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程家陽

  正在辦公室翻譯材料的時候,我接到吳小平的電話。自從喬菲在他那裡打工之後,我介紹了不少關係給他,他最近歐洲方面的旅遊生意好極了,打電話說要請我吃飯道謝,我猜他一定有別的事情求我,就請他直說。

  原來他旅行團裡的外國遊客在國內非法收購文物,被公安逮到了,調查之後發現,居然是該國退休的國家公務員,級別還不低,應該享受外交豁免權,不過若是享受豁免權,就必須走法定程序,進行申報,老頭兒不願意丟面子,更不願意蹲班房,這棘手的事情落在旅行社的老闆吳小平身上。然後求到了我。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動畫片,講的是八國聯軍侵華打開國門之後,禿頂的老傳教士騙中國人,倒賣文物寶貝,最後被畫在魚盆裡的小神仙教訓的事情。我恨不得親手教訓這種老外。

  「您請行行好,他不是被逮著了嗎?也沒成犯罪事實啊,您把他帶出來,我好好謝謝哥兒。」

  吳小平這人油腔滑調的,可是,礙於老交情,他一直以來對菲也算關照,我只得想了一些辦法,拖了人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請我吃海鮮的時候,吳小平非要讓我帶上喬菲。我不願意讓她捲到這檔子事情裡來,沒有叫她。

  我們聊的多是小時候那點事,他這人說話雖然粗,不過還真挺有趣,酒過三巡,我們說起喬菲。

  「那丫頭不錯啊,你挺有眼光的。」

  「說什麼呢?」

  「我說錯了嗎?不相干的人,你能那麼用心?你也不用瞞我,幫我辦這事,十有八九也是看了喬菲的面子。」

  我沒否認。

  吳小平猜中了腦筋急轉彎一樣,嘀嘀咕咕的笑了,突然想起了什麼:「不過啊,這事其實還真跟她有點關係。」

  我看他。

  「別緊張啊。就是啊,這老外上次來中國的時候參加的團也是喬小姐帶的隊。」

  我當什麼事呢。輕輕笑了笑,自己倒上一杯酒。

  「九月中旬的時候。」吳說。

  「不可能。」我說,「十一之前,她就是九月初帶了一個團。」

  「我是她老闆你還跟我強。」

  「她之前沒有?九月初的時候?」

  「沒有。我那個時候沒團,印象很深,暑假之後的淡季嘛。怎麼了?有事嗎?」

  「沒有,沒有。」

  我們吃完了飯,我喝得差不多了。吳小平要送我回家,我說不用不用,我把車子停在飯店門口,自己上了出租車。

  「你行嗎?」吳說。

  「沒關係。」我向他揮揮手,讓司機開車。

  然後我打開自己的手機。

  裡面是我存著的菲給我發的短信。

  9月2日,星期六,20點12分。

  四個老鼠比誰膽子大……

  那天我約他去看吳嘉儀電影的首映,她說要工作。而今天,吳小平對我說,九月初,並沒有旅行團。

  車窗沒有關上,冷風吹進來。

  不知不覺的,居然是深秋了。

  落葉,黃燈,夜行人。

  司機問我,先生,到底去哪裡?

  雖然是週末,今晚我並沒有約喬菲,我當然也不想回到我爸爸媽媽那裡。

  「麻煩您,中旅大廈。」

  我迷迷糊糊的上樓,在電梯間的鏡子裡看看自己,臉喝得很紅,我覺得這並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是吳小平記錯也有可能,況且時間過的良久了,也沒有追究的必要。我對著鏡子說:「笑。」我咧開嘴,樣子滑稽,我真地笑起來。

  開門,卻看見菲的鞋子放在玄關裡。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屋裡傳來菲的聲音:「我給你時間讓身邊的女郎離開。」

  這真是意外的禮物,喬菲在這裡等我。

  我對莫須有的「身邊的女郎」說:「糟糕,我老婆在家。要不你先走吧。咱們改天再約。」

  然後我作勢打開門。

  喬菲在同一時間從房間裡跑出來,手裡抄著絕對可以當凶器使用的磚頭一樣的拉魯斯法漢大詞典「哪個不要命的敢跟我搶男人?」

  我鞋都沒脫走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她真是溫暖柔軟,身上有特殊的體香,讓人心馳神蕩。

