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繼續過去看看嗎?」
趙泊收回手。
「不了,我不想看了。」王婧賢移回視線,轉到他的臉上,「現在,我該怎麼做?」他並沒有馬上說出方案,而是問了一句。
「你覺得你能了卻他的執念嗎?」
王婧賢安靜下來,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從撞鬼開始,到現在知道它就死在對面,毛骨悚然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疑問。
它是誰?
「我不知道。」王婧賢側過頭,「我連它是誰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它對我的執念從何而來,只是覺得它…很可憐…」越深入下去,她就越憐憫。
對方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寵物,不知道德倫理,只是單純的想要待在她的身側。
「它可不這麼認為。」
趙泊抬起手,手心正是那個黃紙包。
此時震顫的厲害,包面鼓鼓囊囊,時不時戳出幾個小腳,它在裡面劇烈的掙扎著,趙泊伸直手,在靠近她以後,那黃紙包抖的更加厲害,扯出的小腳都長到幾乎碰到她的身體。
「等它完全有了意識之後,只會比現在更加恐怖,你確定?」王婧賢怔怔的看著他。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而且直接消滅也比淨化升天要便宜很多,我也省了不少事……」「讓他升天!錢再多我也給!」
王婧賢毫不猶豫的打斷他的話。
趙泊歎了一口氣,反手把黃紙包塞到自己口袋裡,感歎了一句。
「心軟啊……」
淨化的工序比王婧賢想的簡單許多。
她本以為還要調查清楚纏上她這鬼的身份,搞清楚事情前因後果,再針對它的執念下手,滿足它的心願。
「你恐怖片看多了吧?」
聽到她說的,趙泊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誰有閒工夫搞清楚它的死因還有執念原因,直接綁了扔回下面去。」「啊?」
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趙泊耐心解釋起來。
通俗點來說,它們這些執念太深成鬼的,一般做的不太過分,就和那些偷渡到別的國家的偷渡客一樣,不做什麼違反亂紀的事情,再躲一躲下面時不時的抽查,待在人間都是沒什麼問題的,時間太久變成地縛靈又是另一回事。
而趙泊做的事情,就是把這『偷渡客』一綁,再和下面說說,直接強制遣返,就和人間的把外國人強制遣返送回國一樣。
「原來…這麼簡單?」
「把它滅了更簡單,都還不用我和下面交涉。」趙泊一翻白眼。
他轉身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粉筆,在高速公路的地面上畫起來。
「等等,你在這裡畫?」
王婧賢看著一旁來來往往開的飛快的小轎車,還真有些擔心轉彎口飛出一輛轎車直接把他們撞飛。
「怕什麼,你死期還遠著呢。」
趙泊嘴上說著,手上動作不停。
「我忘記帶雞血了,先用粉筆代替,反正離它死掉的地方近,雞血加強的能力也用不上……」你這也太胡來了吧。
「你不到下面平台畫,該不會是因為粉筆在泥土地上畫不出印子吧?」神棍的身體猛的一僵,接著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瞎說。」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趙泊就在地上畫出了像是法陣的東西,王婧賢看不太懂,只是覺得像蝌蚪一樣的文字擠在一起,還穿著各種波浪長線,中間流出的一個圓圈空位格外明顯。
「那……一塊該不是留給我的吧?」
「廢話。」
趙泊又翻了一個白眼。
王婧賢托著黃紙包,顫顫巍巍的站在正中間的空白區域上。
「你抖什麼?它又不會吃了你?」
「不是啊。」
王婧賢抬頭一看,太陽正掛在她頭頂,陽光毒辣。
「你這大白天的……沒問題吧?」
「白天和我施法又沒有什麼衝突。」趙泊扯了扯他的領口,歪歪斜斜的領口瞬間歪到一邊,「總不可能死人都在晚上死吧,你放心……下面24小時營業,全年午休。」王婧賢覺得自己人生觀受到了激烈的打擊,從小看的都是黃袍道士,舉著個桃木劍,嘴裡嘟嘟囔囔的掐指一算,然後搭個道台,挑個『良辰吉日』施法。
再一看眼前的人,衣服歪歪扭扭的裹在身上不說,全身上下就手裡捏個粉筆,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看著比昨天的那小道士還不靠譜。
「您真不挑個時間?」
大白天的送鬼。
「哎,聽我的,沒錯!」
趙泊一拍大腿,把手中的飛粉筆扔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扔過來,接著兩手一握,擺出一個姿勢,可配他那彎著的腰,踮起的腳,還真有種風一來就可以把他吹倒的感覺。
「快,把黃紙包拆了,然後把手指扎破,滴一滴血上去。」扎破?
