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充滿陽光,但隨著元宵節過去,天氣逐漸變暖,薛小顰開始在家裡坐不住了。
用薛老媽的話說,薛小顰就是只青蛙,每年天一冷就冬眠,除了家和超市哪裡都不去,等到天氣一暖和,她就在家坐不住了,不是出去旅游就是郊外踏青,反正閒不下來。
而霍梁需要工作,並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家裡。
當情人節的甜蜜剛過去一個多月,薛小顰就接到了大學同學的電話。她們是住一個寢室的,關系特別好,畢業後室友去了深圳發展,而薛小顰仍然待在北京。當時一個寢室是住四個人,除了深圳的室友以外,其他三人都結婚了。
室友打電話來是說她要結婚啦!日子就挑在愚人節那天,要薛小顰一定要去參加,還說來回機票報銷。
當初薛小顰結婚室友來得晚,所以伴娘沒來得及做,薛小顰當然不會拒絕。但是她知道霍梁四月的時候有幾個大手術,恐怕是脫不了身,當天晚上就趁著霍梁回家的時候告訴了他,說自己過幾天去深圳,順便玩幾天再回來。
說完了才發現霍梁一直沉默,表情一如既往,臉色卻有點黑。薛小顰連忙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心想也沒什麼不好的呀,就問:「你怎麼了?」
霍梁別過頭,說:「沒事。」
嘴上說沒事,可是又忍不住問:「什麼時候回家?」
「嗯……可能多玩幾天吧,還有很多同學要去,好久沒見了,我還沒去過深圳呢!」在家宅了快一年,現在能出去玩薛小顰明顯很高興。「剛好深圳離港澳台也近,我想順便去玩幾天,對了,我的護照你給我放哪兒了?剛才找了好久沒找著。」
霍梁指了指書房:「在我書桌的第二個抽屜裡。」
薛小顰連忙去拿,然後又開心的走回來,可以看得出她心情非常好,不僅哼著歌兒,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可她的這份開心看在霍梁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所以他忍不住問道:「那我呢?」
「啊?」
「我呢?」霍梁又問一遍,「我怎麼辦?」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呀,可是我們同行的都是女生,你去了不方便,再說了你四月不是有好幾個手術要做嗎?我之前看過你的工作時間安排表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她是去參加好朋友的婚禮,然後順道去玩幾天,這也算大事?
薛小顰忘記了霍梁的情況,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表現的和正常人無異,之前也是說有了她,他就不會感到寂寞,分裂出的另外一個她也不會出現。經過這麼久的相處,薛小顰自然而然地以為霍梁好了。尤其之前他們也都開誠布公的談過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
因為不了解妄想症,薛小顰特意查閱過相關資料。霍梁總是對她說自己沒問題,可以控制,而臨床病例上也不乏自我控制和常人無異的例子。薛小顰太相信霍梁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竟然都不曾懷疑過。
他究竟好了沒有。
後知後覺的薛小顰終於在把錢包整理好後發現了霍梁的不對勁,他坐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沉默地看著她收拾。
他要去工作,而她卻一個人出去玩,好像是有點不大好哈。薛小顰撲過去抱住霍梁脖子,坐在他大腿上,順便親親他:「好啦,別生氣嘛,我保證很快就會回來的,絕對不超過半個月。」
「半個月?」霍梁不敢置信地重復一遍。
薛小顰:「……十天?」
霍梁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轉身走了。
薛小顰愣了幾秒鍾,愈發覺得霍梁像個孩子。雖然他看起來總是高冷而優雅,但很多表現都特別幼稚。就像是現在,他不會吵架,也捨不得和她吵嗎,所以一不高興了就轉身走掉,找個地方一個人待著。
她要是不管他也是可以的,等到他自我調劑好了,就會再出現在她身邊,和以往無異。
可是愛著一個人,哪裡捨得他這麼委屈自己呢?
所以薛小顰還是認命地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在心裡嘀咕,在生活上是他照顧她,在精神和心理上,分明她才是老媽子呀!
霍梁去了健身房,脫了衣服在做俯臥撐。
他做如此耗費體力的運動也還是沒表情,但身上已經凝聚了汗水。薛小顰找了毛巾給他擦臉,他一言不發的任她靠近,但眼神明顯不高興。
薛小顰歎了口氣說:「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不是有工作嘛,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裡吧?而且我跟那個同學關系很好,大學的時候她很照顧我,現在她結婚了,我不缺錢也不缺時間,要是不去,那不是對不起人家麼?好啦,老公,我保證盡快回來,你就別不高興了行不行?」
霍梁沒有停下,他不想讓她離開他,不管是為了什麼。
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盤腿坐在墊子上,神情冷淡:「五天。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薛小顰:「……」敢情她說了這麼多他全當耳旁風了!「不行啦,我都答應人家了。」
她用軟軟的聲音撒嬌,如果是平時霍梁會十分受用。可是一想到她撒嬌是為了離開他,霍梁就沒法克制那股子怒氣。
薛小顰眼看著霍梁的臉色重新黑下去,頓時開始犯愁。她這個老公,哪裡都好,就是太黏人,讓她都沒法喘氣了。平時還好些,要是哪天她出去久了他不知道,那肯定要時時刻刻問她的所在地,然後立刻趕過來。
雖然這樣是很好啦,但有的時候她也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吶,比如說見個閨蜜什麼的,和女性朋友一起聊天八卦逛街……這都是跟霍梁在一起沒法做的。
除了這一點,他們的婚姻生活非常完美。
薛小顰急得想跳腳,「五天真的不夠……」
霍梁從墊子上站起來,順便把她抱到懷裡,他身上的汗水沾到她嬌嫩的皮膚,讓薛小顰有一瞬間的恍惚。等到自己被壓床上了,才意識到怎麼說著說著就又……這個姿勢?
