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提心吊膽的拜訪

  「段先生……」蘇父放下老花眼鏡頓了頓道:「你這隻貓還真聰明,難道還能聽得懂人說話嗎?居然連我找不到的眼鏡都能找出來。」

  「呃——」段軒見他真的問了出來,只好答道:「這隻貓我養了很久了,平時也很聽話,我經常讓它去拿東西,拿對了就給它吃的,可能剛才它以為我們又是在逗它玩呢——」他邊答,邊輕輕踢了兩腳趴在他腳邊的甦醒,心裡恨得癢癢,該死,這傢伙越來越壞了,只會給自己出難題。

  甦醒趴在那裡表面上看去好像沒什麼動靜,其實心裡暗自好笑,沒想到段軒這樣的好男人,被逼急的時候說出謊話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呵呵,段先生也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啊?」蘇父坐下,隨口問道。

  「不,我一個人住。」段軒說完才發現改口已晚,只好勉強鎮定地看著蘇父笑呵呵的臉上又帶上了一抹訝然,這才辯解道:「不過他們常過來小住一段時間,當然也備了一副老花鏡在我那裡,這貓最喜歡去玩眼鏡了,說了好幾次都不聽。」這個時候,段軒若有所悟,原來,謊話都是逼出來的,說得溜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天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爸媽來過的次數加起來也不到五次,每次只是略坐片刻就又走了。

  「我說它怎麼會知道呢,這隻貓真的是聰明,只可惜我們家裡養不了貓,不然老了養只來解解悶也不錯。」蘇父笑了笑,只是感覺好奇,也沒有盤問和追究到底的意思。

  「這隻貓叫什麼名字呢?黑得怪精神的。」蘇母也笑著插了一句話,「要不是我這鼻子實在是不爭氣,我倒想讓他們養呢!蘇蘇以前沒生病的時候,也喜歡養些小動物,但為了照顧我,只能養些螞蟻什麼的。」

  甦醒聽到「螞蟻」兩字,眼睛一亮,探著脖子就往陽台上望——以前養螞蟻的玻璃缸就放在陽台上。不過,她又想起了自己剛才惹出來的「老花眼鏡」事件,生怕又攪起「螞蟻」事件,所以剛張望了幾秒鐘,就回過神來繼續蔫蔫地趴回了地上。

  段軒沒注意到甦醒的這些小動作,只是見人問了,就答,「也沒起什麼名字,我一直就叫它貓貓。」

  壞了!「貓貓」這兩字一說出去,其破壞力比「螞蟻」兩字強得多了!原本正安靜地坐著打盹的蘇蘇立刻睜大了眼睛,向著段軒這邊望來,以為主人是在叫它了,興奮地四肢亂擺,想要掙脫束縛,一邊還大聲地「喵喵」叫喚起來。

  「這——」惹禍的人變成了自己,段軒還真是想挖個地洞鑽下去。在蘇家閒談簡直太費勁了,這裡有兩個敏感的傢伙,一不小心吐露了什麼字眼,就會惹得她們狂性大發,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好在,靈魂互換實在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蘇父蘇母想像力再好,一時之間也不會懷疑到那上頭去,所以至始至終,出的小岔子都被有驚無險地遮掩過去了。

  「蘇蘇,安靜一點。」蘇母輕抹著蘇蘇的頭髮想要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是卻忍不住又背轉過身子,悄悄地抬起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甦醒在一旁,看了心裡也是一陣痠痛,簡直就想撲過去對蘇母說,「我才是蘇蘇,我才是真的蘇蘇啊!」

  「這孩子,快變成貓了——」蘇父嘆口氣,醫生都醫不好,只能暫時診斷她的病為妄想症,卻又不知該如何治療。吃藥、打針、催眠,都用過了,就是沒有一點效。

  「她好像真的和你很熟悉,以前很少見她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蘇母抹著淚花站起身,拿起手絹替興奮地快要流出口水的蘇蘇擦了擦嘴角道:「不嫌棄的話,中午在這裡吃了飯再走,我想這孩子看到你多待一會也會高興一些。」

  「不用麻煩了伯母,我這就得走了,下回有空的話我再來看你們。」段軒站起身,實在不敢再多待下去了,誰知道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喵——」甦醒也叫,不過這叫喚裡卻有著警告的意味,分明是想留在這裡蹭飯吃,卻苦於說不出話來。