王婧賢看著扔過來的小布包,彎下腰撿起,一打開,就看到上包裹的一拍都是明晃晃的細針。
「別墨跡了,快把包打開,手紮了。」
趙泊催促道。
王婧賢猶豫了一陣,伸手緩緩扯開手中的黃紙包。
之前還掙扎顫抖的厲害的項鏈此刻突然安靜下來,靜靜的躺在她手心裡,就如同普通的項鏈一般。
就在她手指觸上去的瞬間,項鏈動了一下。
像是一條蜿蜒扭動的小蛇,先是揚起身子,隨後慢慢的向她手指靠近,用尖頭小小的點了一下,見她沒有牴觸後,扭著身子,從她的手腕邊探去,一圈又一圈的繞了上去,頓時由項鏈變成了手鏈。
淌血的面孔忽的閃現在她的眼前。
「你還愣著幹什麼?」
趙泊的一聲呼喊,她如夢初醒般的抬起頭。
「真的是把它送回去?不會傷害它?」
「那得看它生前有沒有做什麼壞事,不過從它身上的氣息來看,沒有血腥氣,應該是還沒有害人,回去之後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麼嚴重的懲罰。」這時,王婧賢才安心下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總對這項鏈放不下心來。
她抽出一根針,看電視上,把手指扎破看起來都是非常容易。
她狠狠的一扎,也就扎破了個表皮,最後還是靠的邊扎邊擠,才擠出一小滴血滴到項鏈上。
血剛剛滴上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反應,只聽見那頭的趙泊開口說道。
「等一會兒,你可能會看到它死前的一些片段,它也有可能會構造出一些幻境來誘惑你,千萬不要跳出中間的那個圈……」趙泊話音剛落,項鏈猛的一顫。
猶如染色一般,中間那塊滴上血的地方向四周渲染,沒過多久,整條項鏈便由灰白色轉成了鮮紅。
王婧賢被這顏色刺痛了眼,手臂一抖,下意識閉上眼。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只看見一男人的背影。
那男人一身黑衣,黑色的頭髮,全身黑漆漆的唯有脖頸露出的那塊的肌膚是白的,卻是偏青的白。
她被這熟悉的背影刺的眼眶發熱,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擁抱他。
然而,下一秒場景一變。
就像是白紙上點上了一滴血跡。
整個場景泛紅起來。
他手裡包著個東西,看起來頗為愉悅的樣子,腳步都是輕盈的向上跳著。
他上了一輛車。
車廂劇烈顫動起來,像是被扔進洗衣機般上下翻滾,時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王婧賢瞪大了雙眼。
被甩到半空的男人,緊緊抱住了懷中的東西,彎曲身體,拼盡全力保護的樣子像是懷中擁抱的是無上的珍寶般。
那是她生日的前一天。
「王婧賢!!!別看,那是幻覺!!!」
耳邊有人在怒吼,卻遙遠的像是天邊的轟鳴,進不了她的腦海。
王婧賢此刻滿滿的都是眼前的男人。
他背著她,順著地心引力,下落,下落……
飛濺起的玻璃碎片像是尖銳的刀鋒,把她眼中的世界劃成了兩半,一半是純潔的白,一半是鮮艷的紅。
「不要!!!」
她尖叫出聲,向前撲去。
眼前的場景猛的一顫,像是變成了一副風景畫,被從中間撕裂開,扒到兩邊,一道光線便射了進來。
失去依仗的王婧賢撲倒在地上,抬起頭。
四周的場景迅速變化,固定在圖書館的場景。
眼前的男人緩緩轉過頭。
褐色的短髮在斜射下的陽光中璀璨奪目,他笑著瞇起眼,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濃密彎曲的睫毛微微發著顫,蜜色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語氣溫柔的像是軟成了一攤水。
「王婧賢。」
「李…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