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隻骷髏寵物也不是什麼壞事,起碼可以用來偽裝恐怖場景嚇嚇女孩子。」旭日在一旁咧著嘴笑,卻被身邊的夜月狠狠擰了一把,痛得皺眉。他至今為止也沒有收過一隻寵物,心裡想著要是有一具骷髏肯讓他收,他也就欣然接受了。倒是夜月,前段時間剛弄了一隻金雕,雖然這時候看起來和一隻小雞仔差不多大小,可是全身都是金燦燦的雕翎,一雙雕眼陰鷙有神,長大後一定是極品的猛禽。
「你想要?很容易啊,看來這地方容易出骷髏寶寶,在這裡待上十天半個月,大概就可以再次遇到了,然後讓血骷髏再依瓢畫葫蘆砍那麼一下,滴血認寵,搞定!」法老在一邊摸著肚子嘿嘿地笑。
旭日聽了這話卻還認真了,果然合著眾人將這一大片墓地都翻尋了個遍。隨著他們腳步的移動,地面不斷地裂開又平復,骷髏不停地從地下攀爬而出,然後不斷倒下、碎裂、又消失,最終耗盡了所有人身上攜帶的藥劑和回覆食品都沒有再次遇到一個骷髏寶寶。
「很晚了,我撐不住了——」迷迭將正在打怪的炸彈兔收回寵物空間,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前天失眠,今天又一大早就起來了,她實在很睏倦了。
「才九點,還早呢,只是沒藥了,得回去補給一下。」法老估算了一下時間,平常他們總要玩到凌晨,九點對他來說,只是夜晚的開始。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以前迷迭是從來不在夜裡上線的,今天好像已經是破例了。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無邊風月將虛擬頭盔帶回了家,然後這一人一貓才解決了無法同時上遊戲的問題。
「該去睡了。」無邊風月也困,他今天也一樣沒睡好。
「要不,今晚大家都睡在遊戲裡吧!」昨日煙花不寂寞建議道。住在寒池堡裡,會感覺遊戲裡的夜晚分外有種神秘的氣氛,讓人心情激盪地不能自己,雖然明知這場景氣氛都是假的,虛擬出來的,可卻是感覺十分真實的另一種體驗。
「不要!」迷迭一想起邪惡憂傷的那張臭臉,脫口拒絕!她情願下線去睡她的那張粉紅色嬰兒床也不喜歡看人家的臉色呢。
「去吧去吧。」血骷髏一伸手,從地上堆砌著的幾個沉沉的戰利品包裹裡挑了兩個抗在肩上,走了兩步道:「這些我們先拿去賣了,有好的再留下,到時等人齊了一起分。」
「嗯。」迷迭淡淡應了一句,向眾人告別後就和無邊風月一起下了線。
「明天,你要回去把事情真相告訴你爸媽嗎?」段軒脫下虛擬頭盔的時候正好看到甦醒從養生艙裡爬了出來。
「喵——」甦醒叫了一聲,熟捻地關上養生艙門,向著段軒輕輕搖了搖頭。她改變主意了,她覺得她不能那麼自私,也該為段軒想想,起碼,等他找到新的工作後再提這件事吧!不然到時候一人一貓到底由誰來照顧養活,都還是一個未解的麻煩問題呢!
「那,晚安。」段軒說著,走進盥洗室,關上門之前還探出頭來囑咐道:「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喵——」甦醒還是那樣輕輕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躡手躡腳地走回客房去睡覺了。
段軒在盥洗室裡洗了個澡,穿衣服的時候,對著被熱氣蒸騰得氤氳模糊的鏡面定定地發了半天的呆。他感覺甦醒好像很快就要離開他的樣子,真的,很捨不得呢!別說甦醒是個人了,就算她真的是只黑貓,他也一樣捨不得。
「到時候一定會很寂寞吧?」段軒對著鏡子輕輕地說。寂寞,好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其實這二十多年來,他不是一直都在寂寞著嗎?可是自從明白了甦醒的身份之後,寂寞又彷彿離他遠了許多。儘管在表面上看來,他一隻都是一個人住,僅只是一個人,從來也沒有改變過。
天彷彿很快就亮了,一夜的好夢沉酣。
甦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客廳裡有人在激烈地對話,她抖了抖耳朵,從床上躍了下來,一邊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沉,一邊忍不住好奇想要出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趕快收回你的辭職報告,明天一早就給我去公司上班!」低沉的威嚴聲音如同悶雷一般在耳邊炸起,雖然聲音不響,卻沉甸甸地壓在人的心頭,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在這一聲話語響起過後,甦醒探出頭去看見的是段軒的父親段其宏,他正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定定地放在自己的兒子,坐在他對面籐椅裡的段軒身上。
「爸,該說的我已經對大哥說過了,你就不要讓我再重複了。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段軒雖然對父親很畏懼,但畏懼的程度還沒有到了看見他就說不出話,丟卻自己原則的地步。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再回去上班的羅?」段其宏輕輕皺起了眉,他那眉頭打結的模樣真的和段軒好像。
「是。」段軒坦然望著自己的父親。
「那你找到了什麼好工作?一個月掙多少錢?能養得起你自己和支付這房子的物業費麼?」段其宏的語調裡竟然帶上了一份挖苦和刻薄。
段軒沉吟著,半天沒有說話。
「看看,答不出來了吧?連自己都養不活你還有什麼權力挑三撿四?」段其宏見段軒無話以對,便站起身來,將手裡拿著的辭職報告重重往茶几上一拍接著道:「明天回來上班!」說完,他就轉身要走出門外。
「爸,等等。」段軒站起身來,將茶几上的辭職報告拿還給段其宏,語氣堅定道:「我不會回去上班的,哪怕我養不活自己,交不起這房子的物業費。」說著,他的眼角餘光瞥見走出房來靜靜站立在一旁的甦醒,於是唇邊浮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繼續道:「其實這房子也不是我的,該算是你和媽媽送我住的,現在我也可以把它還給你們,這兩天我就搬出去,搬出去以後,就不用考慮付不付得出這物業費了。」
「你真的決定了?」聽見這話,段其宏倒是怔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句話來,聽得出來,他心裡也十分的鬱悶,沒想到一向聽話的段軒,這次竟然這麼絕決。
「決定了。」段軒的語氣沉穩,不帶一絲猶豫。
「那你明天就給我滾出去!」段其宏說完,腳下再不停頓,徑直走出了屋子,怒氣衝衝地「碰」一聲,用力將大門合上。直到他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開始向下降去時,這才一改滿面怒色,臉上浮出了一抹淡然的欣賞笑意,喃喃道:「臭小子,怪不得老頭子說,這小子的脾氣和他最像。我以前還覺得奇怪,這半天憋不出聲的小子怎麼能和老頭子的火爆執拗脾氣相比。」說著,又嘆道:「怎麼這麼多年,我看兒子的眼光竟還沒老頭子看孫子的眼光准?真是枉為人父了——」
段其宏一邊搖頭嘆息,一邊開車馳出了這個小區。當然,段軒是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更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的。這個時候,段軒正陪著笑,在安撫滿心幻想,恐懼著自己將要成為那種渾身長滿蝨子跳蚤,成天餓著肚皮的流浪貓的甦醒。
對段軒和甦醒來說,這個星期天,原來一開始就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