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洲府和京城的距離,真的是很遠,很遠……
隊伍起程是十一月下旬,已經算是冬天了……眾所周之,冬天行路最是不易。而且,太子一行人又那麼多,隊伍拉的那麼長,太子身體還不怎麼好,三天這兒不舒服了,兩天那兒不痛快了……
反正一行人終於到了京城附近的時候,時間已經拉到了次年一月份……
眼看就要過年啦!
一路天寒地冷,偶爾還能遇見大雪漫天,馬蹄子打滑兒都摔折了三個騎兵的腿兒了。這一路,終於確定三,兩天內就能到達京城之後,隊伍裡所有人,包括白若,都長噓了一口氣。
可下是到了,太不容易了,以後再也不冬天走路了!!QAQ
他們連元旦都是在路上過的,別說歌舞飲宴了,那幾天正好大雪封門被堵在驛站裡,出不來進不去,除了太子等幾個主子們,一般官員們就混了兩個熱菜,連酒都沒有。更別說宮人們,冷窩窩頭吃的她們差點拉了稀。
真是糟死了罪!QAQ
「說是再趕幾天的路,就能進城了!」翠釵小臉凍得通紅,從凍土道上一溜小跑,趕上馬車翻身上來,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白若和翠環。
「總算是到了,這些天可是折騰死人,天天坐馬車,骨頭都顛散了!」翠釵跪到爐子旁邊,搓著凍紅的手,哧哧哈哈的說:「下刀子似的,凍死個人,聽說後頭有好幾個小宮女都得了風寒,燒得糊裡糊塗的,萬總管說要不好就要把她們扔在驛站呢!」
「她們可沒馬車坐,腿著來腿著走,這天寒地凍的熬一個多月了,怎麼可能不病!」翠環見翠釵凍的面紅耳白,搓著手直打冷顫,連忙從炭爐旁拿出個湯婆子,包好了塞進翠釵懷裡,「還說她們呢,你也小心你自己吧,閒不住一天天往外跑,你別在得了病。」
「我身強力壯的,怕什麼?原先在山上的時候,我冬天還下河游水呢!也沒見怎麼樣!」翠釵用湯婆子貼著臉,感覺到暖暖的熱氣,不由滿足的嘆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蠻牛似的不怕,小姐可沒你那麼糙!你總來回走掀門子帶寒氣進來,馬車裡燒多少炭都不暖,小姐這幾天精神不振,吃的都沒以前多了,你別不當回事,在過了病給小姐!」翠環橫了她一眼,把從翠環湯婆子『拔』下來,扔到她懷裡,沒好氣的道:「拿衣服隔著好好抱,這麼熱的敢往臉上貼,忽冷忽熱的,你小心得了凍瘡,這趕路呢,可沒處讓治去!!」
翠釵被罵的縮了縮頭,也不敢回嘴,只苦著臉委委屈屈的老實抱著湯婆子偎到角落裡了。
「行了,翠環,你快別罵她了。我哪兒有那麼脆弱啊,說生病就生病!」白若原本裹著厚皮子靠在車塌上閉目養神,聽這小姐倆兒又吵起來了,也不由的翻身起來,靠在車壁上笑著道:「這一個來月天天坐馬車,顛得骨頭都懶了,除了晚上都不讓下去活動,哪兒還有那麼多精氣神啊!」
「就是,就是,小姐都說不賴我!」翠釵一見白若為她辯解,連忙出聲附合。
「不賴你也老實在車上呆著!」翠環立起眉毛:「馬上就到京城了,你收收你那管不住嘴和腿得野脾性,別不規矩弄的滿頭小辯子讓人抓!咱們進了府裡不比在外頭,沒權沒勢,初來乍到的,不好好收著點,不是竟讓人家找茬啦!」得瑟什麼,當還在山裡,是女大王呢!
一句話滅了翠釵,翠環皺起眉頭,望向白若,接著道:「小姐也是,這都有小半個月吧,吃不下睡不著的,連聲音都沒以前清亮,您這,到底是哪兒不舒服了?真要是有什麼問題,咱們得找太醫看啊,別拖著!」到時候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煩了!
雖說太醫都在太子身邊候著,等閒人請不著,可她們有五殿下啊,五殿下也是主子,他那麼疼愛小姐,給請個太醫根本不算事啊!
翠環認真的建議著,她是真的很擔心,到小姐身邊快一年了,小姐從來都是精力四射,活力無限,戰鬥力暴表,攻擊力超群,這一忽兒的,沒因沒果得就突然萎靡了……
眼瞧就在要進府了,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時候……她這心裡沒底啊!
「你別瞎操心,我真沒事……」白若啼笑皆非,她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按時間算確實是差不多了,可這事兒……翠釵翠環小姑娘家家的,不明白只覺得她病了也不奇怪,但……這,還真不好解釋!
她為難的摸了摸鼻子,吱吱唔唔地道:「就是我,額……」面對一臉純潔得擔心之情的翠環,白若竟然有點害羞了!
