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村流平和鵜飼杜夫兩人,向提供了重要情報的二宮朱美表示了感謝,之後便離開了白波莊。
就在朱美打算追趕兩人時,卻看到一幅奇怪的畫面。
她一踏出白波莊,就看到兩個人低著頭快步走著,好像在四處尋找著什麼。兩位刑警給人一種在躲什麼的感覺。
他們會是這副樣子其實不難理解,畢竟是冒險回犯罪現場,好不容易確定了「內出血密室」的假設,還以為自己解開了密室之謎,這時卻聽到了二宮朱美的證詞。流平自不必說,鵜飼也完全喪失了剛才自信滿滿的樣子。
「鵜飼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根據她的證詞,那就不是內出血密室了啊。」
戶村流平一邊快步走著,一邊責問偵探。
「這個之後我們再考慮。總之先回車上,這附近討論是很危險的,搞不好哪裡就會出現警察。」
「明明是你帶我來的。」
「哼。」但鵜飼杜夫無力反駁,只能保持沉默。
自己的假設被打破了,這讓他有些難過。然而,現場的情況對於正統推理愛好者來說,肯定會想出「內出血密室」這一可能。事實上,此時鵜飼的臉上還寫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的表情。
「再整理一次思緒,好好想想吧。」
鵜飼杜夫回到駕駛席,向坐在助手席上的流平提議。當然,流平並無異議。兩人坐在停著的車裡討論起來。
「你和茂呂耕作,從晚上七點到十點,一直在看《殺戮之館》,對吧?」
「是的。」
「我想兇手是趁你們看電影時進來的,恐怕玄關的門沒鎖好吧。」
「等一下,怎麼會這樣啊?為什麼兇手是在我們看電影時進來的?」
「難道不是嗎,這不是那個女人說的嗎?」
「你是說二宮朱美?」
「對對,根據二宮朱美的證詞,她從晚上十點開始一直在白波莊門口修理摩托車。十點多時看到茂呂去花岡酒館買東西,十五分鐘後回來。但除了茂呂以外,她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所以我才說,兇手是在十點之前進入房間的。」
「說得也是……不過,實際案發卻是在十點之後。根據二宮朱美的證詞,兇殺案發生在十點三十五分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說,兇手在十點前潛入房間,卻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行兇。」
「是啊。」
「這位兇手還真是悠閒啊。」
「弄不好是個優柔寡斷的傢伙。」
「優柔寡斷的傢伙,會拿著刀子,半夜跑到別人家裡去嗎?」
「弄不好是個優柔寡斷,又粗心大膽的傢伙。」
「這就是……兇手的速描嗎?難以想像啊。」
「我也說不清,優柔寡斷,粗心大膽,搞不好是前所未聞的稀有品種吧。」
「好吧,這個話題先放一邊。」流平果然還是沒辦法認同這個觀點,「總之,兇手入侵的時間可能是晚上十點以前,在這段時間裡,玄關的門開著。」
「嗯,那麼問題就剩兇手是如何逃走的了。茂呂耕作從花岡酒館回來是十點十五分,這一點,你和二宮朱美的證詞都可以證實。然後,茂呂耕作和你喝灑聊天,之後去洗澡而離開了家庭影院房。這是十點半時發生的事。而後,茂呂被刺死。從時間來看,他被刺是剛進浴室就發生的。二宮朱美也說過,『晚上十點三十五分時,聽到浴室裡發出很大的聲音』,這也可以作為證據。恐怕犯罪時間就是十點三十五分吧。」
「我也這麼認為。」
「不過還有玄關大門的鏈鎖從內側鎖上的密室之謎。能解釋這點的只有『內出血密室』假說了。」
「也就是說,兇手逃走後,被害者茂呂忍著疼痛,自己掛上了鏈鎖,然後死亡。」
「是的,可是如果茂呂耕作是在浴室死亡,死亡時間是十點三十五分的話,那麼在那之前,兇手已經從玄關逃走了。」
「二宮朱美卻說沒見過這號人。」
「是的。」
「哪怕把時間範圍擴大到十一點半,她也說沒看到有人經過。」
「也就是說,『內出血密室』假說被無情地推翻了。」
「請不要這麼快就下結論,剛才你不是還說只有這種可能性了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二宮朱美的證詞顛覆了一切。你剛才也說,如果兇手是十點前潛入房間,為什麼要等到十點半才犯罪,也太悠閒了。我也覺得奇怪。另外逃走的時間也很奇怪。如果想避開二宮朱美,就得在現場待到十一點半,這等待的時間也太長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若想避人耳目,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吧。」
