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將錯就錯(一)

  陸程禹拉著涂苒去酒店前台要了間房。

  涂苒一見那價格,就在暗地裡使勁掐他的手。陸程禹趁著服務員低頭忙碌的時候,湊到妻子跟前小聲兒說:「在外頭呢,好歹給我點面子,」又補充了句,「今天七折。」

  涂苒一時半會兒沒算過來,大約一乘一除也要一千出頭,心想,這一次就要一千多,真不合算。

  陸程禹像是看透她的想法,一氣兒把她拖進房間,順手關上門又順手把她抵在門上,使勁兒壓上來一邊親她一邊說:「一下午加一晚上,讓你看看什麼才算男人。」他嗓音暗啞,呼吸很粗,言語間滿是調笑,一身的酒味,涂苒頓時頭暈腳軟防禦力漸失,不多時渾身上下被他剝了個精光。而他除了胸前的襯衣紐扣被人解開兩三顆,倒還算衣著齊整。而此時,衣著整齊的這個人忽然放開她,退後了幾步。

  陸程禹站在一米之遙的地方上下打量她,眼神兒非常直接,和含情脈脈什麼的基本上不搭嘎,但是效果很奇特。涂苒貼在冰涼的門板上,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肩,沒勇氣回應他的注視。陸程禹盯著她,嘴角帶起一抹笑:「要是覺得冷,就自己過來。」

  她猶豫著,仍是極為羞澀的走過去,這過程似乎相當寂寞而漫長,以至整個人極輕微的顫慄起來,她使勁呼吸深呼吸,在離著還有半步的時候,他忽然伸出臂膀扣住她的腰,將她迅速地貼向自己,使勁摟在懷裡。

  她頓時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他抱著她,用略泛青的下頜輕輕摩挲她的額角和頭頂的髮絲,吐著氣說:「真乖。」

  兩人密密的接吻。

  不知過去多久,她茫然然回過神,伸手推了推他,說:「我去洗澡。」

  他低低應了一聲,把她送到浴室門口。

  涂苒進去,合上門。陸程禹這才想到什麼,擰了擰門把手,打不開,伸手在門上拍了一下:「開門,一起。」

  涂苒在裡間笑:「不要。」

  他只得又捶一下門:「給你十分鐘。」

  二十分鐘後,他再次錘門:「快出來。」

  三十分鐘後,他敲了敲門:「你幾時能出來?」

  當她裹著浴巾從裡間姍姍而至,他雙手插在褲兜裡靠在窗旁,冷著張臉:「洗個澡花了快一個小時。」

  涂苒認真道:「這麼貴,一定要洗回來。」

  陸程禹狠狠盯著她,走過來。兜裡的手機鈴聲猛然間響起,擾亂一室幽香水色。他當下站定,過了一會兒,拿出來接了。

  醫院來電。

  說上幾句,掛了。

  陸程禹看了涂苒一眼,又低頭看向手裡的電話,恨恨地說:「shit!」

  涂苒頭一次聽他說粗話,覺得好玩,卻見他罵人都這麼帥,又覺得太要命了,想了想,只是問:「你真要走了?這間房怎麼辦?」

  「你滿意了,」他抬手用手機點著她,無可奈何:「一個小時,快的話四次,慢的話兩次。」

  涂苒小聲說:「你確定自己有那個體力?」

  陸程禹一邊拾起地上的衣物一邊答:「別挑釁,我這會兒沒工夫應付你,」又道,「要是有時間,我中途歇歇還不行?男人又不是打樁機?」

  涂苒哈哈笑起來。

  陸程禹走過來敲她的腦袋:「還笑!」

  涂苒捂著腦袋,有點委屈:「誰讓你工作這麼忙,有誰家老公這樣啊,洗個澡出來,人就要不見了。」

  陸程禹火氣降了些:「你也知道我忙,怎麼就不能洗快點?」

  涂苒鼓著腮幫子:「我是應召女郎還是怎麼著,應召女郎也不是能隨你擺佈的。」

  兩人相互瞪了一眼,僵持,誰也不理誰。

  陸程禹進去衛生間裡刷牙沖澡。不多時完了出來,忍不住又把她按在懷裡吻了幾下,問:「我身上還有酒味麼?」

  涂苒聞了聞:「還好。」

  他卻是不撒手,摟著她又使勁揉了揉。涂苒倒是急了,推他:「要去快去,別耽誤了時間。」

  他低頭看看自己:「你就讓我這樣出去?」

  涂苒紅著臉:「那你離我遠點。」

  陸程禹把她推開些,嘆了口氣:「你去床上躺著,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然後就這麼呆著,乖乖等我回來。」

