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小姐好拽!被發現殺人的時候不去滅口,反而露出這麼華麗危險的表情跑上去施美人計兼威脅對方,真是自信張揚,霸氣外露。
你看看,她家小姐那嘴唇勾起的角度,那銳氣四射的睥睨目光,那語氣,那聲調,除了盛氣凌人四個字外,不做別的形容啊。
翠釵從出生起就是土匪,這十好幾年也不是素著過的,但她自認,第一次看見死人時,也沒有小姐這份無動於衷理智冷靜。而且,都被人發現了,她家小姐竟然還能……
講真的,她家小姐真不該姓白名若,字瀲灩,反而應該姓白名若,字霸天才對。
不叫霸天都對不起小姐現在端著的這個范兒。
小姐這麼酷帥狂霸拽,不叫霸天不科學啊!
真意外啊!這麼快就見面了!看見眼前熟悉的面容,白若眼底閃一絲偏執的火焰,前世,不管結局如何,到底是她因懼怕而放了手,是她主動疏遠放棄了他。
紫玉冠下是一雙隱隱帶著菸灰色的眼眸,似乎帶著火焰燃盡的溫度,也似乎如灰燼般冰冷,白若伸出手,握住他微微捲翹的發尾,神色有一絲恍惚。
柏君溯,二十四歲的光頭皇子,生母宮人出身的李妃,養母萬慧長公主之女簡婕妤,記得不是在哪裡聽過,當初李妃之所以能用宮人之身上位,就是因為借出了肚子,把孩子許給了不能生育的簡婕妤。
李妃也是爭氣,一次中鏢,頭胎就生了個兒子,五皇子落地不到三個時辰,就被抱到了簡婕妤床頭,李妃連孩子臉都沒見著,就被抬進後罩房坐月子,等閒不讓出門。
不過,李妃也不是個軟包子,雖然各種環境都不達標,但人家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雙月子坐下來,養的弱質纖纖的李妃『偶遇』了宣德帝,封了貴人就此離開簡婕妤,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得生下了六皇子,八公主和十一皇子,搖搖晃晃的就封了妃,直接壓到了簡婕妤頭上。
被個宮女出身的卑賤女人爬到頭上,簡婕妤簡直噁心的不行,她也不是個善茬,將年幼的五皇子把的密不透風,六歲之前李妃連臉都沒見過,十歲之前五皇子都不知道自己親媽是誰!
李妃有三子一女,且都站住了,對五皇子這個沒養在身邊,還微妙的象徵著自己曾如何卑微的*證據並沒有太多感情,而簡婕妤呢,看著曾經只能跪在面前的宮女爬的高高在上,而自己養大的兒子那張臉卻越來越像那個女人……
→_→柏君溯是個悲催的孩子,夾在生母和養母之間,左右為難,尷尬萬分,兩邊不待見,兩面不是人。
而更悲傷的是——白若輕輕扯了下柏君溯微卷的頭髮,直視著他菸灰色的眼瞳……
不知為何,這位五皇子的長相沒有一丁點像當今昌德帝,這到罷了,但他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卻多少有點外邦人的感覺,微卷的頭髮像是胡人,立體深遂自帶陰影效果的臉部輪廓有點西域人的味道,而那雙菸灰色的眼眸,似乎更多的是出現在北韁那邊!
除了刻意培養出來的通身溫潤如玉的氣質之外,真是怎麼看怎麼像混血!
好好的一個皇子,長的不像爹反而像娘這就算了,男生女相好歹還能稱得上一聲『美姿容』,可像外邦人算怎麼回事啊?如果不是李妃產子的時候,昌德帝根基已穩,徹底掌握了後宮,看過他長相的人差點以為這位是被偷龍轉鳳或者皇帝帽子顏色出了問題呢!
兩個娘,生母養母別著勁兒,哪個都不放棄他,但哪個都不提攜他,而親爹因為長相問題基本忽視。在殘酷的深宮中,柏君溯只能野生野長,掙紮在得寵的首領太監和管事嬤嬤們手裡。
柏君溯從小就知道,在宮中,他除了皇子的身份外,什麼都沒有,而年幼的皇子,卻洽洽是宮中最危險的存在,為了確保自己的生命,他能做的,只是揚起臉,溫潤的笑,討喜的笑,和順的笑,可憐的笑……
溫潤如玉,長袖善舞,儒雅博才,八面玲瓏……
活了二十四年的柏君溯表示,從記事起,他就沒照著自己的心思活過一天順心日子,他想一刀捅死總用鄙視眼光看著他的太子,可惜,面對太子他只能恭敬的笑。他想扒了總在他面前炫耀母愛,驕傲的像是要開屏似的六弟的皮,可惜,面對六弟,他依然只能寬容的笑。他想活剮了自家那個鼻孔長在天上,連眼角都不夾他一下的嫡妻,可惜,面對妻子,他還是只能溫和的笑……
小時候敷衍他的嬤嬤,當面對他皮笑肉不笑的太監,滿目嘲諷看著他的宗親,同情憐憫他的大臣,甚至家中的側妃妾室,小心翼翼的面孔背後,似乎也透著一股淡淡的諷刺……
(→_→殿下,想太多了!)
