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救人

  同一時間,楊綿綿和羅裴裴他們準備下山,路上,楊綿綿萬分不解:「你和許央是好朋友嗎?」

  羅裴裴知道她想問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許央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從前讀書的時候,許央只是一個開朗大方的女孩兒,成績優秀,也討男生喜歡,剛唸書的時候還年輕氣盛,她說要做戰地記者,到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去。

  可現實卻是畢業以後,她好不容易才在南城的一家知名報社實習轉正,現實和她想像中的截然不同,她要很努力很拚命才能搶到新聞,好幾年過去,依舊是不溫不火熬著,尤其是近年來媒體早已大不如前,看報紙的人少了,大家都在轉型。

  她要出頭,必須有拿得出手的新聞才行。

  到溫泉鄉純屬是個巧合,那時她被編輯部裡的老人搶了一條很有價值的大新聞,對方升職加薪,她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可同時,羅裴裴已經升任雜誌主編,在業內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可她還在混日子。

  這才和人一起出去玩兒散散心,一到無媽鄉,她就敏銳地發掘到了這其中的新聞價值,就是連夜寫了報導發給主編。

  果然,這篇報導引起了社會巨大的關注,她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記者變成了知名記者,升職加薪,換了大辦公室,她藉著社會熱議,發起了募捐,做了後面一系列的報導,終於光鮮亮麗,能與羅裴裴平起平坐。

  更讓她自己驕傲的是,她認為自己並沒有像那些無良記者一樣顛倒是非黑白,她幫助了這個貧窮落後的村子,她幫助了那些孩子們找回了母親,她喚起了人們內心深處的善良。

  當被村民們感激,被孩子們包圍時,她不僅僅感覺到了虛榮,更感覺到了自我滿足。

  付出比得到更快樂。她為自己而驕傲。

  羅裴裴不過是在做一本娛樂雜誌,而她做的,卻是真正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情。

  楊綿綿聽完,沉默了半天,想說什麼張張嘴卻說不出來了,反倒是尹月很贊同:「我覺得她很了不起啊,那些孩子沒了母親真的很可憐。」

  博瀚也點頭:「一個女人如果連母親都做不好,那就太失敗了。」

  楊綿綿:「……」她更覺得槽多無口了怎麼辦,開始還願意反駁一下,現在覺得他們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不是爭執兩句就能改變的。

  俗語說得好,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尹月和博瀚一個是受虐狂一個是直男癌,誰也救不了了。

  她也就乾脆扭頭不浪費這個口水了。

  到了警察局,自然是要先做筆錄,荊楚沒讓楊綿綿去,他有經驗,不至於浪費太多時間,楊綿綿就抱著海盜在門口買了一盒蛋炒飯分著吃。

  剛吃完準備進去找他,卻看見一個警察接了電話,臉色頓時變了:「什麼,許央不見了?」

  楊綿綿的耳朵頓時就豎起來了,那個警察面色一沉:「好,我知道了。」說著帶了兩個警察匆匆出去了。

  楊綿綿摸出手機,給自己的小黃機使了個眼色,小黃機聞絃歌而知雅意,和那部電話搭訕:「誒,兄弟,出了啥事兒啊?」

  物品們都沒有保密的心態,反正別人也聽不見,嘴巴一張就說了:「那個醫院裡的許央不見了,她打完麻藥,不可能自己走的,我看多半是被人綁架囉。」

  綁架?楊綿綿眨了眨眼,湊到了牆邊,牆上貼著縣裡的地圖,她找到縣醫院的位置,縣城很小,只有一個汽車站,但她們帶著一個大活人肯定無法坐公共交通離開,最有可能是想辦法弄一輛車。

  「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同夥,還有她們抓了許央想幹什麼。」楊小羊也盯著地圖,模擬了好幾條從醫院離開縣城的路線,但下不了結論。

  楊綿綿也在思索:「如果想要殺掉她的話,沒必要帶著人走,風險太大了,還麻煩,她們早就不在乎一條人命了。」她想了一想,「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者,知道是怎麼離開的就能查監控了。」

  楊小羊沒有意見。

  楊綿綿找門口看門的保安借了一輛自行車,順便發了條短信和荊楚說了一聲,謝天謝地,這裡終於有信號了。

  醫院離警察局也不過是十分鐘的路程,她直接繞到了後門,垃圾桶還記得:「是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挺髒挺破的……」

  「車牌記得嗎?」

  垃圾桶只記得末尾的數字是14,但這條線索也已經足夠珍貴了。

  她騎著車按照其中一條最快出縣城的路沿路去找,然而一無所獲,按照車速,這個時候她們早就已經離開這裡了,但楊綿綿卻沒有放棄,她就一個個問過去:「你們有沒有看到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車裡的都是女人,車牌號最後是14。」

