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心口還是悶悶的透不透氣。手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他把煙按滅在窗檯上的菸灰缸裡。
電話裡默然無聲，扶曉以為斷了線，餵了兩聲，而後聽見一聲低沉的話：「嗯，早點休息吧。」
突然問起來的一個問題，卻沒有往下深入，戛然而止。扶曉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也沒追問，只是敏感的感覺到，他似乎是有點不快。
陸靈犀難得有個週六的輪休，翌日上午拉著扶曉去逛街。
扶曉以為費清來了之後，季修筠會陪老媽，所以也沒和他聯繫，和陸靈犀逛完街吃了中午飯，又去看電影。下午四點鐘從電影院出來，一看手機上面全是季修筠的未接來電，連忙回過去。
「怎麼不接電話？」
「我和陸靈犀在看電影，手機調成靜音，沒聽見。」
「你還記得你有個男朋友嗎？」
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一股幽怨的怒氣和酸味，扶曉忙解釋說：「我以為你媽來了你會陪你媽，就沒和你聯繫。」
「她上午就回去了。」
「那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吧。」
「氣飽了。」
電話居然掛了……
扶曉握著手機，有點啼笑皆非，做夢都想不到，她找了個動不動就生氣要哄的男朋友。
陸靈犀問她怎麼了？
扶曉說季修筠因為自己沒有陪他在賭氣。
陸靈犀笑出聲：「那你趕緊去哄他啊，男人也這麼容易生氣，我真是沒想到。」
扶曉又好笑又好氣：「可是我比他小八歲啊，為什麼是我哄他？難道不該是大的哄小的？」
陸靈犀笑：「可能是老年人的心理比較脆弱吧。時時刻刻都想要別人的關注和關懷，電視上的公益廣告不都是那樣，一老頭兒一天到晚就等著孩子回家吃晚飯。」
扶曉笑噴了，「他要是聽見非得氣得吐血不可。」笑完了又一本正經的說：「我家小季一點都不老，年輕英俊著呢。」
陸靈犀嘖嘖：「好好好，快回去哄你家小季吧。」
電梯下行到一樓，扶曉忽然想起那次自己被雨淋濕，去他公寓洗澡，他給她買了套衣服。當時她答應要回送他一套。於是靈機一動，拉著陸靈犀重新上樓，去了男裝部，給他挑了一套休閒夏裝，然後打車去了久和居。
站在門口，扶曉輕輕叩了叩門，門裡傳來腳步聲。
房門打開，季修筠站在門裡，一臉的不高興，低頭問她：「鑰匙呢？」
「鑰匙我忘了拿。」
季修筠臉上的不高興又加重了幾分，哼道：「今天就沒打算過來是吧。」
扶曉笑嘻嘻說：「我今天逛街是去給你買衣服去了。」
季修筠看見她的手提袋，沒說話。
扶曉放下袋子：「你記不記得那次下了雨你去接我，給我買了衣服，我說以後也還你一套。」
當然記得。
季修筠打開袋子，故意問：「怎麼沒內衣？我當時可是給你買了內衣。」
扶曉窘笑：「下次給你買。」
季修筠眉梢微挑：「你知道型號嗎？」
扶曉臉色紅了起來。
季修筠心裡已經消了氣，礙著面子還板著臉，劍眉冷目的說：「男朋友生氣了也不知道哄哄。」
扶曉仰著臉，笑著問他：「怎麼哄？」
「我教你怎麼哄。」
季修筠把她摟入懷裡，低下頭，壓上她的唇。
良久，分開。手指撫摩她紅潤的唇，低聲問：「學會了嗎？」
扶曉笑：「好簡單。」
季修筠挑眉：「好簡單？你要複雜的？」
「不要。」扶曉笑著退後一步，把紙袋遞給他：「衣服你試試看合適嗎？不合適的話我去調換。」
季修筠接過來，說：「你過來看看。」
扶曉跟著他進了臥室，季修筠把身上的t恤衫脫了，露出肌肉緊繃的身體，雖然已經有過肌膚相貼的經歷，但是這麼近距離的□□，扶曉還是不好意思看。低了頭坐在床邊上，看著他的t恤衫和休閒短褲被放到了床邊的凳子上。
季修筠把衣服換上，站到她跟前，挑起她的下頜，問：「怎麼樣？」
扶曉上下打量著他，衷心的說：「你穿什麼都好看。」
季修筠笑了笑，看著她說：「你不穿最好看。」
