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江把馮瑩帶出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就在之前,崔嵬攬著風挽月的肩膀,很高調地向他打了個招呼,把風挽月和江依娜一起帶走了。從頭到尾,風挽月都很乖巧地依偎在崔嵬懷裡,彷彿壓根就沒看見他,也沒把他當回事。
儘管他知道此風挽月非彼風挽月,可他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慨與激動。就在一個多月前,她還會溫柔地叫他「一江」,現在就完全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了。莫一江不相信風挽月對崔嵬能有什麼感情,可他也無法接受她對自己同樣沒有感情。
他很清楚,現在的風挽月心裡沒有他,當然也沒有崔嵬,更不會有其他男人,她是個對感情極其吝嗇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現在的風挽月和以前的風挽月不是同一個人?
莫一江總是不止一次地糾結這個問題。如果沒有尹相思,只有愛他的那個風挽月,那麼即便她依偎在崔嵬懷裡,他也可以告訴自己,風挽月心裡是有他的,他還可以想像她會回到他身邊,像過去那樣,與他擁抱親吻和做愛。
他每次看見她,總是會不自覺地聯想到她性感的身段,柔滑的肌膚,還有胸口的青蛇紋身,就像中毒一眼,根本無法從腦海裡抹去。
莫一江依稀察覺,崔嵬跟他一樣,也中了這個女人的蛇毒。即便對她恨得牙癢癢,還是放不開她,只想將她困在懷裡,狠狠佔有她。要不然,崔嵬也不會一再包容她,甚至為了她,以合濟島項目為條件,逼他簽下放棄撫養權的協議書。
崔嵬跟風挽月在一起的時間更長,恐怕中毒比他還深。
馮瑩坐進副駕駛座,瞥了一眼莫一江,譏諷道:「你發什麼愣呢?還想著風挽月那個賤人嗎?哦我忘了,她不是真正的風挽月,也對你沒有任何感情。她現在是江氏總裁現在的女朋友了,你就算再不甘心,也根本無濟於事啊!」
莫一江狠狠瞪了馮瑩一眼,「你閉嘴,你還嫌你惹出的事不夠多嗎?為了一個男人,還跟江氏的千金在酒吧裡大打出手,你丟不丟人?」
「哼!要不是你整天想著風挽月,我會去找其他男人嗎?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有多厲害,柴傑比你粗比你大比你硬,比你時間長,你那根豆芽菜跟他比,簡直就弱爆了。」
「你!」莫一江氣紅了臉,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女人羞辱自己的性能力,「你就是個蕩婦!」
「我是蕩婦,你又好得到哪裡去?」馮瑩反唇相譏,「就准你們男人搞女人,就不准我們女人玩男人,搞不搞笑?現在這個社會,誰有錢,誰才是老大。」
莫一江不欲與她爭吵,壓抑著怒氣道:「你愛怎麼玩我不管,你愛跟別的男人怎麼搞我也不管,但是我警告你,公司現在已經跟江氏簽了合同,合濟島那邊下個星期就要動工。雙方合作期間,霽月晴空不能曝出任何影響聲譽的醜聞,你今天跟江家千金打架還好沒上媒體,否則江氏就可以單方面結束合作。」
馮瑩冷哼一聲,「你簽的什麼不平等條約?不許我們曝出醜聞,難道就允許他們曝出醜聞了嗎?」
莫一江冷著臉,「這個項目本來就是江氏佔主導地位,你要是不滿意,為什麼自己不去找崔嵬談?剛才崔嵬就在派出所裡,你有本事就上去跟他說話啊!」
馮瑩無言以對,按說以她霽月晴空董事長的身份,上去跟崔嵬打個招呼很正常,可她剛才明顯感覺到崔嵬看她的目光中帶著鄙夷,所以她從頭到尾也沒敢上去找崔嵬說話。
「還有那個柴傑,現在傍上了江家千金,還會看得上你?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莫一江涼涼說完,瞥了馮瑩一眼,開車離開。
崔嵬把江依娜從派出所裡帶出來,先送她回家。
江依娜還有點生氣,因為崔嵬只把她帶了出來,沒有帶柴傑。不僅沒把柴傑帶出來,柴傑還要被拘留十天,理由是他在酒吧打架鬧事,擾亂公共秩序。可明明打架鬧事的人是她和馮瑩,為什麼柴傑會被拘留?
