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溫柔如情人的眼波,輕輕拂過遊廊宮簷上的琉璃風鈴,帶起玲瓏的聲響。午後的陽光透過那魔幻般的色彩映在地上,襯著腳下盈盈碧水,廊柱上紫藤花微香。夜月色行走於這曲折的抄手遊廊裡,竟覺得自己已游於塵世之外,行於幻境之中,心神便漸漸迷惘了起來。
這裡是翠微園,夜月色一日無意間經過這園子,看見了那些掛在宮簷上的風鈴和一泓碧綠的湖水,心中分外喜歡,便改在了此處上古箏課。這皇城極大,夜月色穿越至此已有一年有餘的光陰了,但她生性安靜疏懶,加上走到哪裡都是一群人跟著,讓她提不起在這皇城遊覽的興致,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將這裡走遍。但她也知道,這皇宮中有著許多華麗莊嚴的宮殿和精巧別緻的庭院,很久以前在這些地方居住著夜氏先祖們的三宮六院,在這美輪美奐的景緻下,也曾經有著波雲詭異的勾心鬥角,也曾經埋葬了無數紅顏的青春與夢想。如今,隨著夜氏人脈的凋敝,這些庭院漸漸冷清下來,再不復往日的衣香鬢影,喧鬧繁華。雖然如此,宮人們仍然將各處打掃得乾乾淨淨,保持著鼎盛時期的狀態,以隨時恭候新主人的到來。
聽著琴師彈奏的美妙音樂,夜月色的心思越走越遠。這玲瓏剔透的琉璃風鈴,園中扶疏有致的花木,精巧婉約的佈局,無不昭示著這院子原來主人的細膩心思和高雅品位。那一定是一位溫雅的美人吧,不知她的命運如何,只是進入了皇家,就算再怎麼受寵,再怎麼得意,只怕也逃不了宿命般的悲劇結局吧。如此秀美的園子空著,靜待新皇的美人入住,可轉念一想,自己不就是新皇嗎?一想到自己會娶回無數個美少年,然後每天「臨幸」他們,她就覺得荒謬。不行!她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她絕不會向蕭淩天屈服,和自己不愛的男人結婚生子,自由她要,愛情她也要。
忽然覺得太過安靜,轉頭一看,原來是琴師一曲已彈畢,見女帝正神遊天外,不由得滿臉黑線看著她。這琴師是個白頭髮白鬍子的老頭,身無一官半職,也不是什麼當世名家,只是宮中一名默默無聞的樂師,有一次蕭淩天無意中聽到他撫琴,便說他的琴空靈悠遠,灑脫自如,可滌淨人心,慰人心神,於是在給夜月色找師傅時便指定了要他。這老爺子根本就是一個琴痴,對琴有著一種宗教般的崇拜,撫起琴來便再也不問身外事,現在見自己如此用心的彈奏,女帝卻根本沒聽見,一直在發呆,心中自然是不快。夜月色這個人很是尊師重道,何況樂師這樣的老人家,於是立刻乖乖坐好,不再多想專心練起琴來。
在古箏課結束後回宮的路上,夜月色無意中撞見了自己的皇夫候選人之一——沈承佑。那時夜月色正路過丹瓊宮,欣賞著一路上的蔭蔭初夏之色,眼角卻瞥見一株大樹下一掃而過的天青色衣角。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滄海已擋在了她的身前,她注意到月明神色一凜,亦上前半步,似乎隱隱的護住了她的身後。她心中一動,以前一直被她忽略的什麼事,如柳絮一般絲絲縷縷的在心中漂浮起來。
護在她身前的滄海此時一聲斷喝,聲音低沉有力:「何人在此!出來!」
這聲音可不像太監,夜月色心中想著,眼睛盯著那棵樹,只見一個穿著天青色長衫的少年慢慢的從樹後轉了出來。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處?快快從實招來!」滄海那一貫溫文的秀美面孔此時已變得淩厲,整個人散發出強烈的威懾力,隱隱的還帶著一絲殺氣,讓夜月色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少年倒也不慌張,夜月色見他只有十七八歲,長的端是斯文俊秀,白白淨淨的一身的書生氣,穿著一身天青色繡翠竹的長袍,頭髮用同色絲帶束起,既不是太監也不是侍衛,沒穿官服應該也不是外臣,那麼他會是誰?
只見那少年從容的跪下,完美無缺的對夜月色行了叩首之禮。「臣沈承佑,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見那少年報上了姓名,滄海撤銷了防備的架勢,雙手輕輕一揖,並不行宮禮,只是彎了彎腰。
「原來是沈公子,剛才奴才衝撞了。不知沈公子為何來到此地?」
沈承佑此時還跪在地上,夜月色不知他是什麼人,並沒有叫他平身,他便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
「臣只是貪戀此地景色,前來欣賞,不想衝撞了聖駕,還望皇上恕罪。」
「是誰?」夜月色看著滄海,問得有些漫不經心。周身氣度冷清,光華淡定,看在了沈承佑的眼中。
「回皇上,沈公子是皇上的伴讀。」滄海回答的恭敬,心中卻有點忐忑。他知道那日皇上和攝政王在御書房為了伴讀的事發生了爭執,伺候了皇上這麼久,他知道這位女帝平時好像很聽攝政王的安排,但實際上是個極有主見的女孩子,固執起來也是死不回頭的。現在偏偏又遇見了一個伴讀的公子,希望皇上不要生氣才好。
夜月色並沒有生氣,但確實有些不高興,這個人讓她又想起了不快的事。不過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人家閒來無事逛逛園子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不過有點事有些奇怪。
「誰准你入宮的?」外臣不經宣召一律不准出入內宮,他怎麼會在內宮之地閒逛?
