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模特

  「你是比爾推薦的,所以直接進終審就可以了,不過要填個表格,入選了我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過來簽合同就行了。」羅裴裴是女強人,做事雷厲風行,到樓上的幾分鐘時間她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讓助手打印表格來給她填。

  剛和她說完,就有個女人來找她開會,羅裴裴抱歉地笑一笑,踩著十釐米的高跟鞋噠噠噠走了,只在空中留下一陣曼妙的香水味。

  「我們羅總是個有魅力的女人。」給她倒茶的小助手滿臉崇拜,「又有女人味又是女強人,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她那樣就好了。」

  楊綿綿捧著一次性的水杯,看著這佈置優雅的辦公室,心裡難免有了那麼一丟丟的羨慕。

  「嗨,」有人敲了敲門,楊綿綿一抬頭就看到比爾那金光燦燦的頭髮,他的笑容更為燦爛,「安吉拉。」

  什麼鬼?楊綿綿揚一揚眉,卻沒有接話,只是低頭把表格填好了遞給助手:「那我先走了。」

  「一起吃個飯吧。」比爾說這句話的時候伸手想放在她的肩膀上,楊綿綿肩膀一沉避開了,頭也不回地說:「免了。」

  助手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比爾倒也不生氣,聳聳肩一攤手:「美女就是有這樣的權利,是不是?」

  「不准你打她主意。」羅裴裴拿著一疊文件回來了,美目一瞪,「她是荊楚親戚的孩子,出了事兒我沒法交代。」

  比爾笑得更誇張了:「哇塞,海倫,你不是和你的警察男友分手了嗎?」

  「分手了不能當朋友嗎?」羅裴裴坐在自己寬大舒適的老闆椅上忙碌起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做事了。」

  羅裴裴是這一次《兩生花》概念的策劃者和負責人,因此對這更是一百二十分用心,加班加點終於篩選出來兩個人,一個人是楊綿綿無疑,另一個卻是個漂亮得野性的姑娘,才十九歲,短髮耳釘,美得很有味道。

  她鑲著水晶的指甲輕輕敲了敲這兩張照片,縱然疲憊,心裡亦是十二萬分的滿意。

  楊綿綿次日就收到了通知,叫她去簽合同,她把整個合同掃了一遍,發現內容沒什麼問題,報酬大概有小一萬。

  她對這個價格很滿意,爽快地簽了字。

  羅裴裴親自帶她去攝影棚,裡面已經有個女孩子在換衣服了,她個子高高的,大概有一米七幾,特別帥氣的短髮,額前的劉海是挑染的,穿著有點朋克風。

  她給她們做介紹:「你們倆以後就是這次廣告的主角,她叫吳悠,她叫楊綿綿,認識一下吧。」

  「你好啊小美女。」吳悠笑眯眯地和她問好。

  相比之下,楊綿綿就有點冷淡了:「你好。」

  羅裴裴滿意地看著她們,拍了拍手:「好了,先去化個妝,我們先試試感覺。」

  楊綿綿坐在椅子裡任由化妝師往自己臉上撲東西,心裡相當鬱悶,要不是為了一萬塊錢,絕對不會像猴子一樣被人看來看去的。

  尤其是那邊羅裴裴還和《塵色》的老總在一邊評頭論足:「這次兩個模特選得好,哪家公司的?」

  「都不是科班出身,一個是學生,還有一個是酒吧駐唱,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

  「高個那個有點野性難馴的美,看起來像是混血兒,不過還是另一個漂亮,像當年的邱淑貞王祖賢,臉小又精緻,很嬌很俏。」

  羅裴裴歎服:「還是您有眼光。」

  「真不錯,你的這個idea也很棒。」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楊綿綿正好換了衣服出來,她板著一張臉,對於這套衣服非常無語,裙子其實很仙很漂亮,都是蕾絲,頭上還戴著百合編成的花環,象徵著純潔,她的妝很淡,因為年輕又貌美,看起來簡直沒有瑕疵。

  相反的,吳悠就是黑色短裙,妝很濃,特地化了濃眉,眼角微挑,十分野性。

  她們今天要拍的其實是香水的廣告,一款叫「撒旦之吻」一款叫「天使之淚」,而羅裴裴所謂的兩生花的概念,其實就是為九種不同的產品打廣告而已,用同一組模特,氣質相反的對比。

  這次是香水,以後估計還會有時裝跑車之類的,一共七組,拍完一組結一次錢,大概一千多兩千不到的樣子。

  拍照片全程只要楊綿綿盪鞦韆,坐在花叢裡微笑,做各種少女天真的樣子就行了。

  過程並不無聊,因為全程彈幕刷屏:

  攝像機:「噢噢噢,看這裡,不錯不錯,cool!」

  燈泡:「哇塞,這次真年輕哦,前兩天來這裡拍封面的那個號稱不老女神的女人,皮膚上都是褶子,不用ps怎麼上鏡!」

  衣服:「長得是真漂亮,就是胸平扣分吧,旁邊那個身材不錯誒!」

  平胸的楊綿綿:「……」你們這群八卦鬼!等我有錢了天天吃黃豆豬腳湯,我不信我就是貧乳的命!!