  「還是吃了再走吧,也不費什麼事,就是些家常小菜,你不來我們也一樣要吃的。」蘇父也站起身來挽留。

  段軒一把從地上把折騰吵鬧不休的甦醒抱起來,狠狠地摟在懷裡,用外套將她整個兜頭兜臉地包裹住,悶得她連叫喚聲都變得啞黯起來,於是再次懇切地笑著向蘇母道:「已經打擾了這半天了,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心裡很過意不去了。今天來只是為了轉達一下我那位朋友的心意,她說她自己在外地不方便來,只能讓我來看看並且轉告一聲,她匯給你們的錢,如果有需要就儘管用,也不用提還不還的事情,都是一家人。」說著,段軒向門邊走去道:「兩位請留步吧,我還有點事,真的就不在這裡吃飯了,先走了。」

  蘇父蘇母趕著送出來,嘴裡還待再繼續商討那個有關「一家人」的問題時,段軒已經機警地用濤濤不絕的客套話封住了他們的嘴,並且提醒道:「小心看顧蘇蘇,她那椅子好像放得不穩要倒——」

  這句話一說,蘇父蘇母連忙回頭去看,果然見蘇蘇急著要向門邊衝過來,椅子已經被她身體的重心壓得向一個方向倒下去,於是趕緊衝進去扶住,然後就聽見門外一聲,「我走了,不送不送——」再趕出門來,段軒已經溜得沒有影蹤了。

  「哎,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蘇父望著空蕩蕩的樓道,茫無頭緒地說了一句。

  「真是不知道,蘇蘇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姐姐呢?還和我們是一家人?這從小到大的,她可是連個表姐和堂姐也沒有呀。」蘇母應了句,掠了掠頭髮道:「快進來吧,外面冷,別把房裡的熱氣都放跑了,要是下回這段先生再來,可真要問個清楚。」

  「誰說不是呢——」蘇父悻悻接了句走回了房。

  與此同時,已經下了樓的甦醒正弓著背齜著牙,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響與段軒站在樓底下的空地前對峙。

  「我們走吧?有脾氣你也等回去再發好不好?」段軒十分尷尬地看看周圍幾個過路的人,覺得自己現在所面對的處境十分地可笑。一人一貓,大冬天站在風口裡一副勢不兩立的架勢。

  「喵嗚——」甦醒心裡那個恨呀,眼見家裡的飯菜就能吃到嘴了,這個傢伙居然執意要走!走就走吧,還把她悶起來不讓她出聲以示抗議!他以為他每天煮的飯菜很好吃很能收買貓心了嗎?他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說是週末帶自己回家來見父母,結果前後坐了不過將近一個鐘頭就離開了,這也叫探望嗎?怎麼著也得坐上三四個鐘頭,讓自己過一過承歡膝下的癮吧?

  「走吧?」段軒試探著問,怎麼就這麼遷就這隻貓呢?要是以前,大概自己脾氣再好也一把將她抱起來拎回家了。只是,剛才見識到蘇家那愁雲慘霧的氣氛,段軒心裡也不好受,既然憐惜著甦醒,強橫的手段就再施展不出來了。

  「喵嗚——」甦醒還是不甘心,邊叫喚,邊抬頭去看自己家樓層的窗子。

  「我說貓貓,這時候我們兩個言語又不通,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就算有意見,你回去再慢慢告訴我不可以嗎?何必非要站在這裡吃風?你知道我們已經告辭出了門,無論如何這時候都沒可能再上去蹭飯吃了,你就算心裡再想,也得等下回。」段軒說著又道:「再說你也得為你爸媽想想,折騰了他們這半天,也該讓他們休息休息。或者,你現在就想讓我帶你上去,不顧一切地把事情的真相都告——」

  段軒的話還沒說完,甦醒「呼」地就竄到了他半蹲著的身上,喵喵叫了兩聲示意要走。段軒正奇怪她怎麼突然又轉了性子,剛站起身來,就聽見身後有人招呼道:「剛從蘇家出來?現在回家啊?」

  段軒回頭一看,正是先前遇到過的莫然,於是也笑著點頭道:「是,正要回家。」

  兩人一貓彼此點頭會心一笑,擦肩而過,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行去。

  家,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完全與眾不同的獨立所在,有著非凡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