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鄭多燕小紅帽·櫻桃酒心巧克力

  程先生訂了兩間浪漫豪華套房,前台問清楚只有兩人入住之後,勸說他們退掉一間,程先生看看苗苗,苗苗抱著包,一時難以決斷,想到蘇南那句「摸摸尺寸」耳根通紅,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程先生伸手摸摸她耳朵邊的鬢髮:「你說呢?」

  前台小姐笑起來:「我們可以加床的,一間套房八十平房,分上下樓層,完全沒問題的。」什麼問題她沒說,但程先生衝她笑一笑:「可以。」

  苗苗以為是真的沒問題,但她沒想到這是一間開闊的套房,樓下全是廳,樓上是欄杆攔出來的半層,最要人命的是圓型浴缸完全獨立,一點都沒有遮擋,連沖淋房都是全玻璃。

  服務生架好床,又送來甜品,笑著退出去。程先生脫掉大衣圍巾,解開襯衫扣子,把喵小姐從貓包裡放出來,喵小姐跳到地上,拉長身體伸一個懶腰,程先生問坐在沙發上臉紅的苗苗:「洗澡嗎?」

  苗苗的臉更紅了,這要怎麼洗,浴缸淋浴都沒辦法洗,就連陽台門都是帶玻璃的,難道要把程先生鎖在外面,她有點後悔了,不應該心軟,還是要跟蘇南住一起。

  程先生擰開籠頭調好熱水,聽見水聲「嘩嘩」響,努力鎮定,他的心跳的比苗苗的更快,手掌汗津津:「你先洗澡,我到樓上去,不會下來的。」

  苗苗上樓去轉了一個圈,放下她的包和簡單的護理品,拿出小兔子睡衣,從欄杆上看出去,確實看不到樓下的浴缸,但是能聽見水聲。

  程先生跟著上來,揉著額角往床上一躺:「我睡一會,你洗好了就叫我。」

  苗苗這才鬆口氣,累了一天凍了一天,水放得半滿,身上裹好浴巾,整個身體沉進熱水裡,貼一片面膜泡熱水澡,樓上安安靜靜,程先生大概是睡著了,苗苗也不發聲音。

  喵小姐卻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兩隻前爪扒在浴缸沿上,綠眼睛瞪圓了,沖苗苗叫了兩聲,伸著爪子想去拖她的手。

  喵小姐最怕水,它會自己跳到水槽邊上喝水,可是水一開大,它就嚇得趕緊跳到地板上,苗苗摸摸它:「我在洗澡,你乖。」

  程先生躺在樓上,一隻手的手背搭在額頭上,聽見「你乖」兩個字,從手指到腳尖一陣顫動,身體感官在此刻無比靈敏,他聞得到水汽,聽得見水氣,還有空氣裡攪成一團越來越濃的香氣。

  程先生不敢出聲,怕把苗苗嚇壞,靠在枕頭上覺得腿間一跳一跳,深呼吸好幾次都沒辦法平復下來。

  他一直是一個很有計畫的人,談戀愛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一切步驟。

  他們會先約會,吃幾家不錯的館子,看幾場不錯的電影,不一定要去大影院,可以在家裡,也可以去私人電影院,等開春之後就去周邊城市遊玩,或者出國也可以,苗苗喜歡畫畫,他們還可以看看畫展。

  第一個星期先牽手,第二個星期發展到擁抱,到第三個星期可以更親密一些,他們可以接吻,輕輕碰碰嘴唇的那種吻,等到半年之後,他們可以嘗試邁出那一步。

  可他沒想到才剛剛第三天,他就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比如眼下這種情形,每一聲水聲都像響在他耳朵邊,身體浮浮沉沉的,關於那條浴巾的美好想像,正在樓下發生著,他腦海裡忍不住勾勒那模樣。

  在他眼裡苗苗正正好好不必減肥,按照程先生的標準,她要是畫成畫,可以進盧浮宮,單獨在一面牆上展示。

  樓下時不時傳來水聲撩動程先生的心,苗苗沒有泡很久,她泡了二十分鐘已經有點喘不過氣,皮膚泡的微微發紅,擦乾淨水珠上樓去。

  程先生聽見她的腳步聲把眼睛閉起來,可越是閉上眼睛,鼻子和耳朵就越敏感,苗苗在床邊猶豫,程先生屏住呼吸,最後她坐到床邊,伸手推一推他。

  程先生用了很久才睜開眼睛,燈光顯得他的眼睛有點發暗,看著苗苗很久都沒說話,苗苗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怎麼啦?生病啦?」