  有些看見了,有些沒看見,路牌和電線杆記得比較多一點,其他什麼飲料瓶啊塑料袋啊公交站台什麼的就不大記得,有些還記錯了。

  楊綿綿翻來覆去折騰了很久,前進的距離卻只有一點點,但是她卻發現她們的方向好像不是朝著國道方向走的。

  縣城那麼小,路也不多,她們既然常年被關在山上,應該不大可能對這裡太過瞭解,也不會具備反偵察能力,故意帶著她繞彎子,也沒有這個必要那麼做。

  所以是往西面走了嗎?楊綿綿想著,卻覺得越走人越少,她不禁問電線杆:「這裡人怎麼沒人啊。」

  「這裡準備拆遷建個大工廠。」電線杆說,「聽說是外面來的投資商呢,去年一個記者拉來的。」

  「這是什麼廠啊?」

  「好像是化工廠,我聽人說這工廠建好了以後很多人都不用去外面打工了,錢也會多的。」電線杆說的時候非常高興。

  但垃圾桶顯然不那麼想,悶悶不樂:「你不知道嗎,這裡的廠建好以後,水都要變臭的,我一點兒也不想那些外地人來,我們這裡窮就窮好了,但乾淨啊。」

  電線杆卻說:「可我們不能一直那麼窮啊,很多人都走了,不願意留在這裡。」

  「反正我不想他們來,你看著好了,我聽說他們是有輻射的,到時候大家都生病,我寧可窮一點也不希望大家生病的。」

  楊綿綿沒有再聽下去,她只是想,拆遷房……不是絕好的隱蔽地點嗎?現在警方一定全力在搜捕她們,許央一失蹤,肯定第一時間會在各個路口設立盤查點,根本跑不遠,最好的辦法是先躲起來,等山上的人走了,再帶著東西上山躲個一年半載的,風頭過去了,也好出城,而且山上才是她們熟悉的地盤,更方便躲過警方的搜捕。

  這麼想著,她反倒是不著急了,先回警局把海盜給抱了出來,她張望了一眼,荊楚還沒有做完筆錄,羅裴裴他們則先去賓館休息了,正好方便她的行動。

  到了拆遷區,楊綿綿就把自行車停好,問海盜:「能找到那天那個人嗎?」

  海盜搖了搖尾巴,開始到處找味道,沒過多久就朝一個方向狂奔起來,楊綿綿跟在它身後,很快找到了一間保存還算完整的平房。

  她想了想,助跑起跳,翻到了屋頂上,這才喊:「喂,我知道你們在裡面。」

  裡面響起了細微的聲響,但沒有人出聲。

  楊綿綿非常冷靜:「我知道你們在,不說話也無所謂,我們打個商量,你們把許央留下,我不報警,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讓警察把你們抓走。」

  安靜了半分鐘,她看見啞嫂走出來,手裡握著一把砍柴刀,冷冷看著她:「是你。」

  「噢,你果然不是啞巴。」楊綿綿蹲在屋頂上,高高俯視她,「我就一個人,就只要許央,不放她我就報警了。」

  啞嫂枯瘦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你敢。」

  「我要跑,你們抓不住我。」楊綿綿對此還是很有自信的,哪怕她現在沒有武器,要從啞嫂她們手裡逃脫並不是難事,「要自由還是要報仇,你們選一個。」

  有個健壯一點的女人也跟著走了出來:「你是那個和許央一起上山的小姑娘。」

  「對,是我。」楊綿綿評判著她的武力值,「我們廢話不要多說,把許央還給我。」

  「不可能。」那個女人握著拳頭,指節嘎啦嘎啦作響,「是她害我們落到這個地步的,我們本來都已經離開了!如果不是她!」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

  楊綿綿認真地說:「害你們落到這種地步的是人販子,是買你們的人,許央最多算是幫凶,雖然我也很討厭她,但是她罪不至死,而且她已經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了,你們想把她帶到哪裡去?」

  「許記者不是很偉大嗎,要讓我們付出,發揮剩餘價值,我們就讓她自己體會體會這種生活,不會要她的命的。」啞嫂冷冷說。

  楊綿綿不耐煩地一揮手:「我不想和你們說什麼『你們那麼做和人販子沒什麼區別』這種大道理,我也知道你們不在乎,你們下手的時候就不把人命當回事了,我就直接和你們講利益,你們現在走,把許央留給我,愛咋滴咋滴,我不妨礙你們,但你們要是一定要把人帶走,那我就不能讓你們走了。」

  「你要幫她?」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人不能帶走。」楊綿綿耐心快告罄了,「要是我,我肯定不會為了她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你們說對不對?」

  另一個略顯秀氣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看了她一眼:「她說得對,我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要是真的報警,我們就逃不掉了。」

  楊綿綿再一想,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錢包,倒出所有的錢,硬幣和紙筆掉了一地:「你們身上沒錢吧,這些錢都給你們。」

  那個秀氣女人出來把錢都撿起來了,楊綿綿身上的錢不多,但荊楚總是不忘記把她的小錢包塞塞滿,裡面也有四五百塊錢,她一邊倒錢一邊心裡在滴血。

  「啞嫂,黃姐,我們走。」那個秀氣女人顯然是這一群人的軍師,她一做決定,其他兩個人也不吭聲了,「瘋婆,出來,我們走了。」

  楊綿綿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抱著一個塑料娃娃出來,還一直搖啊搖,像是在哄孩子入睡,神情溫柔,唱著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阿鳳的神色溫柔起來:「瘋婆,我們走了。」

  「姐,你看囡囡在對我笑呢。」瘋婆子顯然是真的瘋了,把塑料娃娃湊過去給小翠看。

  阿鳳輕輕嗯了一聲:「囡囡在笑。」

  啞嫂和黃姐露出哀傷的神色,黃姐看了楊綿綿一眼,冷笑道:「她生了個女兒,被她婆婆扔到便桶裡溺死了。」

  楊綿綿呼吸一滯,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阿鳳她們沒有多留,很快就上了車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