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中的夜如此的安靜美好,喧囂過後的人們陷入沉沉的夢鄉,也許有人輾轉難眠就像塔納族長,但也有雲雨過後交頸低語的纏綿鴛鴦如蕭淩天和夜月色。
纖白修長的腿透著盈盈的脆弱,因為帳內的熱氣或是身邊男子的體溫而泛著淡淡的粉,與男子那健壯有力的麥色肌膚糾纏。手臂橫過蕭淩天的胸膛,枕在他臂彎中的夜月色像一隻慵懶的貓咪享受著蕭淩天一下一下的輕吻。
「我們這麼辛苦到了這裡來,明天就會知道答案了,你知道嗎我突然覺得很害怕。」夜月色偎在蕭淩天的懷裡細聲說道。
「害怕什麼?」蕭淩天撫摸著她光裸的肩頭,把她又摟的緊了些。
「我怕如果找不到解蠱的辦法怎麼辦?或者所需要的條件我們根本辦不到怎麼辦?如果注定了我們不能在一起的話我們又該怎麼辦。」
「別胡說。」蕭淩天的手緊了緊,聲音裡多了一絲嚴厲。「世上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不可能有無解的毒,自然也不會有無解的蠱。這裡是培養出天地蠱的部族,自然會有解蠱的法子,解了蠱毒之後我們就會好好的永遠在一起,再不許說什麼分開的話了。」
夜月色聞言稍靜了一會,但終於還是幽幽的開了口道:
「畢竟已經過了近二百年了,尤金部落也從南疆遷到漠北。據我所知這裡的氣候根本不適合行巫蠱之術,就算制蠱解僱之術早已失傳也不足為奇,萬一真的解不了,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蕭淩天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的笑了起來,「若是真不能解,我們也是同生共死的,只不過早了幾十年而已,又有什麼分別。一天也好,一百年也好,只要是我們在一起,生生死死又有什麼所謂。」
「難得的甜言蜜語呢。」夜月色支起上身趴在他身上跟他對視,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很少聽見你說這樣的話呢。說起來我這麼平凡,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為什麼開始喜歡上我的?」
蕭淩天皺著眉頭開始想,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於是笑著反問她:
「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夜月色也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想了許久才說道:
「那年風神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可是那之前,我覺得你對我壞得很,完全沒有一點喜歡的意思呢。」
風神祭的夜對他們而言有很特別的意義,就是在那一夜的漫天煙火下他們發現了彼此之間朦朧的情愫,然後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但是在那之前,這朦朧的情愫是怎樣慢慢在心中生根發芽,卻又尋不著痕跡了。
「風神祭啊,我記得的。也是在那時候你喜歡了我的,對嗎?」
「不是啊。」聽到蕭淩天這樣問她,夜月色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在御苑湖邊的桃花樹下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第一眼?」蕭淩天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那樣早?你喜歡什麼?莫不是我這張臉?」
「你的臉不可能有人不喜歡吧,不過」夜月色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形,那樣炫目的日光和豔麗的桃花都無法掩蓋的他眼中詭秘的黑暗,微微的笑了起來。「現在細想一下才發現我的喜好可能跟一般的人不太一樣呢,我喜歡的也許是你身上無法遮掩的黑暗氣質,雖然讓我害怕的想要逃開,但潛意識裡卻不受控制的想要接近。簡單的來說,我真正喜歡的應該是你的邪惡,很奇怪是吧?」
蕭淩天聞言無語,第一次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無論如何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的。片刻之後他終於無奈的翻身把夜月色壓倒在床,抵著她的額頭苦笑道:
「好吧,我承認我是壞人,我也承認你喜歡壞人的這個喜好很好,至少我不用擔心像林挽衣這樣徹頭徹尾的好人會把你拐跑了。」
林挽衣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但是他們從來也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這種信任使他們不會擔心別人對自己愛侶的傾慕,不管是什麼人出現,豔麗如蕭司雲也好,溫文如林挽衣也罷,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從不曾懷疑過對方的感情。
「睡吧,明天我們一直在找的答案就會知道了。什麼也不用擔心,你只要知道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這就足夠了。」蕭淩天側身躺下攬著夜月色,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萬籟俱寂,明月如鉤。明天,一切都會有答案。
塔納族長坐在蕭淩天和夜月色的面前,雖然強作笑容卻掩不了形容憔悴。自從昨日這些貴客到來他的心就沒有一刻是安穩的,昨日夜裡他惦唸著這兩位上位之人的來意,一夜無眠,臉色自然不會太好。
「這個盒子你可還認得?」蕭淩天將他的坐立不安看在眼裡,拿出從鳳鳴山人處得來的玉盒擺在了面前的桌上。
小小的方形玉盒不過一個巴掌大,卻閃耀著不可思議的光芒。一面是紅得像血一樣的豔麗色彩,細看之下彷彿有隱隱火光流動,另一面則是純淨的冰藍色,似乎有絲絲寒氣被凝結在其中。火紅和冰藍涇渭分明卻又渾然一體,明明是盒子卻絲毫找不到開啟的縫隙。
哪裡還用細看,只是瞄一眼塔納就知道這是五年前自己送給鳳鳴山人做謝禮的天地無極盒。為至陰至陽的冰玉和火玉渾然天成,放眼天下也不會有第二個一模一樣的了。
