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樓,迷迭沒什麼心思繼續去東遊西蕩,直接順著路又回了布甲店,一頭鑽進去繼續做背包。至於無邊風月去了哪,傲無情去了哪,她現在壓根就沒心情去管。只有坐在靜靜的屋子裡,守著靜靜的一抹陽光和針線,她才覺得能夠在這份寧靜中漸漸平和下來。
米娜看了她幾眼,給她端來了一杯水,也不說話,便坐在那裡陪著她做些衣裳。這樣的日子,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呀!不過以前她是一向滿意這樣的生活並自得其樂著,可是自從那天迷迭問了她一些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話題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同了。變得更加安靜,沉默,甚至有些小時候見到過的那種年老智者的氣質。
走了神,針線不小心扎破了手,米娜歪著頭將手指放入嘴裡輕吮著,臉上有沉思的表情。
「你沒事吧?」迷迭瞥了她一眼,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是一個比較活潑的NPC,現在卻變得安靜起來。
「沒什麼,做這行的哪天不被針扎兩下?」米娜淡淡說著,站起身來走開了。
迷迭望著她的背影,腦子裡想的卻是——這是一個舊的酒瓶,可是瓶子裡裝的酒已經經過歲月的沉澱變了一副樣子。那麼自己的身體是不是也是一個空的容器,可以盛放不同的靈魂呢?
當迷迭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她就會儘量做到最好,於是除了下線、進食之外,她一直待在布甲店裡沒有出去。忽忽十幾日過去,她已經成為了一名高級的裁縫師,雖然腦子裡疑惑的問題還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但金幣卻已經積攢到了一千多枚。這些,都是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積少成多。
從城管NPC那裡將金幣兌換成現實幣轉到父母的銀行帳號上,迷迭再次走了出來抬頭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了幾天的糾結稍稍疏散了一些。
「迷迭來一起練級。」私密信息裡出現的是傲無情的臉,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皮賴臉地混進了血骷髏的倖存者行會,每天都要來問上這麼一句。
「不去。」這場拒絕戲每天都要上演。
「啊,我忘了這是你下線的時候了。你是不是還很小,被父母管著不能自由玩?要不為什麼每天準時準點就要下線。」傲無情總算還不笨。
「是是是!」迷迭沒好氣道,突然有點想惡作劇,滿臉推笑不懷好意道:「我是被一個男人管著不能玩,可不是父母。」
「什麼?!誰?他是誰?」傲無情果然像一觸即炸的炸彈一樣跳了起來。
「當然是養我的人啊,要不我每天要去上班哪還有時間玩遊戲?」迷迭輕笑,她可沒有騙人,說的全是真話,半句假的都沒有。她的確不用上班,的確被一個男人養著,雖然這話到了傲無情耳朵裡會轉換成另一個意思。不過,有了希望之後再痛苦不是一件好事吧?迷迭又不是傻瓜,雖然對感情的反應遲鈍了點,但這麼多天來對他的慇勤早就看在眼裡,但是她不喜歡傲無情,或者說她喜歡傲無情卻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決定早點拒絕的好,免得他成天跟在自己後面跑,搞得兩個人都煩躁不已。
「你騙我!」傲無情好像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無緣無故,我幹嘛要騙你。」
「既然一樣被人養,那我養你好不好?」傲無情一急,有點口不擇言。
迷迭一怔,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原來男人真的是這樣的!在他們眼裡只看到自己喜歡不喜歡,卻不顧忌被他們喜歡的人喜歡不喜歡。有錢的男人更是如此,在他們的觀念裡,每一個女人都是可以用價格來衡量的,自然也可以轉手來去。自己雖然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但是肥皂劇,小說裡寫得還少嗎?當真遇到了,還是倍覺打擊啊!
「你是我什麼人呢?!」迷迭說完,立刻就下線了,但是下線後站在書房裡仍是繼續發著呆。是啊,傲無情不是她的什麼人,那麼段軒呢?段軒又算是她的什麼人?甦醒啊甦醒,你心裡想得倔強,嘴裡說得不經意,但你還不是一樣被人養著?離開段軒,你能活嗎?
「貓貓,我回來了。」某個不知挑選時機的傢伙好死不死地在這時進了門,張口就大叫。
不高興理睬他,金絲雀也是有脾氣的,難道一隻貓就不能有脾氣嗎?甦醒假裝沒有聽見,跳到了書櫃頂上俯視下方。
電話鈴響,段軒奇怪地跑過去接聽,就聽到古易好像死了爹娘一樣在電話那頭大叫,「你要幫我,我這次完蛋了!」
「又怎麼了?」真是受不了他跟女人一樣一驚一咋。
「我說錯話了,迷迭生氣跑了。」古易在一頭訴著苦,將剛才的事情娓娓道來。
「這有什麼大不了,你解釋一下不就好了。」段軒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突然覺得有些煩燥起來。可是迷迭——那個像貓的女孩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只是遊戲裡的朋友而已,為什麼會為了她的事情而感覺心煩?
古易訴完苦,在電話那頭猜測道:「她真的是被人包養的嗎?我怎麼看也不像啊!她說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她的親戚或是兄弟?我真的從來沒見過這樣清純的女孩,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不應該是現在這副樣子啊!」他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被一下子打碎了。
「你越來越雞婆了,你管人家這麼多事情幹嘛?喜歡就去追,介意就拉倒。不跟你說了,我沒空。」段軒「啪」一聲掛了電話,然後坐在沙發上發呆,呃,剛才自己在生氣?氣些什麼?一向是耐性極好的人,竟會忍受不了古易的繼續嘮叨?!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會現在才感覺到他話多得人煩?
搖搖頭,不想,不去想,本來就不關他的事。段軒將腦海裡那幅牽著迷迭的手的畫面和迷迭挽著他胳膊的畫面一起搖碎了去,站起身叫道:「貓貓?出來,我買了炸魚,你吃不吃?」
甦醒聽見「炸魚」兩字,下意識就想往外竄,但是剛才還在思考食不食磋來之食的問題吧?這麼快就投降?太沒面子了!不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收回腳已經來不及了,先前早已一腳踏空,於是重心不穩,翻滾著從書櫃上方滾了下來,跌在木地板上,痛得她一陣「喵喵」直叫。
段軒聞聲衝了進來,剛巧瞧見甦醒的狼狽模樣,一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安撫著,一邊逗著她笑道:「哪有這樣的饞貓,聽到吃字竟連性命也不要了!」
尷尬地別轉過頭,甦醒鬱結地悶聲不語——有吃的還要性命幹嘛?讓你笑!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欺負我不能說話,不能反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