  程先生躺著沒動,他坐不起來,伸手拉住苗苗:「你躺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程先生聲音輕悄悄,苗苗以為他真的生病了,在冷風裡吹了一天,又餓了一天,有點著急,有點心疼,順著他的意思躺過去,六尺大床他只佔了一個角落,苗苗靠過去就睡在了正當中。

  哪知道程先生翻身把她裹到被子裡,隔著一床厚棉被,只露出苗苗雪雪白的臉,手指頭摸摸她的眉毛,再摸摸鬢角,低下頭到親過眼睛親過鼻子,終於嘴唇碰到嘴唇,他叫了苗苗一聲:「乖囡。」

  苗苗暈乎乎,眼睛都張不開,感覺他的臉越來越近,近的能看見他一根根睫毛,然後她就什麼都看不見。

  程先生四處點火,整張臉燒得通紅,熱氣一團團的噴在臉上,她閉著眼睛模模糊糊的想,原來蘇南說的量一量尺寸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隔著一床棉被,程先生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只是親吻,手也沒有不規矩,摸摸臉摸摸耳朵,可是他一聲喘息比一聲厲害,苗苗大腿上硌了個硬東西。

  熱度形狀隔著被子都能感受清晰,苗苗細細的喘,她一喘,程先生就更受不了,舌頭不肯放開來,覺得這世界上哪一種甜,都沒有她舌頭尖這一點點甜更甜蜜。

  苗苗嘴唇發麻人發軟,最後程先生不親了,再親下去大概不行,放又捨不得放,只好把她摟在懷裡,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問她小時候的事,小時候吃什麼玩什麼,到什麼地方去。

  程先生想起苗苗穿白紗裙拍的那張照片,小小的苗苗走在幸福裡,越想越覺得有趣,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但身體激動的那一部分還沒這麼容易就平息。

  苗苗的青春很寡淡,但她的童年很快樂,因為有奶奶把她當寶貝。於是苗苗從她記事的時候開始說起,她嘴唇水潤潤的,氣息也不均,程先生又親好幾下,把手伸到被子裡,捏著她手指頭,像捏喵小姐的肉墊。

  苗苗直往被子裡面縮,整個人從頭紅到腳,剛剛又喘又出聲,現在難為情的要命,眼睛水朦朦,偷偷去看程先生,他也正好看過來,目光才剛碰到,就又吻在一起。

  程先生一次比一次吻的更用力,心裡知道不應該這樣的,要慢慢來,不能嚇壞她,她連牽手擁抱都是第一次,這樣接吻她受不了。

  可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如此熱烈,違背了他一貫的標準,可舌頭黏上去就分不開了,吸吮她攪動她,心底醞釀的熱情只有這麼一個出口,除了吻她還是吻她,紳士風度見鬼去。

  怪不得法國人喜歡熱吻,程先生好不容易結束一個吻,撐起上半身喘氣,他的手本來捏著苗苗的手,她縮手要逃,於是他伸手去追,規矩就變成了不規矩,那隻手在苗苗身上蹭過來蹭過去,蹭的苗苗輕輕顫抖,他低頭看著她,又叫她一聲乖囡,往她耳朵裡輕輕吹氣:「你什麼時候會說可以。」

  苗苗整個人發抖,聲音從喉嚨裡飄出來:「現在不可以。」太快了,不可以。

  程先生依舊抱住她,手從被子裡面伸出來,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聽苗苗輕聲告訴他小時候的歡樂時光,吃娃娃雪糕,彈鋼琴畫油畫,幫苗奶奶買油條,那時候願望是再去一次大世界,再次嘗一次櫻桃酒心巧克力。

  等苗苗長大了,可以自己去了,大世界卻停業不開了,這個遺憾就一直停留在苗苗的記憶裡,程先生摸摸她的頭髮:「我給你買櫻桃酒心巧克力。」

  苗苗「嗯」一聲,身上暖烘烘,除了程先生有點尷尬,她也是一樣尷尬,突然之間就開竅,身體發顫,想被擁抱。

  於是她羞的不可自抑,努力閉起眼睛,不去看程先生的臉,不去聽他呼吸,可是他還在摸她的耳朵,摸到頸項,拍她的後背,好像小時候難熬的夏夜,奶奶會在她熱的睡不著的時候撫摸她的背。

  苗苗越想越發困,眼皮撐不開,呼吸慢慢輕下去,她睡著了。

  程先生最後親親她,一抬頭,看見喵小姐眼睛瞪圓了趴在床尾,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上來了的,程先生摸摸它的頭,下樓去睡鋼絲床。