江小公舉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風挽月卻知道。
崔皇帝在去派出所領人的路上,就給有關領導打了電話,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希望能夠嚴肅處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就是柴傑,於是柴傑就被拘留了。
說白了,崔皇帝還是看柴傑不順眼,借此機會給柴傑一點苦頭吃。
崔嵬把江小公舉送回家之後,已經十點半多了。邁巴赫靠在路邊停下,他轉頭問風挽月:「這麼晚了,你女兒肯定已經睡了,你還要回去?」
「回。」她斬釘截鐵地說,「您不用送我回家,把我送回公司,我自己開車回家就行。」
崔嵬的臉一下就臭了,「一個晚上不回家還能怎麼樣?你住我公寓的那段時間,不也一直沒回家嗎?」
風挽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就算我不回家,我那也撕裂了,您還要再強我一次不成?」
崔嵬臉更黑,罵道:「我他媽就是想上你怎麼樣?你下次還不願意,我還要強你。你一直給我擺出這幅樣子,我就強到你連床都下不去,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被我強。」
風挽月聽完這話,臉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暗暗罵道:你特麼就是個變態,心理變態!
崔嵬眯眼:「你是不是在罵我變態?」
風挽月趕緊賠笑:「怎麼會呢?您多心了。」
他驟然伸手捏住她的臉,凶狠道:「沒錯我就是大變態,你這個小賤人永遠逃不出我這個大變態的五指山。」他開車掉頭。
風挽月一看他往相反的方向開車,急忙道:「反了,走反了。」
「沒反!」他嗆聲,「我今晚就不讓你回家。」
「可您之前說要送我回家的。」
「我現在不樂意送了,再敢多話,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讓你明天下不來床?」
風挽月閉嘴,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能默默在心裡痛罵: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回去以後崔嵬沒再強她,只是抱著她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風挽月的手機就響了。
她半邊身體還被崔嵬壓著,動彈不得,只能伸出一隻手接電話。
尹大媽在電話那邊擔憂道:「二妞啊,你一個晚上沒回家,沒事吧?」
「哦,我沒事。」
「那你在哪?」
崔嵬被她打電話的聲音吵醒,不悅地皺起眉,語氣惡劣道:「誰啊,這一大清早的?」
尹大媽聽到崔嵬的聲音,也就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時又急又氣,「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明明答應了分手,到現在還跟他在一起。」
風挽月無言。
尹大媽生氣地掛了電話。
崔嵬一把奪過她的手機,「你姨媽讓你跟我分手?」
「是。」她老實回答。
崔嵬突然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眯起眼,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你敢嗎?」
「不敢。」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
「這還差不多。」他低頭啃她的脖子。
風挽月面無表情地躺著讓他啃,如同一隻木偶。
兩人起來後,崔嵬去廚房煮麵條準備早點,風挽月則慢吞吞地收拾自己。
崔嵬煮好了面條,叫她去吃早點。
兩人對面坐著,靜靜吃麵條。
崔嵬擱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接電話,「如詩?」
風挽月聽到這個名字,就不由自主地抬頭。他的正宮皇后給他打電話了,他卻跟她在吃早餐,不知道夏如詩知道他們的關係後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她估計這位智障皇后也很難有什麼反應。
「醫生讓你今天去體檢?好,我知道了,我等一下陪你去醫院,嗯,先掛了。」崔嵬拿下手機,不出意料地發現風挽月正盯著自己,「這麼好奇?」
他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凶巴巴地對她說話。
「沒有。」她低頭繼續吃麵條,「等一下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嗎?」既然他要去陪夏如詩去做什麼體檢,那肯定不會跟她一起去公司了。
崔嵬見她這麼平靜,也感覺挺沒勁,「嗯」了一聲。
她快速吃完麵條,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擦嘴,「我吃好了,去公司了。」
崔嵬看她逃命一樣的態度就來氣,彷彿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你急什麼?」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我怕時間來不及,遲到了。」
「遲到我也不扣你工資。」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錢包,取了一張黑卡扔在桌上,「上次給你那張卡已經註銷了,這張卡你拿去,裡面的額度是一百萬。」
風挽月盯著卡片愣了一下,沒有拿卡。崔皇帝竟然主動給她錢花了,還把額度提升到了一百萬,他就這麼想睡她麼?還是嫌她在床上不夠熱情,所以想用錢來哄她開心。如果是過去,她拿到這張卡肯定會很開心,可是現在,好像並沒有多少開心的感覺。
「怎麼,不想要?」崔嵬的聲音又冷了下去。
「哦,想要。」她剛要拿卡,卻被他按住了手。
「這麼就拿了?」他揚起眉,似乎在等她表示。
風挽月抿抿嘴唇,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下,吻吻他的臉頰,柔聲說:「謝謝崔總。」
崔嵬的神情這才變得柔和起來,趁機抱住她,在她身上摸了幾下,又親了親她的嘴,「你想去體檢嗎?」
「體檢?」
「公司這兩年都沒組織員工體檢,你如果想體檢,今天就一起去。」
風挽月一時錯愕,有點不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了。他不是要陪夏如詩去體檢嗎?叫上她是幾個意思呢?難道他想看皇后和嬪妃之間撕逼大戰,爭風吃醋?