在寧台縣時,她推倒柏君溯洞房的那晚都沒害羞,如此卻……
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你們主僕說什麼呢?誰病了?」車門口,皮簾子忽然被掀開,一陣冷風吹過,將白若未盡的話徹底打散,柏君溯披著件紫貂皮的大髦,渾身冒寒氣鑽進車裡來。
栗九霄跪在車轅旁邊,手掀著簾子點頭哈腰的對白若行禮。
「沒誰病了,就是我這幾天被顛的食慾不振,精神不太好,翠環有點擔心呢!」看見柏君溯和栗九霄,白若等人連忙把話頭打住,上前幫他脫了大髦,換下靴子,安頓在車塌上,白若才問他:「你怎麼這個時候回車裡來了?有什麼事啊!」
這一路行程,柏君溯一直都是高頭大馬,除了用膳之外,基本不回馬車上,就怕被人說娘炮,武力值不高。
「這幾天天又冷下來不少,後頭有不少宮人太監風寒高熱,傳得挺厲害,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柏君溯靠在火爐旁邊,把手搓熱了,才放在白若臉上摸了摸,道:「馬上就到京城了,你在忍幾天,有什麼事都在車上解決,等回到府裡就好了。」
「我有吃有穿,熱炭熱水,還有伺候著,根本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外頭……這是又有人病了?剛才翠釵回來時還說了呢!」白若把臉在柏君溯手上蹭了蹭,問他:「這回病了多少?」
一個多月的長途行程,腿著來腿著走,天還冷,這一路就沒斷過有人病,分別不過是官兒病了有人治,有人抬,下人們病就灌點藥,硬挺著,挺不過去就扔在驛站罷了。
原本一個,兩個的病了,根本就傳不到皇子這個等級的耳朵裡,都是總管隨說隨扔,這回柏君溯還特意過來說說,病的人肯定不少。
果然,白若一問起這個,柏君溯眉頭就皺了起來,聲音都低沉了:「昨天那一場大雪,後頭一下倒了四,五十人,現在都在特意倒出來的幾輛馬車裡,雖然灌了藥,但還都人事兒不醒呢!」
「你們準備拿些人怎麼辦?」白若抿了抿嘴,問道。
她不是個善心人,但如今情況特殊,到是願意積點福份,反正這些人跟她沒什麼仇怨。
「萬管事的說是扔到驛站,免得過給隊伍的人在大發了,太子有點猶豫。」這天寒地凍,沒醫沒藥的,這些人扔到驛站基本就是沒救了!一個,兩個還好,一下四,五十人條人命,就算是太子,也得踮量踮量。
這跟安洲府的流民們不一樣,那些個宮女太監,都是從京城帶出去的人,哪怕全是奴才,也都跟內務府沾親帶故掛著勾,誰知道哪個背後就有能人啊,太子也是恍惚。
即怕這幫人把病過給好不容易好了的他,又怕真扔下沒了命太得罪人。
要是半路上,扔了就扔了,這都馬上到京城了,這功夫扔了……哪怕太子並不覺得這幫奴才能鬧出天來,可到底……太不值得了。
虧啊!
說這話的時候,柏君溯得嘴角略微下拉,他對太子這種……即不果斷,又不決絕的。怕挨揍又想吃肉的態度,鄙視得不要不要的。
「那……殿下怎麼說?」白若心知肚明,似笑非笑的橫了柏君溯一眼。
「我……自然是主張把人留下,讓太醫好好診治了!」柏君溯把身子一挺,滿臉嚴肅,望著白若特別悲天憫人的道:「我跟太子進言,人命關天,隊伍裡那麼多名流太醫,珍貴藥品,怎麼就不能治區區風寒之症,就這麼三,兩天的路程,只要把讓病人呆在馬車上,好好防護,堅持堅持也就到了。」
「那麼多人,怎麼好輕易的放下,都是人命啊!」他輕輕嘆道。
「你這麼說的時候,周圍肯定有特別多的人吧!」白若捂著嘴,一臉趣味兒的撇著他,忍笑道:「由人渡已,這一糟下去,隊伍裡這幫宮人們可就唸著你的好了!」說不定回到京城還能幫著傳揚五皇子菩薩心腸呢,宮人之友當定了啊!
「什麼叫唸著好,我明明是真的好!」柏君溯不滿的掐了掐她的鼻子,笑罵道:「你這個促狹鬼,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笑話我。」
一個多月的行程,柏君溯和白若倆人晚上一被窩兒,早上一個桌兒,吃一塊睡一堆。對方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基本見得差不多了。彼此之間都更加熟悉。柏君溯對白若,也不在是簡單的一見鍾情,夢中情人式的虛浮感情,經過長時間的親密接觸,算落實了不少。
「哪是笑話啊,我這實話實說的!」白若根本不怕,反而用頭錘了柏君溯的胸口一下。
這位雖然沒在她面前表現過神精病的特性。但表裡不一,愛好虛名這點到是沒隱藏,表現的實實在在,白若估計他也是故意流露,想試試她的接受度,自然不會表現得驚訝或厭惡,大大方方的接受不說,還時不時調笑,取樂一下,不顯嘲諷,只更加親密而已。
「你個沒良心的,白瞎了我疼你,還特意抽出功夫想跟你說說進府後的事兒,沒想到到讓你取樂了一通。」柏君溯佯裝不滿的憤道:「還是不跟你說了,你進府以後自己想辦法打聽去吧!」
「別啊,別啊!我的五爺,我知道錯了!你大人大量,快饒了我吧!趕緊告訴我!」雖然五皇子府的情況,白若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有心要跟她玩,而且已經上梯子了,她當然不會那麼不識趣兒,把人撂在半空,趕緊裝著可憐,討了饒了。
「你真想知道?」柏君溯一挑眉。
「真的,真的。」白若特別誠懇的點頭,還用小手指頭勾著柏君溯得衣角。
「好吧,你既然誠心誠的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