  親吻真是神奇,能讓人沸騰也能讓人平靜,程先生在黑暗裡還在回味那些吻,在鋼絲床上翻來翻去,覺得自己可能等不到半年過去。

  第二天早上苗苗起來的時候,早餐已經送進來,程先生在沖淋房裡洗澡,苗苗很久沒有睡的這麼久,她聽見下面響起水聲,在樓上摸了半天不下樓,喵小姐卻偷偷下樓去,貓臉對著太陽蛋,沖樓上喵兩聲要吃。

  苗苗在樓上阻止它,它就低頭停著看,苗苗每說一次不可以,它的尾巴尖就動一動,耳朵也跟著動,直到程先生出來,浴巾裹在腰上,低頭摸摸它:「可以。」

  苗苗縮回去,她看過程先生的背,但那時候還不是男朋友,現在是男朋友了,有點不敢看,看一眼就想到昨天晚上的親吻和擁抱,磨磨蹭蹭等程先生換好衣服才下樓,打電話問蘇南在哪裡。

  接電話的不是蘇南,是苗苗很熟悉的那個聲音,他壓低了聲:「南南在睡覺,等她醒了我讓她打給你。」

  苗苗愣住了,她昨天離開民宿的時候已經晚了,蘇南是什麼時候又跟他在一起的,她執意要蘇南接電話,蘇南接起來,捂著臉半天沒能發出聲音,才嚶嚶兩聲叫苗苗的名字,電話就被掛斷了。

  苗苗眨眨眼睛,蘇南好像已經有一年多沒有打電話罵初戀了,她大學的時候只要一喝醉就會打過去,到她畢業了就算喝醉也不會再打電話了,從此忘記這個人,一門心思挑起結婚的對象來。

  是人總有傷心事,苗苗沒問過,沈星不感興趣,沒有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他們竟然又會在一起。

  看來蘇南去不成三亞,苗苗不知道應不應該再打過去,只好發了一條消息給蘇南,讓她給自己打電話。

  苗苗喝了一杯熱牛奶,吃了一個煎蛋一塊麵包,跟程先生一起坐船出去,酒店高級房可以訂船,打開園子的門就能坐船,苗苗看看喵小姐,它已經給自己找了一個靠墊,趴住了不動彈。

  船在水裡一搖一搖,船伕問程先生去哪裡,程先生握住苗苗的手:「我們去月老廟。」河上幾乎沒有船隻了,大家都回去過年,烏鎮關門不營業的鋪子也有很多,沿著水路過去,偶爾才能看見石橋上站著人。

  船伕搖著櫓:「要不要去□慶堂,那裡可以辦水鄉婚禮,穿大紅衣服,就坐我的船,把新娘子從這頭搖到那一頭。」地地道道的水鄉婚禮,還要載兩隻綁著紅綢的箱子,當作嫁妝,一路敲鑼打鼓嫁出去。

  程先生低頭問苗苗:「要嗎?」

  一直到船靠岸邊,苗苗也沒說出話來,月老廟其實很小,供了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兩個人在姻緣牌上寫名字,程先生還畫了一棵小苗苗。

  烏鎮到處都沒有人了,兩個人慢慢悠悠逛古鎮,在咖啡館裡喝咖啡,買零零碎碎的小東西,程先生給苗苗買了一個音樂盒,只要轉一轉,就會放婚禮進行曲,上面的小人穿著禮服蛋糕裙。

  鎮上還開的店沒幾家了,整個鎮子逛了一大半,又買了一隻兔子燈,一把油紙傘,兩盒糕點一盒肉,走到女紅街手上又已經拎滿了東西。

  沿街店舖裡賣手繡旗袍,程先生想給苗苗買一件,苗苗不肯了,這些旗袍這麼細瘦,她怎麼穿得進,程先生昨天隔著衣服碰過,喉嚨口發緊,趁她不注意買了件小東西,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用的上,希望不要真的等半年。

  蘇南直到下午才給苗苗發了短信,說她已經走了,苗苗不用過去找她,還特別叮囑苗苗如果有人打電話問她去了哪裡,千萬不要告訴那個人。

  苗苗不放心,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蘇南聲音啞的說不出話來,苗苗聽出她坐在車上,抖著聲音說:「我出去避避風頭。」實在是戰不動了,搾乾他最後一滴,這才逃出來,也不知道發什麼瘋,都已經一年多沒聯絡了,怎麼突然找上門。

  原來以為是偶遇一夜情,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蘇南已經把過去都打包,不打電話開始就是已經不在意了,沒想到她不糾纏了,他倒放不下了,不躲一下不行。

  苗苗答應著掛掉電話,程先生聽了個全程,有點羨慕別人,湊到苗苗耳朵邊說悄悄話:「明天我們也不出去,就在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