「這應該是小民前些年送給鳳鳴先生的天地無極盒。」塔納族長低頭恭敬地答道。
「族長既然知道這個盒子,那自然也知道這盒子原來是做什麼用的了?」
「小民確實知道,這盒子原本是尤金的祖先用來放置一種極為奇妙的天地蠱的。這種蠱是至陰至陽的一對,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塔納抬頭看看蕭淩天並無不悅之色這才接著說道:「已經進獻給聖文帝了。」
「沒錯,你既然知道就好,省了我許多的口舌。」蕭淩天微微點頭,塔納提了半天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一點。
「你既然知道這天地蠱那麼想必也知道它的解法了?」
「啊?這……」塔納有些吃驚的看著蕭淩天,衝口而出:「這蠱是無解的啊!」
蕭淩天夜月色聞言心中一沉,雖然也做了這方面的思想準備,但是真的聽到這個答案是還是有些無法接受。蕭淩天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冷冷的盯著塔納一字一句道:
「此蠱確實無解?」
塔納一下子意識到事情不妙,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據祖上流傳下來的說法也不是真正的無解,因為天蠱和地蠱就是彼此的解藥,但時限只有一年,而且這蠱會隨著宿主的精血傳至下一代,代代往復不休,要想徹底的解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說幾乎?」蕭淩天眼神一動。
塔納頓了頓:「雖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中了蠱,但是這蠱真的是很難纏的。要想徹底的解蠱只能讓天蠱和地蠱再次合而為一相互壓制,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說幾乎不可能那就是還有一線可能了。大概什麼樣的情況才能做到這一點?」
「比如說,一男一女同時身懷天地蠱其中之一,兩人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交合。天蠱和地蠱會同時隨著兩人的精血被排出,附著在此時成型的胎兒身上,這時就是唯一讓他們合而為一互為桎梏的方法了。」
蕭淩天和夜月色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這麼簡單?」過了好一會兒蕭淩天才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不簡單,一點都不簡單。」塔納連連搖頭,「因為天地蠱的特性,所有宿主的子嗣基本上都會是男子,幾乎不會出現同時有一男一女兩位元宿主的情況,所以才說此蠱沒有徹底的解法。」
「那如果可以的話胎兒又會怎樣呢?」
塔納有些奇怪,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為何又問得如此仔細?難道是眼前的這兩位?不會不會,他在心中暗自否定,當年的先祖是將此蠱獻給了當時的聖文帝,聖文帝又怎麼會把蠱種在自己的身上呢。他卻萬萬想不到那位皇帝情如炙炎,竟用了這種方法來挽留愛人。
「應該不會有任何症狀吧。」塔納努力的回想祖上流傳下來的練蠱之術,應該是這樣沒錯。「人的身體就是一個陰陽不斷迴圈的世界,天地蠱一旦合在人體內而為一就會相互平衡制約,雖然還在人體之中但是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影響了。」
「多謝你,為了表示感謝我會幫助尤金部落遷回南疆,或者到中原腹地生活都可以。你好好考慮一下再答覆我吧。」
蕭淩天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揮手示意塔納退下。待他歡喜的退下之後才發現手中握著的金盃已經被捏出了五個深深地指印。
二百年來十幾代人費勁了心力所尋找的答案,原來竟這樣的簡單又這樣的困難,這可遇不可求的奇蹟竟這樣落在了他們的身上。蕭淩天和夜月色二人微笑著對視卻誰都不說話,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彼此。終於蕭淩天朝夜月色伸出手來,她笑著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看來要有個孩子了,我們明天就回家吧。」蕭淩天一邊吻著她的發一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夜月色點頭笑靨如花:「是啊,該回家了。」
回家吧,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在等著他們呢。
朝旭十三年夏,南宮世家嫡長子南宮駿贏取星羅門門主之女淩似水。同年南宮世家家主就任新一屆武林盟主,自此武林中黑道以天水寨碧落宮聯合為代表,白道以南宮世家星羅門聯合為代表,盡歸武林盟主轄下,江湖進入少見的平靜期。
名震大陸的東陸第一高手攬玉公子林挽衣,於朝旭十五年宣佈退出江湖,隨師父鳳鳴山人歸隱山林,自此野鶴閒雲不知所蹤。
朝旭十三年夏至,朝旭女帝下嫁攝政王。大赦天下,舉國歡慶一月。
朝旭十四年,女帝順利誕下皇長子。
朝旭十七年,二十萬銀甲軍剿滅漠北蒼狼一族,自此吟風國再無內患
朝旭二十三年,皇夫蕭淩天親自帶兵進攻西大陸臨水國,經過一年的苦戰終於攻破臨水國都,自此東西大陸完全統一,盡為吟風國土,吟風國綿延近千年的輝煌由此開始。
朝旭四十年,女帝傳位於唯一的皇子,改國號為永耀。朝旭女帝與皇夫離宮遊歷天下。
永耀三十年,女帝與皇夫同時離世。皇夫蕭淩天獲封帝尊,與女帝同槨葬入皇陵。
夜氏女帝與蕭氏皇夫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女帝下嫁攝政王之時百姓都認為這是攝政王殿下奪位的第一步,但是大婚後的皇夫殿下雖然仍總攬朝政,但是卻從不曾做下叛逆之事。帝后二人鶼鰈情深,興商貿、修水利、重農工、開學堂,聯手締造朝旭盛世。千百年後,他們的肉身已化為塵土,但是在流不盡的時光中,人們依然能夠看到他們相攜而立的身影在那至高之處——
吟詠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