  「誰能跟你爭?」我說。

  她從我懷中抬起頭,望定我的眼,我看她漆黑的貓兒眼,紅彤彤的嘴巴,真是心癢癢,我得親親她。

  沒提防被她扣住下巴,拇指和食指按得我發疼:「我量你也不敢。」

  我們作愛的時候,我覺得世界便是這年輕女人的身體,安全無虞。

  

  喬菲

  性愛帶來無上的快感,也有利於適齡青年的身心健康,我因此而精力旺盛,面色紅潤,不過有時也會平添麻煩,昨晚由於過於刺激,我的胸罩被我和程家陽一起弄壞了。

  我早上醒來穿衣服的時候,想要咬他一口,不過看他睡得憨態可掬,不忍心,只好作罷。

  想要起來,卻被這個裝成睡貓的傢伙一下子又拽倒在床上。

  「還要。」

  「少來,你昨天晚上太瘋了。我衣服都被你弄壞了。」

  「哪裡?」

  「你看看。」我讓他看看被撕破的蕾絲,「我不跟你說了,我渴了。」

  「生氣了?」

  「有點。」

  「我買新的送你。」

  我沒說話。

  「咱們去逛商店。像,家庭婦男和家庭婦女那樣,好不好?」

  我看看他,他摟著我的脖子,近距離看,皮膚也是白白細細的好像捏的出水來。我完了,我這輩子也要被這等男色套牢了。

  「好吧。」

  以我的消費能力與生活水平,200元一套的內衣是本來準備在新年的時候送給自己的禮物,早就看好了的一套,藍色的蕾絲,百合花紋樣,純棉織造,彈力好,也很結實。

  程家陽說:「那一套不是更好?我聽售貨員說,真絲質量,名師設計,款式性感,你看這裡,鏤空的,而且造型考究,還防乳癌呢。」

  「當然更好了,1680元,富婆穿的嘛。」

  「我買給你。」

  「不要。我自己付錢。」

  「我弄壞的。我賠給你。」

  「你不划算的,程家陽。」

  「什麼?」

  「你自己想想,1680元,你下次還敢玩得那麼瘋嗎?你還敢撕破我的衣服嗎?」

  他真地想了一想。

  「我一定會小心的。而且,我們買兩套,以備後患。你知道,我有的時候確實控制不住。」

  「討厭!」我拽著他的手臂,幾乎是哄著他說:「太奢侈了。」

  他看看我:「那好吧,你自己選。」

  我也沒有要200元的那一套,選了稍稍貴一些的。

  但我一直記得,那套昂貴的內衣褲,真絲的料子閃著可愛的性感的光澤,況且是家陽喜愛的情趣。

  買完了內衣,我們又去男裝部,家陽買了一件夾克,附贈一套英國瓷器。

  逛完百貨公司,家陽要去首飾店,在卡蒂亞的門前,我拽住他:「我好餓啊,我要去肯德基。」

  「轉一圈就出來,行不行?」

  「不。」

  「求求你。」

  「你小心真的變成家庭婦男。」

  「我樂意。」

  我被他半推半抱的拉進去。

  服務生見到光鮮亮麗的家陽,很是熱情,看看我,彷彿醜小鴨與白馬王子同騎,只好懷疑卻耐著性子招呼。

  難怪要從事這看人臉色的行業,自己無非也是狗眼看人低。

  家陽仔細的挑選項鏈。

  我坐在高腳椅上,仔細的看我的手指甲。

  我想,這是我早有準備的問題。

  錢,我們因此結緣,卻也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距離。相處以來,我都小心翼翼,可今天卻突兀的出現。

  「菲,我想要送你這個。你來看,喜不喜歡?

  這個也不錯,你面孔小小的,帶這個細的最好。

  你來看看。」

  我一動不動。他終於看看我,笑眯眯的:「過來。」

  「我餓了。」

  「買一條項鏈,我們去吃大餐。」

  「我現在,很餓。」我說,「我不想要項鏈。」

  他走過來,手搭在我的肩上,彷彿想要說些什麼。

  程家陽

  我不善於哄這個心愛的姑娘,我也知道牽涉到金錢,對我們來說是敏感的事情。

  我說不出的是,從昨晚到今天,我都有一些混亂,我想要以某種手段換來多一點點安全感。

  我說:「我想要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