  好不容易拍完了,楊綿綿換回自己的衣服,洗掉一臉的化妝品,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還是覺得自己素顏比較棒,吳悠也換了衣服出來,卸了妝往臉上補水,看到她洗臉還讚歎了一句:「你真漂亮。」

  花花轎子人抬人,楊綿綿也沒吝嗇一句稱讚:「你也是。」

  兩個人相視一笑,倒是比之前多了幾分熟稔。

  吳悠看了看手錶,把東西往包裡一塞,匆匆道:「我有事先走了啊,下次見。」

  她出去的時候正好和要進來的羅裴裴擦肩而過,楊綿綿一看見她就心中一動,特地和她說:「哎,那個,這件事情,對荊楚保密啊。」

  羅裴裴有幾分詫異:「你還沒有成年,簽合同不是要監護人簽字的嗎?」

  「我沒有監護人。」楊綿綿不想多說,問,「行不行?」

  羅裴裴想想,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點頭答應下來:「行啊。」

  楊綿綿發現,羅裴裴還是挺可愛的,可惜就是太理智了,她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自己,知道怎麼樣才能利益最大化,然而一切都是權衡後的結果,又有什麼意思呢?

  人生就是充滿挑戰和奇遇才如此令人著迷啊。

  楊綿綿接下來的日子就在忙碌中度過了,平時要去學校上課,還有二十多天就是期末考了,得第一的話第二年上來就會有獎學金,八百塊錢呢!

  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但另一邊,廣告畫面的拍攝也十分緊張,在過年前需要完成一半的拍攝量,因此好幾天都是放了學以後飛快跑去攝影棚化妝拍照,一直拍到夜裡。

  讓楊綿綿敬佩的是,羅裴裴次次到場,她們加班她也加班,而且毫無怨言,一旦有不妥之處,立刻重來,幾乎所有人都被她的苛刻與嚴謹折磨得精疲力竭。

  這樣的高強度運作,連楊綿綿都有點吃不消,晚上坐公交車的時候好幾次睡著,要不是有小夥伴們喊醒她,估計肯定坐過頭。

  就在她忙著拍廣告和期末考試的時候,荊楚也被一件事情纏上,□□乏術,也沒空來管她最近在幹什麼了。

  這都是因為前些日子叢駿到了南城,他是荊楚以前在部隊的戰友(據說現在叫好基友)叢駿,他們倆雖然都退役了,但荊楚當了刑警,算是繼續吃公家飯,而叢駿則轉行在新疆內蒙那一帶做點小生意。

  只是西北多□□,叢駿能在那裡混出點名堂來,能耐可不算小,消息有時候比官方還靈通幾分。

  而這一次來南城,一是為了敘舊,二是為了找他幫忙,所以特地來請他出來吃飯的。

  兩個人也沒找什麼好的飯館,隨意找了家火鍋店吃飯。

  酒過三巡,幾年的隔閡就消失不見了,兩個人敘過交情,叢駿就透露了這次來南城的另一目的:「我有個大老闆,他女兒前些日子丟了,估摸著是拐走了,我是順著線索一路查下來的,你也知道,他們窩點在廣東那邊,出口最大的是在南城。」

  荊楚一聽就皺了眉:「這可不好查啊。」

  「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才想麻煩你。」叢駿端了酒杯和他一碰,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現在他們的生意都成了什麼樣子,拐來小孩子乞討,女人賣掉,死了殘了也不放過,一個腎一個□□能賣多少錢?」

  荊楚心裡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拐賣近年來已經算是很受關注了,但是打擊力度小,人也難找,判刑也不重,總是屢禁不止,一來二去的,人家都發展成了有規模有組織的大團夥,裡頭的利潤不比販毒小。

  而且做這行的不止一家兩家,南城地底下的器官交易瞞不過他,但抓都抓不了。

  叢駿一杯酒下肚,話也多了:「我也知道,我是沒本事一網打盡的,不管用什麼辦法,把那個孩子找回來就行,光定金就一口氣給了我二十萬。」

  「南城你熟,你看看能不能給我點消息。」

  荊楚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最近我正在查這件事呢,前兩天有對父母在地鐵上搶了個乞討的孩子,非說是他們的,群眾報了警,還以為他們是神經病,結果一查,你猜怎麼著,真的是他們丟了好幾年的孩子,那個討飯的女人是個人販子,孩子身上衣服一脫,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

  當時荊楚也在場,看見那一家三口團圓抱頭痛哭的樣子,心裡別提多恨這些人販子了。

  「這麼巧?」叢駿有點意外,「居然沒被賣到外地去?」

  荊楚抿了口酒,道:「哪能啊,那家人老家是甘肅的,他們說是那天收到了一條短信,拍了他們女兒的照片,說是在南城地鐵上,他們就千里迢迢來了。」

  叢駿奇了:「這是做好事啊,哪個雷鋒不留名?」

  「不知道。」荊楚也覺得這事兒有點怪,想了半天想不通,只好歸咎於是有好心人的無私幫助。

  他永遠想不到是因為楊綿綿沒好意思開口要錢。

  叢駿比他想得更複雜一些:「說不定是有人要搞他們了,你也知道這事兒不止一家在做,搞不好把你們當刀子呢。」

  荊楚笑得很平靜:「被借刀殺人又怎麼樣,能砍一個是一個,能救一個是一個。」

  罪惡是永遠翦除不盡的,對他們來說,能救下一個是一個,哪怕滄海一粟,心裡也有所慰藉了。

  那麼多警察拼著命,也不就是在做這些事嗎?

  過了元旦以後,期末考就逼近了,還有不到三天就要期末考,班裡的氣氛壓抑得不得了,自習課上連咳嗽的人都沒有,只有寫字的沙沙聲。

  在這樣緊張的學習氣氛裡,姒筱雯也偃旗息鼓,每天大家關心的就是名次成績,而楊綿綿突然就受歡迎起來,陸佳麗問她題目,旁邊會圍了一群人在聽。

  她也不介意,有人問就回答,沒人煩就一個人趴著睡覺。

  他們喜歡她也好,討厭她也好,楊綿綿其實並不是十分在意,這些同學自始至終,都不曾明白過楊綿綿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並不需要成為人見人愛的瑪麗蘇,她只是希望,喜歡她的人不用多,一個就好。

  可那個人,要喜歡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