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中國的節日眾多,再摻進外國的節日,真正是符合小老百姓愛湊熱鬧的情結。開學的時間,告示春節假日的結束,不過元宵佳節隨即伴隨而來。

迎接莘莘學子的校園隨處可見一排排小紅燈籠,節日的喜氣依舊借助大紅色彩很好昭顯。

遊園活動很好的帶走了一幫好奇心旺盛愛八女的精力,對所謂師生戀亦或老少配的熱情也減淡了,我的耳根也得以恢復清靜。

蔣峰和我的關係依舊是點頭之交,偶爾在上課期間換教室碰巧相鄰同坐,也會和以前一樣閒聊幾句,不過旁人的視線終於不再那麼灼熱。

面對最新的入黨申請,我還是推掉了,保持全班唯一未交申請書的名額。

迷信也罷,小家子氣也好,我對於共產無惡意,江佐一定要我說個理由。

我微笑點頭『宗教信仰衝突,不是我不入共產,是他們不收我。』

又不是反共,沒什麼大不了。

依照上學期成績排名,我拿了個一等獎,1500,不算少的金額。

卡號確認名也簽了,不過紅票子在這個學期末才會打到卡上,有點聞著肉香吃不到的感覺。

不過寢室裡的一群母狼,還是興致勃勃的鬧我請客。

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你,我點點頭,「好啊,食堂,白米飯,管飽。」

最後在大學城的鎮上請了一頓火鍋,也起哄的每人都喝了幾杯啤酒。酒足飯飽,四個人晃悠悠散步回生活區。

華燈初上,江佐扒著我的肩膀,前面倆人蹩著高跟鞋開路,不著調的歌哼唧著。

到了靠近生活區的百聖廣場,前面的兩人擺手說走不動了,相攜擁著進了小樹林。

等倆人癱倒在石凳上,我還沒撥下身上的江佐,其中一人就哇的一聲哭開了,弄得她旁邊的一人刷的快節奏擺手,「我可沒欺負她,我發誓!」

「章小佑,你要夜半歌聲啊!」江佐一個大巴掌揮過去。

她也不躲,絮絮叨叨的就開始講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高中畢業直接就拼商下海,高中戀愛延續到現今,越來越覺得沒有共同語言,他有時嫌她想的過於幼稚虛幻,她會覺得他銅臭味十足越來越現實。她嫌他沒日沒夜的喝酒應酬沒時間陪她,他說她耍小性子不懂得他的辛苦,不懂得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和她的將來。而且她一回到家,她母親三句不離明裡暗裡慫恿她分手。

她覺得為什麼以前明明都好好的,現在為什麼都變了。她和男朋友矛盾激化,可是分了幾次,又藕斷絲連,斷不乾淨。她和自己的母親,也越來越多的爭吵。

她說這次是徹底的和他分了,再也不聯繫了,她剛給她媽媽發了條短信,這下大家都如願了吧。

我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擦著鼻涕看我,「陳瑾,你多好,你那位是個老師,雖然年紀比我們大這麼多,但是人看上去也不顯老,也會包容你,接觸的都是學生,也不會和我們有大代溝。」

「這是羡慕不來的。」江佐把一包紙巾塞到她懷裡。

「我是羡慕陳瑾,這個我不否認。」

她又指指自己,「可是娘的!為毛那幫騷貨天天陽光燦爛,春光明媚的啊?你們看看咱班那幾個馬叉蟲,各個有男人了還在外面招蜂引蝶,靠,那些男的也軟骨犯賤!像蒼蠅見了大便,繞著她們屁股後打轉?!這個世界反了嗎,上天對我不公平,她們憑什麼活的這麼自在?!」

江佐撇嘴,「你憤世嫉俗什麼,既然是蒼蠅、大便,不剛絕配?難道你也想當那坨之一啊。她們沒心,你倒嫉妒的緊啊?」

「你這是和我杠上了是吧!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會死嗎!」

「不會死,不會死。」她旁邊的那位拉她重新坐下。

「就是杠上了!不就是個男人嘛,至於一把鼻涕一把淚啊,沒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嗎,一個人倒樂得自在。你看看你,我打賭也就一個星期,還不是又好上了,有本事,你就給我真斷啊!」

