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軒像往常一樣下了遊戲,離開公司,準備去超市買一些食物帶回去烹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現在的螃蟹雖然不是最肥美的季節卻也還相對飽滿,於是準備買幾個回去清蒸。很久沒吃了,有點想念螃蟹那膏鮮肉甜的滋味。
剛剛走到水產區,就見一個傴僂的身影蹲在地上,將臉貼在玻璃框上定神瞧裡面養的游魚,時不時還想伸出手去試著撈一條上來,只是每每被玻璃隔斷了她的動作,氣惱地她將手在玻璃上直撓。段軒輕笑著搖搖頭,這是誰家的女孩,看上去好像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跟四五歲的小女孩一樣,有些幼稚的淘氣。
他想著,轉身就想離開,誰知那女孩突然轉過臉來,疑惑地抽搐了兩下鼻子,竟然跳到段軒的面前,扒著他的衣裳不讓他走,嘴裡還發出輕微的「喵喵」叫聲。
怎麼回事?段軒心裡有些微的惱,自己並不認識她,她怎麼會這樣無禮地上來拉扯自己的衣服?再低頭一看,那半蹲在地上的女孩正仰起她的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直直地望著自己,說不出眼裡帶的是怎樣的情緒,只是覺得似曾相識。再仔細一看,段軒的嘴毫無氣質地張大了,驚訝地發不出聲。她!她是迷迭?!
太吃驚了,以至於他都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這才沙啞著聲,輕問一句,「迷迭?」不太確定,更多的是懷疑,因為這張臉雖然和遊戲裡的迷迭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和神態完全不同。而且,面前的這個女孩舉止十分怪異,她不說話,她只對著自己喵喵直叫。
「你是不是迷迭?」段軒開始快速思索——剛剛才和迷迭在遊戲裡分了手下線,她會這麼快就到這家超市來嗎?要知道自己開車過來不過是十分鐘的車程,除非她家就在附近,否則沒有道理會在這裡遇上她。可是眼前的她和遊戲裡完全不同,她的舉止,實實在在不像是一個精神健全的人,而是像,像一隻貓!對,就是貓!如果說遊戲裡的迷迭像貓,那只是因為她有時的神態像貓一樣嬌憨慵懶,而眼前這個長得和迷迭一模一樣的女孩,卻是十足十像一隻貓,只是外形不像而已。
「喵喵——」女孩不回答,只是學貓叫著。
「你——」段軒正要接著問,這時從邊上趕過來一個中年的婦人,臉上帶著惶急的神情,看到女孩就急忙衝過來,一把拉住探問道:「蘇蘇,你沒事吧?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女孩一點也不理會她,只是仰頭望著段軒,舉止無限親暱,甚至還想將頭放到他腿上去蹭。段軒心裡亂成一片,不知道眼前發生的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換成是任何一個,任何一個他不認識也沒見過的女孩,他甚至都可以自戀地認為是人家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故意舉止誇張,可是眼前這個偏偏是剛才還在網上見到過的迷迭!
段軒無奈之下轉眼瞥了眼那中年婦人,不認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眼熟,見過?沒心思再去想這些,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畢竟大庭廣眾之下,這女孩的動作太惹人議論遐想了。
「這位先生對不起,我女兒——」那婦人慌忙道歉,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悲哀,「我女兒前段時間出了車禍,然後腦子就有些……有些糊塗了,她關在家裡太久了,本來想帶她出來散散心,結果一個眼錯不見就……真是對不起……」她絮絮地說著,彷彿希望將心裡的難過通過這隻字片語宣洩出來,又像是純粹因為抱歉想要解釋個明白。
「沒關係。」段軒搖搖頭,嘆口氣想要離開。無論怎樣,這個女孩應該不是迷迭,長得像的人到處都有,雖然有點奇怪的巧合,但也許迷迭上遊戲時有改變過自己的容貌,意外地變得和這女孩一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怪可憐的。段軒努力抽了幾回腿,可是那女孩抱得太緊,他又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她,於是怎樣都抽不回腿來,只好求助地望向那個婦人。
「蘇蘇,你快放開人家。」婦人的話語裡帶著哭音,一邊解勸她的女兒,一邊繼續道歉,「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又聰明又伶俐,就算是出了事,雖然腦子糊塗不會說話了,可是從來不喜歡和陌生人靠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真是對不起……蘇蘇,你快放開人家……」
段軒看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感覺十分頭痛。中國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看熱鬧這點不好,別說是現實了,就是在遊戲裡都這樣。他彎下腰,用力掰開那女孩的手,想將她拉起來。可是女孩也著急得很的樣子,淚水盈然,一邊喵喵直叫,一邊用力抱住段軒,就是不肯放開。
「蘇蘇啊——」婦人嘆氣,一邊抹淚一邊幫著段軒一塊來拉她。
段軒最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從超市出來的,他好像什麼也沒有買,簡直有點落荒而逃的樣子。腦子裡亂成一片,無力去關注那婦人是怎樣將那個叫「蘇蘇」的女孩帶走的,他只知道自己終於擺脫了糾纏出來了。可是出了門上車的時候,搖下車窗,被冷空氣一吹,有點昏漲的頭腦開始漸漸清醒和冷靜了下來,想到了許多奇怪的問題。
車禍?段軒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震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聯想到了前段日子發生在街頭的那場車禍,那場他親眼目睹,差點連貓貓也被撞到的車禍。這其中,究竟有沒有聯繫呢?那個舉止怪異的女孩又會不會是被車撞到的那個?
段軒轉眼看了看轉彎處的街角——車禍發生的地點離這裡並不遠,加上今天的遭遇,那女孩很有可能是住在這附近的。但是,就算她是那個被車撞到的女孩吧,又為什麼要抱著自己不放?而且那動作,實在太像貓了,連說話都是貓叫。女孩?貓?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原本沒有關聯的事情都用線串到了一起。段軒開始覺得迷茫,本來只是一件突發偶遇的事情,怎麼令自己如此不安焦慮起來?難道就因為那女孩長得像迷迭?明天,還是上線去問問迷迭吧,也許她有什麼雙胞胎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