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這裡,故事中的最後一位重要人物,終於要登場了。這位可是故事裡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不過,他是個相當特殊的人物。
他的性別為男,年齡不詳,住所不定,連特定的工作都沒有。簡而言之,就是一名流浪漢。
現在警察調查的戶村流平,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普通學生,當然和流浪漢沒有任何關係。把他帶到流浪漢聚集地的,是鵜飼杜夫。
瞥察已經發現了白波莊的殺人事件,不管戶村家還是鵜飼家,都不適合再回去了。因此,鵜飼才強行說服了流平。
當然,這是在鵜飼杜夫落入警察手中之前幾個小時的事。
對於鵜飼杜夫來說,這裡不是「橋邊流浪漢的棲身地」,而是「安全的藏身之處」。但對戶村流平來說,流浪漢也是警察經常會調查的對象,藏在這裡不會更危險嗎?
「沒關係。」鵜飼杜夫用手拍著胸口說,「警察要調查一個大學生的去處,只會去找他的同學、家人、親戚、女朋友、男朋友、老同學一類的人。這裡肯定是調查的盲點。警察一定不會把大學生和流浪漢聯繫起來,就像西瓜和納豆、味噌和冰淇淋一樣。」
雖然不太明白鵜飼在說什麼,不過流平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紺野由紀被害,再加上茂呂耕作的屍體被警察發現,對流平來說,現在可以算是風口浪尖的時刻。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對鵜飼言聽計從,我們也無從責備他。
鵜飼杜夫帶著流平來到烏賊川上的西幸橋邊,這是烏賊川上無數石橋中的一座,和其他橋一樣,橋下也是流浪漢的好住處。
鵜飼杜夫將流平帶到橋下,那裡有兩間紙箱屋。鵜飼帶著流平走進了其中一間。
鵜飼杜夫管裡面的人叫金藏,雖然這麼叫,不過他的外表和這個名字並不相符。
屋裡的空間挺寬敞,而這個叫金藏的男人看起來居然也比較乾淨,這對流平來說倒是意外之喜。不過他一眼就能看出住在這裡的人有多麼窮困,感覺只有在夢裡才能建起金色的寶藏。不過流平也一樣。
紙箱屋給人的感覺並不好,沒有椅子,牆上的貼紙都破破爛爛的,在這裡生活不知有多不方便。就連想靠在牆上都不行,還真是讓人噁心的地方啊。
反觀鵜飼,在這裡倒是如魚得水,像回到自己家一樣自在。趁金藏外出的空當,流平趕緊問起他和金藏的關係。
「那個叫金藏的人,絶對值得信賴。」鵜飼回答,「我會不定期請他協助我的工作。雖然乍一看,他是個過得很苦的男人,但實際上他的頭腦非常好用,嘴也很嚴實。而這裡,至少比你家或我的事務所要安全很多。喂,金藏!」
鵜飼杜夫沖外面的金藏喊道。金藏胡碴兒滿面,一臉風吹口曬的痕跡,他走回屋裡答道:「怎麼了,大哥?」
「這是他的『住宿費』,拿著。」鵜飼說著,掏出幾張紙幣遞給金藏。
「絶對不能把他交給警察。雖然我覺得警察應該不會來這裡調查。」
「交給我吧,大哥。我絶對不會虧待大哥的朋友。」
金藏拍了拍胸口,望向流平。
「對了,大哥,他正在被警察追查嗎?真可憐啊……」
怎麼自己成了被流浪漢同情的對象?流平有點受打擊的感覺。雖然自己確實正被警察追查,可被流浪漢同情,也太悲慘了。
「我沒幹什麼壞事啦,只是有點不方便。」
這個「不方便」是怎麼回事,以及為什麼要逃跑,連流平自己都說不清楚。紺野由紀和茂呂耕作被殺,而自己被捲入奇怪的密室殺人事件,因此從現場逃走,這就是一切的開始。果然當時不該逃走的,流平現在感到無比後悔。
當然,事到如今,他已沒有再去找警察的勇氣了。
「大哥,你不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金藏可能是想讓流平轉換一下心情,可流平實在沒一點兒食慾。
「我沒有食慾。」流平誠實地拒絶了。
「不用跟我客氣啦。」金藏繼續勸說道。
「沒錯,不用客氣,」鵜飼也幫腔道,「金藏這兒的飯很好吃的,雖然不知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一點讓人有點擔心。」