「喂,江佐!一向都是勸和的,你倒特立獨行了!」

我拍拍對面一個火氣上來另一個又哭上的兩人,拉回江佐,在她耳邊說道,「她發發脾氣,你怎麼也跟著較上真了。」

章小佑『噌』的一聲,站起來,「還說我,江佐!你有什麼立場,起碼我什麼都攤在明面兒上,什麼時代了,你還給我整暗戀,也不就是個男人嘛,整什麼千年萬代情癡,你有本事給我告白去啊!」

「喂,章小佑,今兒個是真心話大冒險啊!晚上的黃湯酒都灌到腦漿裡去了,左半腦和右半腦糊成一片了啊!」

剛才哭哭啼啼的人,聽了這話,噗的一聲笑開了,捂著嘴撇頭。

一時氣氛沉默下來,四個人挨著看遠處不時升起的孔明燈,好一會我旁邊的人才開口,「全TMD都是浮雲。」

撲哧幾人都笑開懷,我咧咧嘴,看著遠處漸漸升高的亮點。

芸芸眾生,那麼渺小的我們,如此卑微的感情。有多少執著的人,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奮勇向前,翻山越嶺。

某些人卻在接近彼岸時,發現前面是懸崖陡壁,山上刻著『前路不通』。

彭!當頭一棒,一下子就茫了。

一路所付出的努力艱辛,都打了水漂。

憤怒,無助,累身,勞心。

憑什麼別人就可以過去,憑什麼沒有一丁點預兆和提示,憑什麼到了這裡才告知,憑什麼?!

呵,我哩個擦!

原路返回?太遠;往前走?風險大;重新選路?再沒有一開始的雄偉壯心,也放不下。

所以就休息,休息。進不得,退不去。停滯在路當中,不敢動。

章小佑是這樣,重生前的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只是投入的感情深淺罷了。

怨誰?--他?她?它?……

你問憑什麼?就是耍你玩!你奈如何?

也許這就是眾神無聊的過關感情小遊戲,你問命運討原因,追究源頭。

主宰淡淡一句輕描淡寫:

路是你選的,決定是你下的。一切好與壞,自種自嘗,自責自負。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轉頭看到三個人捧著臉齊齊看我,我彎彎嘴角,「我問佛:我的感情總是起起落落。佛說: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漲落,浮浮沉沉,方為太平。」

「知易行難,」女主人公已經恢復正常,睜著一雙兔子眼,「不過,陳瑾你的聲音,真好聽。」

「喂!白癡,什麼是重點!你個視覺系聽覺控的俗人,需要破壞這麼和諧的氣氛嗎?!」

「本來就是吃五穀雜糧的俗人,上入下出,你整什麼小龍女狀。我就是喜歡一切美的東西,這叫會欣賞會懂得。」她鄙視的瞪著江佐,轉頭又捧著臉看我,「陳瑾,你是基督徒,佛的話都聽了,也不能厚此薄彼嘛,說點聖經裡的話聽聽。」

我笑了笑,「聖經裡在哥林多前書對愛的頌歌--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火,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太高的境界,我們凡夫俗子,只能仰望,不過我心裡舒服多了。」她呢喃了一句。

我了然,太過完美無瑕疵的標準。

其實聖經裡還有一段,我更喜歡--

求你將我放在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因為愛情如死之堅強,嫉恨如陰間之殘忍。愛情,眾水不能息滅,大水也不能淹沒。

第二天起來肚子有些脹痛,上個學期的紅糖還有。我泡了一杯,喝了才舒坦了些。出門前,我在包裡放了幾片衛生巾,防患於未然。

我的經期一向不准,高中的時候停經了幾個月,隨母親去看中醫。中醫言我體寒,經血不暢、氣滯血瘀,並詢問我的生活習慣,告誡了我許多注意點,平日裡所喝的茶水,苦丁、薄荷都禁止掉,要多多運動,冰冷辣事最好忌口。