「說得也是。」
「退一百步講,就算兇手等二宮朱美修完車,十一點半才逃走,那麼玄關的鏈鎖又是誰掛上的呢?那時茂呂耕作的屍體都冷了,你則是早上才摸過鏈鎖,它不會自己鎖起來吧?」
「的確不可能。」
「那當然。」
「到底是怎麼回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
「是?」
「就是,你是兇手。」
「你是認真的嗎?」流平緊握著拳頭,如果對方是認真的,他可打算打人了。
「不,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一瞬間就是THE END OF MYSTERY。」
一點都不好笑,流平這樣想著,(輕輕地)打了鵜飼一拳。
總之,密室之謎看起來暫時無法破解了,這時流平終於提起一個之前一直沒提到的重要話題。
「不過鵜飼哥,」流平撓著頭,問坐在駕駛席上的偵探,「你覺得,昨晚紺野由紀被殺,和茂呂耕作被殺,兩個案子有沒有什麼關聯?」
鵜飼杜夫意外地抬起了頭,右手輕輕敲著方向盤。
「沒錯,有可能。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糾結密室密室什麼的,但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密室。在同一天晚上,你身邊的人相繼死掉,這才是重要問題。嗯,比起密室,倒是這個問題更為關鍵。說不定這也是解開密室之謎的一條線索。」
「那麼,鵜飼哥覺得這兩個人的死是有關聯的?」
「這麼想很正常吧?要是偶然才奇怪了。且不說他們是在同一晚喪命的,地理位置也很奇怪,白波莊和高野公寓離得很近,只隔一個幸町公園。」
「你的意思是,殺害他們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有這種可能性。」
「難以讓人相信啊。」流平不得不出言否定,「因為除了都認識我以外,茂呂和紺野沒有其他任何共同點了。這樣的話,殺害紺野由紀的兇手又為何要殺掉茂呂呢?兇手的動機是什麼?這我可完全想不出來。」
「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想,之前茂呂耕作和紺野或許並非毫無關聯。」
「那是什麼關係?」
「你看,你不是也說了嘛。茂品耕作昨天晚上去花岡酒館買東西時,曾經路過紺野由紀墜樓的現場。」
「有可能他只是去看熱鬧吧。」
「也有這種可能。不過我覺得之中可能有重要的聯繫點。弄不好兇手當時就隱藏在看熱鬧的人裡,繼續展開想像的話,說不定茂呂耕作在看熱鬧的人群裡發現了什麼,比如不應出現在那裡的人啦,或是不該出現在那裡的東西什麼的。」
「所以他才會突然變成兇手的目標?」
原本和案件無關的人物,偶然目擊到重要的瞬間,所以才成為兇手的目標。這在連續殺人案裡簡直是老套得不得了的發展,就算是最笨的偵探,也會想到這一點。鵜飼自然不在話下。
「有可能。從細節考慮,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是吧?」
「是啊,是有這個可能性……」
「好的,那我們趕快開始調查吧。茂呂耕作在高野公寓前看到了什麼?或是沒有看到什麼,這就是關鍵點。我們先從花岡酒館開始調查吧。」
警察出現在高野公寓附近的可能性很高。加上如果把車停在花岡酒館附近,很可能會被追究違章停車。所以兩人決定步行前往。
兩人走出車子,正打算向花岡酒館出發時——
「哇!」
準備過馬路的流平,跑的時候差點兒撞上開過來的車子。鵜飼趕忙把他拉回到人行橫道。而緊急剎車的車子裡,駕駛員驚訝地叫了起來。不過,坐在副駕駛席的中年男性對他說了一句話,開車的馬上冷靜了下來,接著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將車子開走了。
「啊,真是嚇了我一跳,還以為要被軋死了呢。」
戶村流平說出了心裡話。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的話也沒錯。但流平並沒有意識到剛才真正的危機是什麼,當然,鵜飼也一樣。
「喂,你小心點兒。萬一捲進交通事故可就完蛋了,要知道警察現在可正在找你。」
是的,他們剛從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通過。當然,不知道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反而比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