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4 章
不在

  楊綿綿環顧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肉身,那個還冷靜問話的人好像不是她:「他去哪裡了?」

  辦公室裡只有文靜和白平兩個人在,她訝異地看著楊綿綿,回答說:「出勤了。」

  楊綿綿抿了抿嘴:「去哪裡了?」

  文靜有點為難,她雖然知道楊綿綿是荊楚的女朋友,但這種事並不方便和隊友的家屬告知,她委婉地勸說:「你急著找他嗎,但現在可能不是很方便聯繫。」

  「打他電話。」楊綿綿轉頭看白平,「他在哪裡?」

  白平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有點緊張,不知道為什麼,楊綿綿現在的眼神讓他覺得非常不安,他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們不能對外透露任務信息。」

  楊綿綿一下子爆發了:「那你倒是給我聯繫到他啊!」

  白平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按了鍵盤撥出了電話,可那邊依舊是關機狀態,這讓白平有點奇怪:「奇怪,無法接通?」

  他迅速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撥出了同行其他人的電話,但卻是同樣的狀態,這樣的異常現象讓白平迅速坐直了,臉上浮現出嚴肅的神情:「文靜,我聯繫不上隊長他們了。」

  文靜剛才也打了荊楚電話,依然打不通:「怎麼回事?」

  「不知道,」白平埋頭敲鍵盤,但卻沒忘記楊綿綿,「今天隊長他們出外勤了,有個偷渡過來的罪犯在這裡,我們配合當地警方進行抓捕,消息都確認過了,肯定沒錯,可能是路上出現了通訊故障,你別擔心。」

  雖然白平難得講了一長串話對她解釋,但楊綿綿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他們不知情,以為是他真的因為意外耽擱了,可萬一,萬一亞瑟沒有說謊呢?

  「他們去了哪裡出勤?」楊綿綿冷冷看著他,「告訴我地址。」

  白平並不是正兒八經的政府人員出身,雖然有條例說不能對外洩露消息,但楊綿綿是熟人,他猶豫了一下就把地址說了,又補充了一點:「這是在鄉下的別墅,信號不好打不通也是很有可能的,你別擔心。」

  別擔心?楊綿綿何嘗不想不擔心呢,但她卻不得不擔心下去。她的手腳都是冰冰涼的,但胸前卻是一口怒氣梗在那裡下不去,好半天,她才鬆開拳頭左右環顧一週,看見了他們平時用來保管槍~支的保險箱,她三步並兩步走過去:「密碼多少?!」

  如果說之前文靜和白平只是覺得奇怪,那麼現在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被楊綿綿嚇了一跳,文靜趕緊走過去阻止她:「這個不可以動!」

  她雖然比楊綿綿高挑,但卻沒法攔住她,楊綿綿抓住她的手腕一推,文靜就被推到了地上,白平這下也不淡定了:「你幹什麼?」

  「密碼!」楊綿綿氣勢洶洶地拍了拍保險櫃。

  文靜忍著腳踝的疼痛,皺起眉頭:「楊小姐,這不是你可以隨便動的東西,請你不要這樣。」

  她當然是覺得楊綿綿莫名其妙,突然跑過來找人,突然發脾氣,突然要去奪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神經,卻還是看在荊楚的面子上多多忍讓。

  可楊綿綿問的並不是她和白平,那邊小黃機只叫了一聲「荊楚可能出事了」,掛在椅背上的荊楚的西裝外套就立馬倒戈:「我知道密碼!」

  然後不帶一下磕巴地就把密碼說了出來。

  楊綿綿開了保險箱,把裡面僅剩的兩把槍都拿了出來,白平這回是真的被她嚇到了:「楊綿綿,你不能這樣……隊長會罵的。」

  「讓開。」楊綿綿腦子裡一團亂麻,一會兒覺得亞瑟肯定是在詐她,一會兒又覺得荊楚是真的出事了,尤其是後者,只要是一丁點兒的想法都讓她方寸大亂,她幾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哪怕是楊小羊已經叫了一百遍要冷靜,她卻還是覺得自己殘存的理智正被恐懼與怒火一點點蠶食。

  在最心煩意亂的時候,白平和文靜還要來擋她,楊綿綿差一點就直接用槍托砸暈這兩個人,但幸好控制住了自己,直接跳過辦公桌就走,走到門口又折返回去拿了白平的手機:「聯繫到他打電話給我,他沒事,打電話給我。」

