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完一張火溶巨獸的皮,迷迭感覺手快抽筋了,一用力,手指頭微微地顫抖。不只是她,大家也都又累又餓,於是解散了隊伍各自下線休息。這幾天因為血骷髏等人都有任務在身,而昨日煙花不寂寞是最閒的一個,所以煮飯買菜等家務自然又落到了她的頭上。
剛出了遊戲,段軒打開房門抬眼就見到了沙發上坐著一位不速之客。他沒說話,將訝異埋在了心底,轉過頭先找羅綺,果不其然,在廚房門邊看到了正探頭張望,一臉心虛表情的她。
「呵呵……你們下線了啊?飯做好了,可以吃了。」羅綺的聲音裡帶著些顫音,目光飄忽著四處張望,就是不敢與段軒對望。待見到血骷髏亂著一頭髮懶洋洋從房內走出來的時候,她簡直就像看到了救星,三兩步奔過去,挽過血骷髏的手就道:「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火腿冬筍湯,我先給你盛一碗?」
血骷髏被羅綺突如其來的熱情給駭住了,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這兩天大家都忙著幫迷迭做任務而冷落了她,使得她無聊到了見人就拖的地步,可是還沒來得及等他開口,段軒已經在一旁冷冷道:「你讓她進來的?」
她?她是誰?血骷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頭一看,才看到沙發上坐著一位陌生的衣著時尚的女子,容貌雖然算不得國色天香倒也另有一番韻味,只是這時她正以哀哀的目光注視著段軒,血骷髏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沮喪、懊惱與幽怨。
「我……」羅綺只知道段軒與溫飛飛是認識的,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事情發生,加上她又是個心軟的人,擱不住人家在門外糾纏上半天,說兩句好話,於是想著放她進來與段軒說幾句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卻沒想到段軒會如此一反常態,態度冷漠地讓人下不來台。
「咦,今天刮的什麼風?怎麼有美女上門?」出來攪了局的正是珊珊來遲的法老,他再次發揚他那打不死趕不走的蟑螂精神,也不管這陌生女人是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黏了過去。
溫飛飛哪裡見過法老這樣牛皮糖也似的人,更不知道這人和段軒是什麼關係,被纏得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一反常態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低著頭不說話。
段軒原本看到溫飛飛是一肚子怒氣的,因為她會出現在這裡只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不是跟蹤了自己就是跟蹤了羅綺,可是這時再看到她不同以往的怯怯模樣,心裡又不禁一軟,淡淡道:「如果沒什麼事,你還是走吧。」
「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再不說話的話只怕立刻就要被趕出去了,溫飛飛也顧不得尷尬了,只得當著這許多的人抬起了頭。
羅綺見機識趣,在溫飛飛剛開口時就拖著血骷髏和法老去吃飯了,將他們兩人單獨留在了客廳裡。哦,錯了,不止他們兩個,還有一隻眼睛瞪得溜圓的黑貓。
「說吧。」段軒站著,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想問你……」溫飛飛看了看身邊沒人,再低頭看到段軒腳邊那隻正瞪著她的黑貓,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輕聲道:「我們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機會對很多人來說只有一次。」段軒低下頭,望著他腳邊的黑貓道:「忘掉這一切吧,我們不可能,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你會拒絕的。」溫飛飛的聲音沙啞得像在哽咽,這麼多日子以來,她心裡壓抑著刻骨的思念,還有對這個男人的無法忘懷的愛與恨,將往日的張揚跋扈,恣意嬌縱都已經收斂了起來。她努力想要成為一個能夠被段軒所接受的女人,努力想要挽回一切,哪怕這個男人並不喜歡她,只要願意和她在一起,她就滿足了。可是,結果仍然是早已能夠意料到的失望。
一時之間,溫飛飛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兩人一同靜默了片刻,她才壓低聲音繼續道:「能讓我見見那個被你喜歡上的人嗎?」
「不能。」段軒的回答裡,帶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痛楚。如果可以,他多想讓每個人都知道他喜歡上了甦醒,可是——
「以前我覺得你挺隨和的,現在才知道其實你也蠻狠心的。」溫飛飛低頭摸著手腕上的鐲子,生怕抬起頭來眼淚就止不住要掉下來。雖然眼淚是她曾經用過無數次的一種「武器」,可是到了真的想哭的時候,就不想再讓人看到了。真與假,還是有不同的。
「長痛不如短痛,忘記才是最好的選擇。」話雖老,情理卻真。段軒別過頭,突然感覺自己站在這裡像是正在上演的一場言情劇的男主角,板著臉,唸著庸俗可笑的台詞。這一切,都是因為不夠狠心,都是因為不想讓人太過難堪,可是他為溫飛飛設想了,誰又來為他設想?溫飛飛還有與他在現實裡說話的機會,甦醒卻只能可憐地望著他喵喵直叫。
「喵——」甦醒果然叫了,她抬著她的貓臉,碧油油的眼珠子轉動著打量他們,卻苦於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對於今天這個可憐兮兮,為愛受困的溫飛飛她一點也不同情,真論起來,她甚至更欣賞以前那個張揚跋扈的溫飛飛,當然,不是欣賞她那時的矯揉造作與惡毒狠心而是欣賞她那種我行我素的果斷。
一個人,為了一份不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真的有必要悲慘成這個樣子麼?就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甦醒不能說話,只是在心裡暗自嘆息著。她一直認為,兩情相悅固然是好,但愛情更多時候是一個人的事情。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勉強他也付出相同的感情,如果這時候讓她與溫飛飛易地而處,她想她會默默地將段軒,將這份感情擺放在心底最深處,然後面帶微笑去繼續追尋自己的人生幸福。等到日子過去,年華老去,再想起這個曾經愛過的人,心裡留下的感覺會是暖暖的溫馨而不是壓抑的痛苦。這一生,一樣可以過得很快樂很幸福。很多時候,快樂、幸福也與愛情無關。
當然,做到這一切的前題條件是自己愛的那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是值得去愛的,否則甦醒只怕是會揚起眉頭,忘掉自己的淑女身份,痞氣地往地上吐上一口唾沫,再加上一句不堪入耳的粗話——麻辣個B的!罵完之後決絕地掉頭就走,將那個不值得愛的男人當成是吐出去的唾沫與粗話,絕不回頭再看一眼!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只做朋友就好。」溫飛飛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她早知道段軒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既然這時候他的態度已經不像原先那樣強硬給自己留了情面,那麼她就想再爭取一些可能,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可能。
「我的答案你心裡知道,我就不說出來了。你還是回去吧。」段軒低垂著的眼抬了起來,眼神還是那般清朗,裡面卻沒有絲毫由於溫飛飛而產生的情緒波動,他說完這話當先就走到了大門邊,將門拉開,望著溫飛飛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還是死皮賴臉地繼續留著?溫飛飛猶豫了片刻,想起上回與段軒撕破臉皮後他那冷然強硬的態度,不禁微微打了個顫。還是先走吧,留下以後說話的餘地,不然一個人的臉皮經得起撕扯幾次呢?再死賴著不走,以後怕是連見面點頭打個招呼的待遇都得不到了。溫飛飛想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提著手袋,掩著臉孔,「咔咔」地踩著她的高跟鞋向門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