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以生命完成契約

  當無邊風月從嘴裡吐出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以他的身子為中心,向外爆射出強烈到刺目的白色光圈。隨著光圈的向外擴散,漸次,光圈內部的白色光亮開始慢慢轉化為淺灰色、灰色、淺黑色,最後是如同濃墨、寂夜一般深沉濃郁的黑。這一過程維持了近兩三分鐘,最後,從光圈中央,無邊風月站立的地方,又沖射出一道鋪天蓋地的血光,逼得人無法直視,當血光黯淡下去的時候,無邊風月已經消失在了光圈的中央,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高、體形有常人五倍那樣寬厚,全身披甲只露出紅光灼然的眼部的怪物。

  「變……變身?」迷迭望著那個看上去魁梧暴虐之極的怪物目瞪口呆。

  「不是變身,是召喚。這是術士的專長。」煞卡卡語氣沉重道:「風月以生命為代價與惡魔簽訂契約,召喚出魔域深淵裡強悍的怪物。以他現在的等級來看,這次召出來的大概是一個末日守衛。」

  「那他現在已經——」想到無邊風月被掛回了復活點掉了整整十級,迷迭心裡有些不好受,她一直沒想到,先前煞卡卡說的「他在用生命來施展這個變態的術士暗魔法」是這樣理解的。

  「我在網上看到過信息,這末日守衛一召喚出來,在十分鐘之內如果沒有死亡的話將會掙脫契約的束縛,轉而攻擊離它最近的任何生物,不論是玩家還是怪物。」天堂之塵緊盯著末日守衛那暗紅色的鎧甲,望著它抬起了腳,又重重地踩落,濺起泥花四射,震得大地開始輕顫,然後他又搖了搖頭道:「不過我還是很懷疑這末日守衛能不能對付這樣強悍的BOSS,如果可以,術士的力量也實在太強了。」他說的倒也沒錯,如果以一個人的犧牲可以殺掉BOSS換來這麼多人的存活,術士的力量就當真非常強悍了。

  末日守衛似乎是聽不懂人話的,它舉了舉手裡那鋥亮的有兩人高的大劍,從嘴裡吐出一連串嘰哩咕嘟的莫名言語,然後目光就對向了半空中的冥龍與冥龍騎士。大概,它的目標是根據召喚它的玩家的意識來斷定的。

  「瞧啊!這些卑鄙的冒險者們又從惡魔那裡召喚來了邪惡的使者!他們背叛了光明將靈魂出賣給了惡魔,以期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只是這樣一個末日守衛我雷吉諾德可還未必放在眼裡!」冥龍騎士哈哈大笑著,眨著眼睛打量下方的末日守衛。

  「閉嘴!你也是邪惡的力量,你這個不人不鬼的冥龍騎士!要叫我說,你就壓根不配當一個騎士,你完全沒有騎士所應當有的榮譽與信仰!」迷迭氣呼呼開口,她只想打擊一下雷吉諾德的囂張氣焰,於是扔出一枚光箭,嘲諷道:「瞧,光系魔法對你的傷害可比任何別系魔法都更強大有效!」

  這句話,一下子完全激怒了雷吉諾德。要知道他一向是以一位騎士來自居的,而且還為自己是一位龍騎士而自豪,為自己有著最虔誠的信仰而驕傲,誰知道迷迭竟然將他貶低得一文不值。他知道自己無奈地成為冥龍騎士後儘管沒有從心理上,卻也已經從行為上背棄了光明,他完全不知道迷迭對光明也未必有著好感,自己是否背叛光明也與她無絲毫關係,雷吉諾德只是認為迷迭在譏諷他,譏諷他是一位不正宗的騎士,只是欺世盜名而已,於是再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衝著冥龍道:「殺,殺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險者!我們要教會她什麼才是真正的正義,什麼才是真正的邪惡!」

  「哦?真正的正義就是屠殺麼?原來光明是建立在屠殺的基礎上的。」迷迭唇角輕揚,譏諷之意更甚。

  雷吉諾德一時失言被抓住了空子,氣得握著騎士槍的手都在顫抖。總的來說,騎士們還是比較忠厚且拙於言的,於是他抖了半天嘴唇卻想不出有什麼話語可以用來反駁,只好驅著冥龍繼續向迷迭衝去。