……
身為普通學生的流平有點跟不上節奏。
「如果不餓,喝點酒怎麼樣?」金藏把勸飯改成了勸酒,「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還有下酒菜呢。來一杯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小哥,你酒量不錯吧?」
「酒嗎?」
戶村流平可不想在這裡喝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普通酒沒關係,可如果是什麼假冒偽劣產品就麻煩了。不過……
「你看看,這是清酒『清盛』啦。還沒開封呢,放心吧。」
金藏在流平面前,取出四合一的清酒「清盛」。這可讓流平大吃一驚,而讓他震驚的還不止這個。
接下來,金藏從塑料袋中取出柿餅、薯條、香腸、鱈魚起司,還有開心果——有開封的也有沒開封的。不管哪一種,都和昨天晚上在茂呂家酒桌上看到的一樣。
戶村流平連忙打開塑料袋,確認上面的藍色印刷字。果然,上面寫著「花岡酒館」四個字,怎麼回事啊!流平感到頭一陣生疼。
「啊哈哈,這是……」鵜飼取笑道,「這不是花岡酒館的袋子嗎?你真是發現了意外的東西啊。」
看來流平和鵜飼在想同一件事。無論如何,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今天早上,流平從茂呂家逃走時,順手把裝著酒和下酒菜的花岡酒館的塑料袋,丟到了幸町公園的垃圾箱裡。到了晚上,這些東西又以這種形式,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喂,金藏,你是從哪裡撿到這些酒和下酒菜的?」
鵜飼杜夫話音剛落,金藏馬上回答;「這不是我撿的,是鄰居給我的。」
鵜飼杜夫像是被說到了痛處,稍微有點抓狂地說:「你的意思是,這些是鄰居撿到的,在公園裡?」
「好像是吧……唔,這個世界真小啊。」鵜飼似乎真心覺得有趣,「這就好,知道食物來源的話,就可以放心吃了。流平你也不用擔心,這些東西可以放心食用。沒關係,只要挑沒開封的東西吃就行了。」
鵜飼杜夫說著,用力打開開心果的袋子,遞到流平眼前。
「說得也是。」
戶村流平轉換了一下心情,取出兩三枚開心果。金藏把酒倒進了紙杯裡。
「為這奇妙的偶然乾杯吧。」
「乾杯——不過大哥,你說的偶然是怎麼回事?」
金藏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讓流平覺得有點可笑。
「大哥也來一杯吧。」
「不,我就算了,等會兒還要開車呢。」
「咦?」流平發出一聲驚嘆,「鵜飼哥要回去了嗎?」
「是的,我想警察應該不會追查到我這邊。」
這時,鵜飼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警察的調查名單。
「等、等一下,鵜飼哥,」流平像個追著大人的小孩子一般,「難、難道你要留下我一個人嗎?這太過分了吧?」
「別說傻話了,這麼髒——不,這麼狹小的房間裡,怎麼能睡三個人呢?我要回事務所了。而且我要一個人好好整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像是密室之謎,茂呂耕作那謎一般的表情,我都要一個人冷靜下來想一想,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聽鵜飼這麼說,流平也無法反駁了。
「啊,說起新發現,」鵜飼補充道,「剛才我說金藏的腦子好使,可不是瞎說。不如也把密室之謎講給他聽聽,沒準兒他會有什麼想法呢。」
「怎麼回事,密室?」金藏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讓戶村流平直接告訴你吧。我先告辭了,你也要注意,別感冒了啊。明天見。」
說著,鵜飼杜夫便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