  涂苒當然照辦,連腦袋也埋在被子裡去,才悶悶地問:「你還回得來麼?」

  陸程禹說:「我今天不上手術,去看看就回,你等我。」聽見她「嗯」了一聲,他拿起外套,出了門。

  涂苒果然乖乖躺在床上……睡著了。她這幾天累,晚上帶孩子沒睡好,這會兒又安慰自己五星級酒店在衛生環境方法興許會注意點,是以一改往日住賓館有潔癖的習慣,漸漸安然入睡。

  等到一覺醒來,窗外的天空已然像暈染上淡淡墨汁一般,漸黑。

  她迷迷糊糊抓起手錶看了眼,第一個念頭就是被人給耍了。她慢吞吞起身,穿好衣服。心疼了一會兒這一晚的房錢,正想著要不要再洗次澡,手機就響了。陸程禹問:「在哪兒呢?」

  她閉著嘴不說話。

  陸程禹道:「啞巴了,說話。」

  涂苒平靜地開口:「說什麼?」

  男人頓了頓,不覺一笑:「還在那兒呀?真聽話。」

  涂苒不免羞惱:「你有種。」

  陸程禹答:「嗯,我有種。」

  涂苒生氣了:「你以後別再找我,有問題自行解決。」

  陸程禹隨意道:「不找你我怎麼播種?」

  涂苒怒了:「我都秋收準備冬眠了,你還播種。播你個頭。」

  陸程禹笑了笑,嗓音壓低了些,語氣有點兒邪:哪個頭,上頭還是下頭?

  臭流氓。

  涂苒想想:你周圍有人麼?

  陸程禹說:有。

  涂苒問他:人多麼?

  「有點多……」陸程禹忽然警惕,「你想做什麼?」

  涂苒憋了口氣,聲音嬌嗲:「老公,人家聽你的話洗剝乾淨躺床上等著你呢,人家,都等得心急……火燎的……」

  陸程禹咳了一聲,像是迅速往旁邊走開幾步,才道:「別鬧了……」

  涂苒冷笑:「有反應了麼?都聽見你吞口水了。」

  陸程禹低笑,尷尬了一會兒,想了想,忍不住笑出聲來。

  旁邊,寇裡的護士長走過去,見他這樣,捎帶問了句:「陸主任,陸醫生,陸帥哥,什麼事兒這麼開心啊?」

  他轉頭低聲回應,這邊涂苒也聽見了,問他:「原來你評上了呀,都不跟我講……難怪你今天這麼反常。」

  陸程禹說:「你又沒問。」

  涂苒說:「我才不問,你愛說不說,我才不要巴心巴肝的問你。」

  陸程禹頓了頓:「隨你,我要忙了,先這樣吧。」

  涂苒二話不說,搶先掛了電話,而後狠心退房,坐公汽回家,等到的時候,天色已晚。涂苒一進門,首先看孩子,孩子吃飽喝足,王偉荔正抱著他轉悠,順道看兩眼電視。涂苒要抱過來,王偉荔小聲道:「你去看看你弟,整個人怪怪的。」