  她的目光如此認真,白平不禁呆了呆:「發生什麼事了,隊長出事了嗎?」

  「我希望沒有。」她把那兩把槍塞進自己的外套裡,匆匆下了樓。

  下樓了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只不過現在楊綿綿再也沒有心思去遵循所謂的法律,她站在馬路上隨意一瞥就找到瞭解決辦法,她低著頭匆匆走過去和一個人擦肩而過,順利從他口袋裡拿到了錢包,把現金全部拿走後把錢包丟在了旁邊的綠化裡。

  整個過程不會超過十秒鐘,一氣呵成,彷彿她曾經做過千萬遍,然而,哪怕是在她最貧困的日子裡,她也沒有偷過任何一個人一分錢。

  她是有兩種其他的選擇的,一是上樓折返回去向文靜或者白平借錢,二是選擇乘坐地鐵換乘到家,交通卡還在她的上衣口袋裡,可她沒有,雖然第一個選擇只多花費五分鐘,第二個選擇也不過是多了二十分鐘的路程,可她依舊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破掉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行事準則。

  唯一的理由就是,她連一秒鐘都不敢浪費,在荊楚身上,她一秒鐘都不敢賭。

  打了車回到家裡,楊綿綿帶上了海盜,讓出租車司機直接開車到了白平說的地址。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有點年紀的大叔,在後視鏡裡看到她一個小姑娘要去那麼偏遠的地方,心裡難免有點想法,一路上不斷往後看,發現她整個人蜷縮在了角落裡,手裡緊緊握著手機,像是失戀了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來嬌嬌怯怯,容易對付得很。

  一想到這裡,他就慢慢熄了火,外面不再是高樓林立的城市,而是人煙罕見的鄉村。

  「哎呀,好想熄火了呢。」他堆起笑容,扭頭想和坐在後面的她說話,可沒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卻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楊綿綿面無表情地問:「車熄火了嗎?」

  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帶著槍,司機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決定放棄,他原本只是看她一個小姑娘落單好欺負,但她手裡有了武器,他也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畢竟和可能丟了命比起來,那一點點的色心算得上什麼呢?

  「我再看看。」他尷尬地笑了笑。

  楊綿綿淡淡說:「你要是不想開這個車,我就替你開過去,你自己想清楚。」她拿槍的姿勢很標準,司機看得出來,她不是隨便拿把玩具槍在騙人的主兒。

  想到這裡,司機什麼廢話都不敢有,立刻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而去。

  到了目的地,楊綿綿一下車司機就迫不及待地把車開走了,楊綿綿也不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站在不遠處的人吸引了。

  秋天的風有點大,吹起了她的長頭髮,楊綿綿把遮擋住自己眼睛的發絲撥開,對著那個人露出了冰冷的笑意:「你在這裡。」

  「我等你很久了。」還是那個細聲細氣,彷彿隨時隨地都在害羞的女孩子的聲音,表情也是楊綿綿所熟悉的,就好像她們不是相遇在這個寒冷的鄉下,而是在溫暖的圖書館裡,她看見她,一瞬間笑意從眼底迸發出來,真摯而動人。

  楊綿綿把手插在口袋裡,握住了槍柄:「你們是一夥兒的?」

  明明事到如今,珍妮已經不需要再做任何解釋,可奇怪的是,她聽到這個問題後的第一反應卻是微微垂下了頭,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似的,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進來吧,他等你很久了。」

  「珍妮。」就算是恨不得把槍掏出來爆了她的頭,楊綿綿此時此刻的表情卻是冷靜的,她甚至還露出了誠懇的眼神,「我們是朋友,我一直當我們是朋友,我男朋友去了哪裡,你能不能告訴我?」

  珍妮認真地看著她:「梅,我真的當你是朋友,但是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楊綿綿的眼神迅速冰冷下去:「為什麼?」

  珍妮沒有回答,她只是走到大門邊,用力推開了那看起來略顯沉重的門,裡面有一絲溫暖的光線投了出來:「進來吧,外面有點冷。」

  楊綿綿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原本握著槍的手指微微鬆了鬆,像是要緩解一下手指的痙攣,但下一刻,她纖細的手指以更為堅定的姿態握住了槍柄。

  她一把槍放在上衣右邊的口袋裡,另一把槍卻插在了後腰左側,方便她隨時隨地握住,而右邊的褲袋裡則放著她一向不離身的手電筒,左邊的褲袋是白平的手機,小黃機則被放在了上衣左邊的口袋裡。

  這是她所有的底牌,她不能全部暴露出去,既然到了這裡,無論如何,她也不容許荊楚出一點點的事。

  必要時候,她會毫不猶豫掏出槍來,把亞瑟的頭當成西瓜一樣爆掉。

  「親愛的梅,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呢?」門後面,傳出了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