扶曉耳根發熱，臉扭到一旁。
身邊的床微微陷下去，熱熱的身體貼上來，耳畔是燙熱的呼吸，「我說的是真的。」
扶曉心跳怦然，想要起身，身子一動，腰被摟住，季修筠單手撐著身體，另一隻手去摸她的頭髮，將她的劉海拂開，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他低頭親上去，親她的鼻樑，唇，下頜，而後慢慢滑到胸口。
□□如潮，她的裙子和他的衣服交纏到了一起扔到旁邊的椅子上。
窗外的暮色一點點變濃，夜幕不知不覺落下來，屋內沉入一片黑暗。
過了一個小時，扶曉看他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只好抗議說餓了。
季修筠停下來，汗津津的胳膊撐在枕頭上，沉聲說：「我也餓，餓了好久。」
扶曉臉色緋紅，裝聽不懂，沒敢接話。
季修筠撩開她微濕的頭髮，低聲說：「我想結婚。」
「和誰結婚？」
季修筠不悅的反問：「你說和誰？」
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扶曉居然很清晰的能感受到他熱切的眼神，充滿期待。
「我還沒想過結婚」這句話她差點說出來，還是硬生生忍住，不忍心說出來。
其實上次他在電話裡突然提到結婚的問題，她就認真的想了一回。
對她來說，結婚的事情尚且感覺非常遙遠，她今年才二十三歲，才剛剛大學畢業，她想先在工作上做出點成績，在單身時好好的攢點錢。婚姻至少要二十六歲之後才會考慮。但是心裡默默一算兩人的年齡差，才考慮到現實問題不容小覷。
她暫時不想結婚，可是他已經等了六年，已經三十一歲，再讓他等她幾年的話，根本就無法出口。
季修筠等了半天，女孩兒一聲不吭。
「你怎麼不說話？」
扶曉心虛的問：「說什麼？」
季修筠：「……」
沉默中，扶曉敏感的感覺到他的失望，心裡一軟，小聲說：「我想一想。」
「你快點想，我很急。」
這句話扶曉特別熟悉，當初他追她的時候也是這樣，迫不及待的讓她回覆。
翌日季修筠有位同事結婚。
季修筠帶了扶曉一起去參加婚禮。一來想介紹同事給她認識，二來也想讓扶曉受點婚禮的感染。
眾人看他帶了女朋友來參加婚禮，自然少不了打趣，問主任什麼時候發喜糖。
季修筠笑笑不語，側目看著扶曉。扶曉頓時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同桌有位同事帶了老婆和半歲多的兒子一起來赴宴，小傢伙白白胖胖虎頭虎腦，正是好玩的時候，剛剛長了兩顆小牙，拿著一根磨牙棒啃來啃去，吃的不亦樂乎。
小胖孩兒實在太可愛，大家都忍不住抱來抱去，摸摸小胖手，摸摸小胖臉蛋，成為這一桌的明星焦點。
季修筠也忍不住抱到懷裡逗他玩兒。
扶曉坐在旁邊，看著他的表情，無比驚詫的看到了一種慈愛的光芒。甚至，他看著小孩兒的眼神，比看著她的時候，還要溫柔，傳說中的帶著寵溺的眼神，莫過於此。
而季修筠當爹的這位同事，今年剛好三十歲，比他還小一歲。季修筠的年紀，別說結婚，孩子都該提上日程了。看他這模樣，分明是很渴盼孩子。
扶曉本來就感覺到壓力，一想到生小孩兒，心臟更加揪成一團，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季修筠碰碰她，「你看寶寶多可愛，你抱抱看。」
扶曉抱著軟綿綿的小嬰兒，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季修筠笑吟吟逗著小寶寶，無意識的說了句：「也不知道我們的小孩兒會長什麼樣。」
扶曉聽得頭髮發麻。
這是第二次聽到他提小孩兒的事。上次非讓她承認對他一見鍾情的時候，也無意間提了一回，顯然他心裡是經常想這些的。
可是她連結婚都還沒想過。
再想像一下自己要當媽媽，嚇得額頭冒汗，心裡怦怦直跳。
這一頓飯吃的她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