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姜碧蘭第一次注意到左蒼狼,那時候幕容炎在御花園設宴,翼王派來的降臣與一干大臣謙卑談笑,就看到她從碎石小徑上緩緩行來。
幕容炎舉杯的手停在半天,也許是大病未癒,她的身上失了初時的鋒利,剩下風姿楚楚。喧嘩靜止,姜碧蘭也在看她,以前她自恃美貌,一直不覺得幕容炎待她比之別的大臣有何不同,即使知道曾是他的廢后,她並不認為會有什麼異常。
可是今天她突然不安,這麼樣的一個女人,他當真沒有過一絲心動麼?
「印北關莫歡騰參見將軍。」這位大臣行了跪拜的大禮,那一場,他輸得心服口服,如果她那一箭不手下留情,也許自己早已不知道被埋在什麼地方。
左蒼狼接過他手上的降書,審視之後恭敬地遞給幕容炎,幕容炎在她身上嗅到一絲脂粉的香氣,這樣的左蒼狼,讓他覺得陌生。
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恨極了眾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奇怪,姜碧蘭也是如此眩目,他卻從來只覺得驕傲,何以她的美麗,會讓自己不安呢?
不著痕跡地接過降書,她站在他身邊,即便是姜碧蘭,也未能掩蓋其風采。
她並未參加晚宴,中途請辭,幕容炎只是眼角一撇,聲音低卻能讓她聽見:「我不喜歡你今天的裝扮。」
微微一怔,她垂首:「是。」
幕容炎的目光移向別處,左蒼狼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影,那是一個神一樣的男人,永遠都那麼讓人看不透。
南清宮的荷花池,她換了素衣,一個人坐在湖邊的欄杆上發呆。左薇薇捧著壺茶站了很久才走過去:「將軍?」
「嗯?」
「這麼專心在想什麼?」
左蒼狼笑了,想不到現在居然有人猜自己的心思:「沒有啊,印北關降了。」
「是啊,這是好事情啊。收回落僚山,炎朝就一統了。」
「炎朝一統?」折了柳枝隨手丟進湖裡,左蒼狼笑得有些廖落:「是啊……馬上炎朝一統了。」
左薇薇笑著搖她:「炎朝一統將軍您難過什麼呀,難道這不是你的願望嗎?那時候我們就不用四處征戰了啊。」
左蒼狼看著她微笑,笑著說是啊是啊。
可是如果炎朝一統了,左蒼狼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成濤兩次出戰望僚山均告失敗,王公公顫抖著拾起被幕容炎摔在地上的折子,座上人那樣的神色,即使是姜碧蘭也驚慌失措,他狀似不經意地將她攬在懷裡,手撫過她漆黑的長髮,溫柔安撫。
「不行……還是得她出手。」聲音很低,似說給自己聽一般,而姜碧蘭已經明白話中的意思:「其實炎,如果要出兵望僚山,也不是非左將軍不可。」
「哦?」
「炎,其實宮裡御林軍統領王楠也是將才出身啊。」
「王楠……」
「是啊,如果王楠為將,成濤輔佐,那麼拿下望僚山也有可能啊。」
「我要萬無一失。」
「炎……」姜碧蘭仔細留意他的神色變幻:「如果當真放任左將軍帶兵前往,你就不怕她受了龍平的欺騙麼?」
幕容炎撫她長髮的手一緊,姜碧蘭的心也跟著緊了起來,果然……他對她果然非一般的君臣感情。父親,我該怎麼辦呢……
「你是說,她會為了龍平背叛我?」
「臣妾可什麼都沒說。」姜碧蘭撒嬌似地埋進他懷裡,幕容炎沒有同往常一樣與她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