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狼醒來的時候,他感覺到渾身冰冷。
他靜靜臥在飛雪漫天的地裡,渾身都不能動彈。
已經死了吧?
這是……陰間嗎?
他無法去思考,也無法讓血液流通,使渾身溫暖起來。
這是死的前兆呢,他有點悲哀地想。
很快的,夜狼又鎮定了下來。
他微睜開眼睛,還難以承受這灼目的白光,漫山遍野都是飛絮白雪,沒有其他的顏色,好似廢墟一般荒蕪安靜。
夜狼透過那些隨風湧動著的白雪,細細回想從前,還有一個名字能夠讓他感覺到溫暖,好似一點星火,炙熱的,灼灼的,隱藏在心口。
阿狸……
他在心中呢喃著,帶著幾絲愉悅的情緒。
或許能這麼光明正大唸著這個名字,享受這段禁忌的愛慕也只是在死後的世界呢。
這樣一個可以允許他享受罪惡的,沒有大小姐的空虛時間。
夜狼想哭,可是他早就沒有眼淚了。
真好,最後還是以她的騎士身份死去了。
明明是仇人家的女兒,明明……連殺死她的父親,夜狼手上都有沾染著一部分的鮮血呢。
還真是有點卑鄙,對她犯下過不可饒恕之罪,卻在死前以這種純良的身份,以這種守護者的身份獻出生命。
呵……夜狼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閉上眼睛,回想著遙遠的過去。
在那個充滿殺戮的夜晚,他親眼看見了父母親的死亡。自己懦弱地躲在床下,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他仍舊記得父親倒下時那種悲憫的眼神。
不是悲憫他自己的死去,而是在可憐夜狼。
或許是因為夜狼沒有狼族的血性,又或許是其他什麼。
不過他也確實沒用吧?
快到黎明時分,狸貓世家的暗衛從狼族撤離,他這才感受到了仇恨,可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險些壓垮了他。
夜狼茫然地跟隨著那些惡魔的腳步,來到另外一個陌生的村落。
那時的他才六七歲,隱姓埋名生活在那裡,為了混入狸貓族內,他打雜,做跑腿,做一切能幹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山月。夜狼投誠他,臣服在他的腳下。
山月有足夠強的能力,能幫助他復仇。
所以他忍受著,默默祈禱著,也是對父親臨終前的眼神有所畏懼,不為他們復仇,夜狼就良心不安。
終於,他以暗衛的身份混入狸貓族內。
他刻意接近家主唯一的女兒,想要殺死她,讓仇人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楚。
可第一眼看見阿狸,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就像是他所期盼的溫暖,在夜狼的血液裡沸騰。
她就像是他的夢靨,想要狠心驅逐,可稍一觸及,就痛得撕心裂肺。
夜狼掩埋住殺戮的情緒,他就這麼扭曲地愛慕著大小姐。
明明該殺死她的,明明該逃離這一切。
可……夜狼明明什麼也做不了。
「為什麼,我都決定不殺你了,你還是不選擇我?」夜狼呢喃自語:「明明……背叛了全世界,我也想要守護你。」
以戀人的身份。
雪還是一直下,夜狼就倒在這個死後的世界,緬懷著過去的一切。
還有那心中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