「臣及另外五位伴讀經攝政王特許可暫居宮中。」
夜月色聞言冷冷一笑,哼!難道是要培養感情嗎?蕭淩天,你若要執意如此,我陪你玩上一場又何妨?
思及此,她上前兩步,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扶住沈承佑的雙臂,親自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愛卿請起,」她對他微微一笑,雖不是傾國傾城之貌,卻也是清麗雅緻,氣韻不凡。
龍顏不可擅自瞻望,沈承佑深知這一點,起身時已深深低下了頭。
「愛卿辛苦了,若有需要就來找朕,知道麼?」她輕聲細語,聽在滄海月明耳中,根本就是溫柔。
「謝皇上。」沈承佑身子一矮,又要跪下謝恩,被夜月色生生扶住。
「愛卿不必多禮,朕與愛卿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故意將話說的曖昧不明,相信蕭淩天很快就會聽到了吧。
沈承佑似乎被女帝的態度嚇到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夜月色微微一笑,轉身而去,滄海月明連忙跟上,留他一人在原地思索皇上那意味深長的話。
掌燈時分,夜月色用過了晚膳之後,正倚在貴妃榻上看一本講各地風情的閒書。忽然間她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被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籠罩。豁然抬頭,一身黑衣的蕭淩天正站在門邊,雙目含星,冷冷的看著她。
到底來了!看到是他,她反而放下心來,也不怕他滿面的寒霜,慢條斯理的收起了書,坐正了身子,一雙明媚的杏眼微微上挑看著他。
「殿下,就算你是這皇城的真正主人,進入一個女孩子的房間也該先通報一聲吧。」
不理她言中的譏諷,他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向她。那眼光冷的像冰,於冰中又有莫名的火焰灼灼燃燒。
「今天下午你見了誰?」
「殿下不是知道了?」不知為什麼,她雖然知道他很生氣,但卻知道他絕不會傷害她,所以簡直是有恃無恐的挑釁他,「就是殿下為朕選的皇夫候選人之一啊,」
覺得不夠,又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朕相當滿意他呢。」
話音剛落,她就被蕭淩天一把壓到了榻上。沉重的男性身軀隨之覆上,緊緊壓住她的肢體不讓她掙扎。與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漾出一個極為邪魅的笑,雙眼明亮的不可思議,卻分明是熊熊的怒火在燃燒。
「你自找的。」他邪笑著撂下一句,然後就低頭惡狠狠的含住了她嬌嫩的唇瓣。
強勢的吻帶著一絲懲罰的意味,蠻橫的撬開她的唇齒,進入她馥郁香甜的口中,狠狠的糾纏著她的小舌,輕輕的舔咬,重重的吮吸,她的甜美慢慢將他溺斃。
本來應該是懲罰的吻,慢慢的變了味道,被一腔嫉妒燃起的怒火也慢慢變成了慾火。下腹開始灼熱,喘息也變得低沉。他開始用唇舌挑逗她,不間斷的吻她,輕咬她的雙唇,用舌探索她口中的每一寸領地,引領青澀的她與他的舌共舞,雙手也不由自主的開始在她全身探險。掌心帶著灼熱的溫度沿著她婉約的曲線遊走,在經過她嬌媚的隆起時停住。那小小的豐滿被男人一掌握住,帶著一絲粗暴的意味揉搓著,拇指隔著薄薄的衣物挑逗著那嬌嫩的蓓蕾。
他放開她的唇看著她,手上的動作不間斷,臉上滿是隱忍,眸子異常閃亮。
「你滿意他?他有我好嗎?」他的聲音低啞,充滿情慾風暴。
蕭淩天是調情高手,閱女無數,從沒戀愛經驗的夜月色如何是他的對手,早已被他吻的神魂顛倒,直到他放開她的唇才恢復了一絲神智。恍惚間聽他這樣問,便順嘴答道:
「他不好,你幹嘛選他給我。」
蕭淩天一聽她竟敢還嘴,手指便重重擰了一下她的乳尖。「你存心氣我?」
夜月色吃痛,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看到兩人衣衫不整的狀況,再想到他的言辭行徑,不由得又羞又惱,一發狠,竟將蕭淩天從窄窄的貴妃榻上推了下去。
「氣你氣你,就是氣你又怎樣。是你說要給我選個丈夫,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蕭淩天兀自坐在地上,還沒有從被推下床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他,蕭淩天,吟風國的攝政王,竟然被一個未經情事的小女孩從床上踹下來了?慾火未消,怒火又起,一抬頭看到榻上的女孩雙目含淚的面孔,又覺得一陣心痛,不禁一聲長嘆。
此時夜月色已坐了起來,衣服也稍整理了一下,正坐在榻上狠狠的看著他。他站起身來,拍拍衣襟,在她旁邊坐下,斟酌著怎麼開口。
「其實,選皇夫的事我真正的用意在別處。」看夜月色帶點疑惑的看著他,他微笑一下,抬手替她理了理頭髮。「我知道你不愛管這些事,所以一直以來我暗中做的事都沒有告訴你。那六個伴讀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孫,沈承佑其實是沈相的孫子。我用選皇夫的名義把他們召進來,其實是想對付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勢力,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