時候,老大爺停下來了,指著前方一個右手邊的一個路口說:「往裡面拐,再走個兩百米就到了。地方人不能隨便進,我就不往裡面送你了。」

褚恬千謝萬謝,送別了老大爺,拎起東西往裡面走。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被牆圈起的大院子。院子外豎立著一個牌子,牌子上面寫著衛兵神聖不可侵犯八個大字。褚恬心裡一陣輕鬆,可算找到地方了,而且還沒走冤枉路。一時間,腳步也輕鬆了許多。

她快步走過去,看見了門外站著的哨兵,本想上去打個招呼,可不經意地往裡頭一瞥,褚恬愣住了。

目之所及,能看到的有兩棟正對著大門的兩層高的營房。而從營房直通大門的這條主幹道的兩側,各搭著兩個籐架,上面長滿了蔬菜瓜果。而在這主幹道的右側,竟有一排塑料大棚!當時當景,褚恬腦子裡蹦出兩個字:農場。

那徐沂口中所說的那個新調的單位——就是這個農場?

意識到這一點後,褚恬真想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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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八一建軍節。

祝賀我們的人民子弟兵建軍87周年快樂,所有看我文的軍嫂生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