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坦白

  荊楚看著她板著臉生氣的樣子,莫名覺得可愛極了,他摸摸她的頭:「這麼晚了,去哪兒?」

  「回家!」楊綿綿繃著一張小臉,看也不看他,「反正你也不想理我,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荊楚嘆了口氣:「你還和我氣上了是不是?」

  「是你先不理我的!」她低著頭,手拽緊了書包的帶子,委屈地快哭出來了,「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不理我……」說到最後沒有忍住,哭音都出來了。樂—文

  荊楚蹲下來就看到她眼眶裡打轉的兩朵眼淚,還有什麼重話能說出來?早就心軟得一塌糊塗了:「對不起小羊,我不該對你生氣的,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楊綿綿抹著眼睛:「我沒哭。」

  荊楚把書包從她手裡拽掉,把她打橫抱起來抱回臥室裡放在床上,她一直扭著頭不看他,荊楚吻了吻她的額角:「不哭了,是我不好,我們不生氣了啊。」

  「我知道我跑開讓你擔心了。」她吸了吸鼻子,「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都和你認錯了,你為什麼還要不理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不在那裡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他把她的腦袋摁在懷裡,「就准你嚇我,不准我嚇你是不是?」

  楊綿綿抿著嘴不接話。

  荊楚拍拍她的背:「我們不生氣了,好不好?不准哭了。」

  楊綿綿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問他:「我們會分手嗎?」

  她的思維跳得太快,荊楚的訝異沒能掩飾住:「你怎麼會想到這裡去?」他就想讓她長點記性,別再做這樣的事讓他擔心,可分手?分手這種事他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今天我們會為了這種事情吵架,那麼以後可能還會因為別的事情分手?」她的神色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剛剛想了一想,我現在年輕漂亮,但以後總會老的,我現在聰明,但以後腦子也會變笨,聽說我們這樣的人也很容易得精神分裂,這些都是必然的,可我的脾氣不一定會變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一天你受不了了,是不是就會和我分手?」

  荊楚:「……」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她的腦子太靈活,幾分鐘裡腦補了那麼多場景真的好嘛?

  「我沒有想過和你分手。」他耐心地和她解釋,「綿綿,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所以不可能永遠都意見一致,但這和分手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有想過和你分手。」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意見相左到無法調和呢?」她反問。

  荊楚好一陣子沒說話,她扁扁嘴想說「你看吧」,就聽得他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那只有我讓你了。」

  楊綿綿剛準備說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眨巴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不准生氣了。」他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水,「都紅得像兔子了。」

  「我是羊,不是兔子。」她下意識地反駁。

  荊楚在她額頭上親了口:「好,是羊不是兔子,我們去洗澡睡覺了好不好,都那麼晚了。」

  「我明天不上課。」

  「那來陪我。」

  荊楚把她洗得和魚一樣滑溜溜得抱回床上,楊綿綿一直咬著嘴唇沒開口,這時才抬起頭來對他說:「你快問我。」

  「什麼?」荊楚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問我為什麼不等你。」

  荊楚略顯詫異,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她的杏眼裡流露出懇切與緊張,電光火石間,他意識到了她這句話的涵義:「綿綿,那不重要。」他摸摸她的頭,「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他不願意多問,但楊綿綿卻顯得有點焦躁:「我是找到了那個凶手的線索!」

  「嗯?」荊楚早就猜到有這樣的可能性,但就是因為猜到她可能又要牽扯進這個案子裡,他才會更不放心,「綿綿,查案是警察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險。」

  「沒犯險,」楊綿綿都快抓狂了,她是想乾脆豁出去了藉著這個機會說吧,但荊楚不給她開這個口,她接下來的一肚子話憋在喉嚨口都快把自己噎死了,她半跪在床上,揪著他的睡衣,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緊繃起來,「快問!再不問我就炸了。」

  荊楚覺得好氣又好笑,看了她半天,開口問:「好好好,我問你,當初你真的是半路上遇見周大志的嗎?為什麼懷疑胡逸霖,真的是因為直覺嗎?當時愛心福利院你是怎麼找到的,你身邊哪裡有這樣的朋友?還有,在火車上,有人會好端端跑去掏垃圾袋嗎?」

  他一口氣問了那麼多,每一問都直中紅心,楊綿綿徹底傻掉了:「你都知道了?」

  荊楚攤了攤手:「你說呢?」

  「那你怎麼不問我?」

  「多少猜到一點兒,這種事情也說不出來吧。」

  這下輪到楊綿綿結巴了:「你、你猜到什麼了?」

  荊楚想了想,選了個現在很時髦的詞兒:「異能?金手指?還是你會茅山道術什麼的?」

  「……你真與時俱進!」楊綿綿驚了,「我還以為你會說是超能力!」

  荊楚嘆了口氣:「之前有個小青年在網上發帖說出現了殭屍傷人事件引起恐慌,人抓過來一問才知道他說他是茅山道術傳人什麼的,後來我們在他的電腦裡發現了幾個盤的小說和電影,他說這是重生回來的金手指,自帶修真系統。」