昨兒辣湯啤酒混著喝了不少,本來月經就將到,現在它提前提出抗議。

到了圖書館,去借了幾本書。看看時間,即近飯點,我打了電話給了范東璃。

他沒開車,提著一個袋子,看樣子也是剛下課。我拉拉他,把書放到他袋子裡。

他拉過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然後脫下外套給我。

「車沒開?」我穿上他的大衣,然後把手伸給他,他的手很暖。

「沒有」,他摸摸我的臉,開玩笑道,「嘴唇都白了,衣服穿的太少了,小姑娘的可別淨要風度不要溫度啊。」

我看看來來往往都是下課的學生,手指曲起撓撓他的手掌心,「范東璃,走啦。」

「下午沒課,中午我們出去吃。」

「好。」

走了一段路,我漸漸跟不上他的步子,有些氣喘。倒不是他走的快,而是我越發慢了。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他停下來仔細看我的臉色,皺著眉盯著我。

「沒事,那個來了,肚子有點痛。」

「剛才怎麼不說,」他緊了緊我的手,然後蹲下來,「上來。」

「范東璃……」我看他。

「上來。」

我一聽他拖著聲音說話,乖乖的趴上他的背上,環住他的脖子。

「車停在A校區。」

「嗯。」我把帽子戴上,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嚴重嗎?」他低低的聲音響起。

我蹭蹭他的耳朵,搖搖頭。

中飯我們並沒有出去吃,范東璃到小超市買了薑汁,給我煮了薑湯麵。

房間裡空調打的暖暖的,我拿了毯子,窩在沙發上看圖書館借來的書。

「去床上看。」他遞給我一個熱水袋,讓我放在腹部。

我搖搖頭,我總覺得女人月經期間,會有種髒髒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上前拿著毯子包著我抱起來,把書丟到一邊,「肚子痛能看的進書嗎,去睡會。」

我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就被他敲了記額頭,「聽話。」

「遵命,法西斯。」

范東璃把我抱進來後,就出去了。我掀開被子,看到被褥上已經墊了一層毛毯,摸上去毛毛的很暖和。

我嘴角彎了彎,脫了外衣鑽了進去。

「來,喝了這個再睡覺。」

他很快就回來了,拿著一杯東西。我接過來,喝了一口,牛奶。

「下次回家再帶點紅糖過來,」他看我皺眉,「加了點蜂蜜,喝完。」

「上次范嬸給我,我那兒還有一大罐,這個,」我輕輕晃動杯子,牛奶是我不喜歡的東西,「還有一點,喝不下了。」

他拿過去幾口喝完,然後也脫了衣服鑽了進來,一隻手自然就圈上了我的腰。

我以為他想那事,拍拍他的手。

「躺好,我給你按按,會舒服點。」他揉揉我的腹部。

等我疊著手躺好,他就湊到我的耳邊呵氣,「雖然被冠以禽獸之名,但是我還是有自控力的。」

看我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惱,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按的力度有時重有時輕,一邊按一邊問我。我眯著眼睛,點點頭。

他先按摩背腰部,一隻手鋪開貼在我的背部,另一隻手輕錘在手背上,這是最舒服的。

然後又用手掌揉著我的腹部,最後好像還按摩了腿部。

不過到後來我有些昏昏欲睡,一覺醒來都已經半下午了。

睡了一覺,整個人精神還有些懶散,我的腹部有些重重的,我一隻手摸索過去,是范東璃的手。

我側過頭看他,一起睡覺時,他總喜歡把我圈在他懷裡。我以前總認為他不愛與人身體接觸,但是真正親密結合後,我發現他常常喜歡抱我。

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他會拉我靠著他,出門在外,會一直拉著我的手。彈琴時,眼神會很溫柔的看我……

我側過身子,抱住他的腰,把頭抬了抬靠在他的胸口上。

很安靜的臥室,我能聽到空調不時突突的暖氣聲,他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耳下,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視線慢慢變得有些模糊,我吻了吻他的下巴,重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