  涂巒正乖乖的在她房裡玩電腦遊戲,涂苒走過去,忍不住去戳戳他的腦袋,低罵:「死小子。」

  涂巒有些兒不耐煩,揮開她的手,也不說話。

  涂苒趴在桌上瞧他:「喂,你打個遊戲嘛,怎麼眼睛紅彤彤的。」

  涂巒道:「邊兒去,你煩不煩。」

  涂苒哼道:「你們這些男的,真是一會兒一個樣,比女人還善變,」想了想,又問,「樓下那車是你的?」

  涂巒只「嗯」了一聲。

  涂苒說:「你年紀輕輕的買那麼好的車做什麼,再說你哪來的錢啊,我就不信你個黃毛小子兩年就能賺那麼些錢。」

  涂巒橫了她一眼:「你別瞧不起人……這裡面的大頭確實是我通過正當管道掙來的,小頭麼……找人讚助了一下下而已。」

  涂苒一愣:「誰贊助的?媽給你的錢?我有點傷心了,我從來不知道她有這些錢……」

  涂巒難受地看了看她:「不是,是……姐夫給的……」

  涂苒更是驚訝:「你倆什麼時候勾搭一起去的,這事兒我丁點都不知道。」

  涂巒道:「姐夫不讓我說,說你知道了肯定會嘮叨。我整天在外面接待外賓,就想買個好點的車,做這行怎麼也得裝裝樣子,錢一時不夠,就想著先問你借點。後來打電話去你們家,姐夫接的,你不在,我把情況說了說,他第二天就把錢給我打過去了……」他不覺讚道,「我姐夫這人,真是夠爽快。就衝他這種態度,我也不能亂花錢的。」

  涂苒聽完,不由哼道:「你姐夫你姐夫,叫得多親熱呀,」又說,「你有那些錢不如先把房買了,省得媽整天惦記。」

  涂巒說:「就知道你會嘮叨,」又壓低了聲音,「我要是買了房,老太太還不得成天去煩我,我就怕她杵著我嘮叨,所以現在堅決不買房。」

  涂苒搖頭:「她是你媽,嘮叨也是為你好。」

  涂巒道:「反正我是怕了她,這五零後家長,控制慾望都強,我受不了。你喜歡伺候你去伺候吧,我的房子也不用你們操心,我自己有打算。」

  涂苒又戳了戳他的腦袋:「你能有個什麼打算啊,賺點錢就人五人六了?」

  涂巒卻是一本正經道:「姐,我知道我們老娘的意思,你現在供的這房子我肯定不會插上一腳,姐夫這人挺好的,我不能讓你難做,這事兒就這樣吧,你好好陪著媽,讓她少去我那邊就行了。」

  涂苒一聽,心裡感慨徒生:「臭小子……」不禁揪住她弟的腮幫子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嚇得涂巒趕緊推開她,大叫:「幹什麼呀?我都這麼大了,你還親?」

  涂苒笑道:「死小子,別的女人親得,我就親不得了?」

  涂巒斜著她:「神經病。」姐弟倆都不覺笑起來,你推我搡,打打鬧鬧。

  過得幾天,涂苒出門辦事,遇著李圖。

  李圖一見她,就雙手握拳,油嘴滑舌:「恭喜,聽人說你老公評上副高了。」

  涂苒奇道:「這你也知道?」

  李圖笑道:「那醫院我最熟了,全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麼,誰不知道呢?」

  涂苒笑笑,沒說話。

  李圖又道:「就是可惜了,他們科最近評那個什麼科室副主任,他沒選上,仕途遇著了攔路虎。」

  涂苒壓根兒就沒聽陸程禹提這事,不由問道:「他怎麼就沒給選上呢?」

  李圖看著她笑:「你就覺得你老公萬能啊,什麼都能撈著,所向披靡麼?」

  涂苒想了想:「他在我心裡就是這樣的。」

  李圖嗤笑一聲:「你們女人就是善變,前段時間還擱這兒抱怨呢,現在就卿卿我我啦?」

  涂苒說:「善變是女人的權利,被人當情緒垃圾桶是你這種人的榮幸。」

  李圖聽見這話,乜眼瞧著她笑笑,繼續道:「知道你老公的勁敵是誰麼?就是一把手李院長的乘龍快婿。據說那人業務能力一般,不過找對了老丈人,硬是把你老公給擠下去了,他們倆是今年一起評上的副高。」李圖嘆道,「這男人呀,找老婆也很重要,找對了少奮鬥二十年,爬得老快了。向我們這樣的,命苦,卻也不屑吃軟飯,假清高,只能自己奮鬥了。人各有命,富貴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