真想像眼前這位姑娘一樣,就這麼痛快的通通把他們塞進井裡,看著他們在水裡掙扎,喪命!那場面,一定非常炫目!
(→_→你這個被害妄想狂,外加危險報社份子!)
「姑娘放心,君子利言行而薄口舌,非禮匆言之事,某還是明白的。」柏君溯微微退後一步,聲音如玉石相撞般的低沉悅耳,行動優雅尊貴,眼底深沉狂熱。
白若手中還抓著柏君溯的發絲,隨著他這一步後退,墨黑的發扯出一道微孤的伏度,彷彿月老的紅線般牽連著兩個陌生的男女,給他們那危險而詭異的氣氛中添加了幾分曖昧。
「我是相信一句古話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白若優雅懶散的聳了聳肩,制止了聽見她這話而揚拳想上前動手的翠釵。然後,仔細上下打量了眼無動於衷,依然笑得溫和的柏君溯,輕嘆著婉惜道:「可惜啊,有些人動了比不動還麻煩。」
「我瞧你看戲也看的挺痛快,那就保持一個好觀眾的品德吧。」白若輕輕拍打了柏君溯那身御用供緞的衣服,滿面無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我今兒就全當沒瞧見過你。」
彷彿沒看見柏君溯頃刻變的幽深起的眼神,白若語音一聲,便毫不猶豫舉步向前,與他擦身而過,只揮了揮手,對還警惕著的翠釵和翠環吩咐道:「收拾好了,走吧。」
翠釵和翠環神色有些不安的看了柏君溯一眼,行動卻沒有半點猶豫,利落敏捷地收拾好現場,打掃足跡,清理井口……然後,牽著馬從巷口兩側向外走去,柏君溯能感覺的到,這兩個動作靈巧,腳步敏捷的侍女,在從他身側擦過去的時候,雖然目不斜視,但肌肉緊繃的似乎馬上就要對他出手一般。但,最終,卻還是沒有違背那姑娘的話,只是眼神警惕著出了巷口。
兩個身俱武功,談笑間就敢殺人的侍女!一個能認出御品供緞,通身大家小姐氣派,卻心狠手辣,面不紅眼不眨的下令淹死堂妹的少女……
呵呵,千年難得一見啊,真有意思!
柏君溯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忽然轉身揚聲道:「這位小姐放心,某說話算數,絕不會多口。」
「我沒什麼不放心的。」白若忽然轉頭,眼波一轉,面上展開一抹令人驚心動魄的笑容:「我敢讓你看,就不怕你說。」
言罷,轉身上了馬車,一主兩僕揚長而去。
簡陋的小巷裡,只剩柏君溯微怔的站在那裡。
方才,落日餘暉中,自信張揚的少女彷彿沐浴在霞光中的紫府仙人一般,眼波婉轉如瀲灩霞光,眉目精緻如山水墨畫,面如桃花,色如春光,發似青絲,唇如點朱,作嗔怪而似笑,似有情而無情,無需多言,只站在那裡,便如宴罷歸來的仙子一般,自成一段風情。
如此盛氣凌人的風姿,如此奪奪迫人的美貌!
呆站半晌,直到小太監氣喘吁吁的牽著馬車趕過來,柏君溯才從那驚心動魄的一笑中回過神來。
「殿下您這是去哪兒了?奴才去牽個馬,眨個眼兒的功夫您怎麼就不見了?奴才都快急死了啊!您是不知道的,奴才聽說最近寧台縣多流民啊,都是眼瞧著就要餓死的凶煞,惡的很呢,您這通身氣派一看就是尊貴人兒,往這避靜地方走兒,萬一出點事兒,奴才可就沒法活了!」小太監滿身滿臉的汗,眼睛急地赤紅,仗著五皇子脾氣好,他不免絮絮叨叨。
柏君溯彷彿沒聽見一般,目光如炬的盯著白若離開的方向,那一轉頭的豔戾,讓他的心臟狂烈跳動到如今。
「殿下?殿下?!」絮叨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的小太監疑惑的抬頭。五皇子畫風跟往前不一樣啊……難不成真被人劫了?
出乎意料的,小太監的絮叨沒惹起柏君溯的心煩,他站在那兒,忽然開口問:「你是安洲行宮的吧,叫什麼?」
「奴才,奴才姓栗,旁人都叫奴才小栗子。」小栗子愣了一下回應,臉上還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打小就斷了根兒,但到底還是個男人,被人叫個吃食的名兒真不是什麼漲臉的事兒。
「姓厲嗎?真是個好姓兒。」柏君溯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姓厲的話,我就賜你個名兒——九霄。日後就跟著我吧。」
天有九霄,始道最高。也只有這兩個字,才能解釋他此時的心情。
「呃……諾。」小栗子,不對,是栗九霄懵然,冷汗落下。
他就是一個普通到沒法在普通的打雜太監,九霄這種,被人叫著好像有點破廉恥,感覺好囂張啊?
還有……九宵是什麼意思?九個圓宵嗎?栗子泡圓宵?這個能吃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