  一陣武器破空聲傳來,未日守衛憑空出現在迷迭的身前迎上了正俯衝下來的冥龍,光亮的大劍向前直刺,堪堪抵上了龍軀。冥龍被駭了一跳,它沒想到末日守衛的速度會有這麼快,這時再要減速已經來不及了,只得任由那劍穿透了自己的龍鱗,刺破了龍皮,直直刺進了肌肉裡,痛得它一揚頭,爆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激憤龍吟。

  「幹得好!」迷迭讚道,手裡的光系魔法遁著末日守衛的劍勢直逼龍睛而去。

  血骷髏等人乘勢也開始攻擊冥龍,別人的攻擊目標都是散亂無序的,唯有血骷髏,照著冥龍的雙翼直砍。他已經看出來了,目前為止,冥龍和雷吉諾德的優勢就在於居高臨下,而且速度迅捷。如果能夠讓冥龍的雙翼受傷,就會降低他們的優勢。反正他上回連墮天使的鳥毛都拔了,又怎麼在乎砍幾下冥龍的雙翼。不過,他的武器等級不夠高,而且不夠銳利,僅能在冥龍那又厚又韌的龍皮上劃出細小輕微的傷口,血骷髏這才開始懷念起他原先那把無堅不摧的嗜魂之刃。

  末日守衛見劍刺到了劍柄,這才嘴裡邊吐露出沒人聽得懂的惡魔語,邊猛力將大劍向外一拔。冥龍痛得身子一抽,雙翼猛拍,想要立刻飛離地面升到空中去舔拭它的傷口。誰知這一拍激起一陣勁風將血骷髏撲倒了出去,它的傷口處更猛烈地噴濺出一股黑色的龍血,龍血飛灑在末日守衛與眾人的臉上、身上,很快又被雨水給稀釋、淡化,滴落到地上去了。

  末日守衛聞見了血腥味,雙目中紅芒閃爍得更加刺目,興奮地再次揮劍,只是這次的襲擊卻無法得逞了,大劍被冥龍背上的雷吉諾德用騎士槍架住了,兩把武器撞擊磨擦,發出刺耳的軋軋聲響。

  「卑鄙,無恥——」雷吉諾德正在破口大罵,冥龍卻不想再在地面上糾纏下去了,它強忍著刺骨的疼痛,開始拍打雙翼,已經準備騰空而起——飛到天上,只要飛上了天它就安全了,先處理好傷口再來收拾這些不識好歹的冒險者們!

  只是這個時候,地上突然又亮起一道暗紅色的光芒,爾後紅色漸消,光芒開始變得濃黑了,像有一股黑色的煙霧在那裡緩緩地浮動,原本散落的寵物骷髏的骨骸開始自動聚集、重組!

  「這——」迷迭剛剛驚異地吐出一個字,就看到她死去的寵物骷髏再次從那股黑色的煙霧裡站了起來,它的個頭比先前更高了,身上的骨架也更粗壯了,原本帶著血痕,灰白裡透著詭異之極的紅色的骨骼顏色變成了黑紅,還隱約帶著潤澤的光亮,就像,剛才冥龍噴濺出的血液的顏色。

  寵物骷髏剛剛從地上站起來,就彎腰向地上一握,抓住了它先前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死神鐮刀,只是這次,鐮刀看上去不再是鏽跡斑斑的了,而是變得與骷髏身上的骨骼顏色一樣。被握起的鐮刀呼嘯著劃過空中,刀鋒處,亮起銳利的烏光。

  「嗷——」冥龍再次慘叫一聲,這次疼痛的是它的前爪,被突然復活的寵物骷髏一鐮刀斬落,幾乎砍掉了它的半隻龍爪,骨頭已經碎裂了,只有筋還連著筋,皮還連著皮。冥龍再強大也同樣受不了這樣劇烈的傷痛,只見它勉力搖晃著在大風雨中飛了起來,可是傷口處的黑血卻向下噴落得到處都是。

  骷髏站在血雨裡,似乎很是享受的樣子,它仰起的骷髏頭上,看不出表情,但那雙空洞而又茫茫然的眼眶裡卻冒出了紅黑色的火焰。火焰在那裡跳動燃燒著,再大的雨水也澆不熄,如同它那杵立在泥地上的死神鐮刀,刀身上因為沾染了冥龍的血液,也開始冒出火焰,灼灼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