「賭一把。」霍梁低頭吻她。「誰先求饒,聽誰的。」
薛小顰:「……」我可不可以拒絕這個方法?
大概是霍梁的眼神語氣都太篤定她一定會輸,所以薛小顰骨子裡的固執倔強也上來了,一咬牙一狠心:「賭就賭!我要是輸了就要玩一個月!」
霍梁一聽,高大的身軀瞬間壓下來。他從不生氣,薛小顰能把他氣成這樣也是很有本事。
拉燈。
最後還是霍梁先讓步。倒不是他不行了,而是看著身下薛小顰小臉哭花暈過去還不服輸就下不去手。當薛小顰抽抽噎噎的醒過來時,身上已經清理的乾乾淨淨,霍梁抱著她,但她的身體還在微微抽搐,薛小顰又覺得委屈,忍不住啊嗚一口咬住霍梁的手臂,很用力很用力,心想,你說過不會再讓我哭的,你讓我掉眼淚,我就讓你流血。
但沒等唇舌嘗到血腥味,薛小顰就鬆開了嘴。牙齒下的肌肉一直呈現著放鬆狀態沒有繃緊,霍梁心甘情願被她咬。
遇到這樣一個愛她入骨連一分鍾都不願意跟她分開的男人,她又能怎麼樣?
隱隱的,薛小顰覺得霍梁的獨占欲會是他們婚姻裡最大的難題。他們夠愛對方,也夠真心,可問題總是存在,而現在,霍梁暫時的讓步,不代表以後也會如此。
可有的受了。
「我讓你去。」霍梁摸了摸她的臉,「但是你得隨時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這邊忙完了就去找你。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在一起,我不會打擾你,但是我要看著你。」
薛小顰心想再拒絕說不定就沒機會去了,只好點頭:「我會的。」
「一個月?」
「……半個月。」最後她也讓步了。
霍梁的眉眼這才略微變得柔和,他吻了吻薛小顰,低聲道歉:「對不起。」
薛小顰本來不想原諒他,但想到他也沒做得太過分,她身體上沒受到什麼傷害,但卻被撩撥的情難自已。就嘀咕道:「你別太過分。」
霍梁繼續道歉:「對不起。」
薛小顰聽他道歉心就軟了,抱住他,說:「我不會離開你太久的,你別總是患得患失,我們都結婚這麼久了,夫妻關系可是受法律保護的!」
霍梁眼帶笑意,但很快的,在薛小顰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露出幾分落寞。
其實他不懂。
為什麼不能就只屬於彼此呢?他可以完完全全屬於她,為什麼她卻不能完完全全屬於他?為什麼在她心裡總是有那麼大人,親人,朋友,為什麼她總是向往著自由?
霍梁沒有辦法理解,他覺得這可能是自己的問題。所以,在薛小顰去深圳之後,他需要幾天時間來好好研究這個問題。
在霍梁看來,一切搞不明白的事都可以用科學來解決,人類不過是由大腦操控的組織結構,這也是他為何能夠嚴格控制自己的原因。在手術台上,他可以完美操控他人生死,他甚至可以在幾秒鍾內分析出任意體型的人類從哪個部位分解最快,但是他搞不懂薛小顰的想法。
別人的想法他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又不懂,這讓霍梁有點煩躁。
就像是網絡上善意的米分絲們開的玩笑一樣,看到那些蠢顰老公的id,薛小顰的反應是好笑,霍梁卻只覺得厭惡甚至嫉妒。他不希望任何人和薛小顰扯上關系,哪怕相隔千萬裡。
他以為把一切真相披露,薛小顰就可以理解他,但事實好像並非如此。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是哪個環節出錯了,讓她沒有像他愛她那樣,除了他誰都不在意?
霍梁很努力的在學習,但他的大腦天生無法理解。
這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沮喪」是什麼滋味。
得到了滿意答復的薛小顰很快就睡了,但霍梁卻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腦海裡不住地在思索,等到薛小顰睡熟了,他輕手輕腳地放開她,給她蓋好被子,披上睡袍去了書房。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