再說了,他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夏如詩的事情麼?
他摸了摸她的胸部,「除了常規檢查,還有乳腺檢查。」他又摸她的腿間,「婦科檢查。」
風挽月沒去深究崔皇帝的意思,有免費檢查不去白不去,而且她對夏如詩確實挺好奇,去認識一下也沒什麼壞處。
早飯後,崔嵬先給周雲樓打了通電話,安排公司裡的事情,又讓周雲樓去行政部門通知一聲,然後就帶著她出門了。
兩人來到體檢醫院。
風挽月發現這大廳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估計是崔皇帝又把人清空了。但凡他陪伴夏如詩一起出現的地方,一定會清場。他既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和夏如詩之間的關係,又為什麼願意帶她來見夏如詩?
夏如詩還沒來,崔嵬給夏如詩的保姆打了通電話,得知她們已經在路上,但是堵車,估計還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
風挽月吃了早餐,不能做抽血化驗,崔嵬就讓她去做婦科檢查。
進入婦科科室,風挽月被醫生帶入內室,崔嵬則在外面等她。她躺在床上,脫了褲子張開兩腿,先做了個陰超。
替她檢查的大夫是個女性,約莫四十多歲,檢查完後溫和地說:「子宮和附件都正常,沒什麼問題。」
「哦,謝謝。」她起身,準備穿褲子。
大夫又說:「等一下,我取白帶化驗。」
「好。」她又躺回去。
大夫用工具取白帶的時候,發現她那裡裂了,疑惑道:「外陰怎麼會撕裂傷口?」
風挽月一臉窘迫,不好意思說。
大夫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冷聲說:「你是女人,要保護好自己,不能由著男人胡來。這裡有傷口很容易感染,知不知道?」
風挽月慚愧道:「知道了。」
大夫用碘酒給她擦了擦,讓她穿上褲子。
取出的白帶要拿去化驗,過一會兒才能有結果,風挽月又去做了其他的體檢項目,心電圖、胸透、耳鼻咽喉等等都沒什麼問題,就是有一顆齲齒,醫生建議她早點補牙。
風挽月覺得不疼,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
等她做完這些項目,夏如詩還是沒到,婦科檢查的結果也出來了。
崔嵬帶著她去拿檢查結果。
之前給風挽月做檢查的那個女大夫看著報告單,說道:「太大的問題沒有,但是有點慢性宮頸炎。」
風挽月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慢性宮頸炎,「我怎麼會得宮頸炎?我還沒生過孩子呢!」
崔嵬杵在旁邊沒有吭氣。
大夫說:「沒生過孩子不代表不會得婦科病,你不用那麼緊張,婦科病也不是性病,沒那麼可怕。」
「可我沒覺得那裡不舒服啊!」
「有些慢性宮頸炎患者並沒有很明顯的臨床表現,但是如果不積極治療,就有可能使得病情加重。」大夫瞥了崔嵬一眼,又說:「一般經產婦易得這個病,像你這樣沒生過孩子,沒流過產,如果性生活不潔淨,性伴侶不注意衛生,或是房事過度,也可能引發這個病。」
風挽月下意識轉頭去看崔嵬,咬了咬牙,卻沒敢多言。
崔嵬對此沒有什麼反應,面無表情地說:「女人得了這個病,是不是跟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容易出水?」
風挽月一張臉臊得通紅,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個男人有沒有一點羞恥之心?竟然這麼大喇喇就問了出來,真是丟死人了。
大夫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多彩,冷冷斜了崔嵬一眼,口氣不善道:「技術太差,女人都撕裂了,還能出水嗎?」
崔嵬立馬閉嘴不再多言。
等風挽月把所有檢查都做完了,夏如詩才姍姍來遲。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夏如詩額頭上一道長長的疤痕,衣著服飾都是大牌,但並不顯得奢侈,她毫不出眾的相貌始終給人一種極為純良樸素的感覺。
夏如詩乍然見到風挽月,面露驚訝,磕磕巴巴道:「是你,你的,腳,好了嗎?」她還記得風挽月。