  「噗哈哈哈!」楊綿綿被逗樂了,「好好笑……額……」她想起自己的能力,覺得說是超能力不如說是更像精神分裂。

  荊楚淡定地看著她:「你還要繼續招供嗎?」

  「我……招……」都到這份上了,再把話吞回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吐出來,楊綿綿一閉眼,豁出去了。

  「它們都是會說話的。」她指著床、電視機、壁燈,一開始還一個個點,後來就亂指一氣,「你信嗎,不會覺得我精神分裂吧,我聽說高智商的人都容易精神分裂,但我應該沒有吧。」

  她從來都沒有試過這樣連珠炮似的說那麼長的一串話,嘰嘰喳喳好像生怕自己停下來就會聽見他說自己害怕的答案。

  到最後就語無倫次起來:「我覺得你是不信的吧,我也覺得不大容易相信,所以我也覺得可能是我精神分裂了有妄想症,你這麼想也是很正常的……」

  荊楚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說完了?」

  「完了。」

  「你今天牛奶喝了沒有,藥吃了嗎?」

  楊綿綿:「……」她噌一下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我們在說正經的,不准岔開話題!不!我們是在吵架!你嚴肅一點!」

  「你不是在招供嗎?」

  「噢,那也一樣!我鼓起很大勇氣才說的,你這是什麼反應?」她氣鼓鼓地坐下來,雙手抱胸看著他,不知不覺地就放鬆了下來。

  荊楚也想不出來自己要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剛聽見的時候有點驚訝,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原來如此」,所有的謎題都在一瞬間有了答案,守得雲開見月明,就是這樣瞭然的心情。

  他還真想不出要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但楊綿綿好像有點緊張,他想了想,做了一個很震驚的表情:「小羊,你好特別。」

  電視機:「……哈哈哈哈哈哈!這好像是之前那部霸道總裁劇裡男主的台詞!」

  床:「我真為綿綿感到心碎!坦白一次還那麼難!」

  枕頭:「我說唧唧歪歪有什麼意思啊,睡一覺什麼都好了!」

  壁燈:「就我一個覺得綿綿這是在坦白很需要嚴肅的嗎?」

  楊綿綿惱羞成怒:「閉嘴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

  電視機:「╮(╯▽╰)╭得,她現在坦白從寬再也不用顧忌別人了!」

  床:「但是看起來還是她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像神經病!」

  楊綿綿:「……」她跳下床赤腳在房間裡轉了兩圈,跺了跺腳,氣壞了,「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我要回家!」

  只有她家裡的小夥伴不會那麼沒有良心得調侃她。

  荊楚看到楊綿綿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話甚至發脾氣的樣子,說不上來是覺得詭異還是覺得好笑,他看她氣了一會兒,把話題拉回來:「你牛奶喝了嗎,藥吃了嗎?」

  「不吃!不吃!」她氣急,「你們都欺負人,我不吃,我要回家!」

  荊楚把她摟回來:「這裡就是你家,我們不生氣了,乖,睡覺。」

  「它們一個個都嘲笑我!」楊綿綿委屈死了,「你不知道,它們老嘲笑我!」她和以前一樣訴苦完才發現一件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

  荊楚坦誠道:「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沒什麼不能相信的,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真的?」

  「真的。」他是真的信,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有過許多的猜測,和她在一起後一個個排除掉,那就只剩下了不科學的部分。

  預知,通靈,法術……其實都差不多,如果不是有這樣的猜測,那時他也不會誤以為她是魂魄歸來,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難接受。

  噢,這個能力有點特別倒是真的,他還真想不到,但也就這樣而已了。

  楊綿綿第一次和人分享這個秘密,覺得有點興奮,突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說關於這一切:「我是很小的時候聽見的,那個時候我媽媽剛死,我爸老在外面和那個女人勾搭不回家,然後有一天很晚了我就在床上等他回來,等啊等啊,外面很黑,有個男人喝醉了酒在踹我們家的門,我有點害怕,就想如果有人能陪陪我就好了,就是這樣,突然就聽見門說『綿綿不怕,我不會放他進來的』……它們對我特別特別好,有了它們我就不怕一個人睡覺了,它們幫我找到了我媽的存摺和房產證,我就是這樣把我爸和那個女人趕出去的。」

  荊楚聽完這緣由,反倒是打心底裡開始心疼她,這是一個看似厲害酷炫卻很寂寞的能力,一個人要有多寂寞才會和物品們對話呢?

  而那麼多年過去,她只能和它們做朋友,這又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