風挽月微笑道:「已經好了,謝謝你關心。」
夏如詩擺擺手,笑著說:「你不用,客氣。」她轉向崔嵬,問道:「二蛋,你,帶她,一起來,的,嗎?」
風挽月默默汗顏,又是這個土名兒,崔皇帝怎麼會叫二蛋呢?實在是雷死人不償命。
崔嵬對夏如詩說話的語氣從來都是很溫柔的,「是的,等下還要去見客戶,所以帶她一起過來了。」
撒謊!崔皇帝對夏皇后的謊言也是一套一套的,不過夏皇后智力有問題,肯定不能發現他說的是謊話。
人既然到了,就要抓緊時間做檢查。
崔嵬讓風挽月坐在醫院大廳裡等候,自己帶著夏如詩走了。
風挽月也沒所謂,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休息,要麼玩玩手機,要麼對著外頭的街道發愣。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夏如詩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崔嵬和保姆都不在她身邊。
風挽月正是奇怪,就見夏如詩滿面笑容地朝她走了過來。
「你,好!」夏如詩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好。」風挽月回以微笑,「崔總呢?」
「崔?總?」夏如詩一臉迷茫的樣子。
「哦,就是二蛋。」
「二蛋,他去,幫我,拿,東西。」夏如詩笑眯眯地說:「我叫,夏,如,詩。」她說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咬字很重,好像很怕旁人聽不明白,「我媽媽,說,夏,就是,夏天的,夏。如,就是,一個女,一個口。詩,就是,詩歌,的,那個詩。」
風挽月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那,你叫,什麼呢?」
「我叫……」風挽月想了想,說:「尹二妞,你叫我二妞就可以了。」
「二?妞?」夏如詩滿臉驚喜,「你和,二蛋,都是,二!」
風挽月笑著說:「對,我們都很二,因為我排行老二,才叫二妞。你知道他為什麼叫二蛋嗎?」
夏如詩捂嘴一笑,笑得特別開心,「因為他,被,帶到,福利院,的,時候,沒有,名字。院長,養的,母雞,下了,兩個,蛋,就叫他,二蛋,啦!」說完,她又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什麼特別好笑的事。
風挽月卻沒有笑,她已經徹底震住了。崔皇帝被帶到福利院?這怎麼可能?他不是跟著他母親施琳一起來到江家生活嗎?風挽月抓住夏如詩的手,急切地問:「他被帶到福利院是什麼時候?你們是在福利院認識的嗎?他以前為什麼沒有名字?」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夏如詩反應不過來,腦子就開始打結了,「啊?什麼?」
風挽月按下心頭激動的情緒,清晰地問出第一個問題:「他是什麼時候去福利院的?」
「什麼,時候?」夏如詩歪著頭用力地思考,「好久,好久,以前。」
「那他當時有多大?」
「多?大?」夏如詩繼續用力思考,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麼,高?」她把手降了一截,「還是,這麼,高?」夏如詩搖搖頭,「我,只記得,他,到,我的,下巴。」
風挽月心中大震,這兩個人果然是在福利院裡面認識的,而且夏如詩比崔皇帝還要大幾歲。崔皇帝現在都三十好幾了,夏如詩可能真快四十了。這麼說,崔皇帝應該是很小的時候被送到福利院的,甚至都沒有名字。
可是,為什麼呢?
他為什麼會被送到福利院?他的母親施琳呢?難道他們不是親生母子?不太可能啊,明明他們母子的五官有很多相似之處。
風挽月困惑不已,腦子裡冒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她正想繼續向夏如詩詢問,崔嵬的聲音陡然插了進來。
「你們在幹什麼?」
風挽月心頭一驚,不由自主驚叫一聲。
身邊的保姆也被風挽月嚇了一跳,跟著「哇」了一聲,手裡的體檢資料掉落在地面上。
風挽月低頭去看那些資料,目光觸及中間的一排手寫字體。
——遺傳性癲癇,發病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