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找誰?」起來接電話的是羅綺,女孩子的睡眠總是比較淺一點,血骷髏雖然也睡眼朦朧地探出頭來瞧了一眼,可是看到電話有人接了,就又縮了回去悶頭大睡了。
「羅綺,是我,段軒。」段軒說著猶豫了兩秒這才接著道:「我現在在附近的第三醫院,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貓帶過來?」
「嗯,你在醫院?出什麼事了嗎?咦,什麼?你要我帶貓過去?帶貓過去幹什麼?」羅綺本來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神志不太清爽,可是一聽到段軒要她半夜三更帶一隻貓去醫院,立刻就清醒了過來。雖然冬夜裡被人從被窩裡挖起來叫出門是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可是羅綺此時更好奇的是段軒為什麼要她帶貓去醫院,貓又沒有生病。
「對,帶貓過來,這對我很重要。」段軒頓了頓道:「我知道要你這時候帶隻貓到醫院來有些匪夷所思,不過這件事等有空的時候我會跟你解釋的。我現在守在急救室門口走不開,只好先麻煩你一下了。」
「哦,好吧。」羅綺呆怔怔應了一聲,一時半會的倒還沒有多想,掛了電話正要轉身回房間換衣服,可是剛邁步,赤裸著的腳踝就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驚得她大聲尖叫起來。
「怎麼了?」隨著一句詢問,客廳的燈被打了開來,羅綺的尖叫聲在低頭看到腳邊的一隻目光灼灼的黑貓時嘎然而止,只是她那沉重的喘息聲還未平定,隔了會,這才斷續道:「沒,沒事。」
「剛才誰打來的電話?」倚在門邊的血骷髏此時完全沒有一點睡意了。
「段軒,他說他在醫院,讓我把他的貓帶到醫院去。」羅綺驚魂初定,望著腳下這只似乎極通人性的貓,背後有一絲涼意又湧了上來。這時候,她才想起上回在段軒房裡看到這隻貓做著類人動作時的情形,再參照一下段軒剛才的要求,她開始覺得事情有些詭異而古怪起來。
「現在?帶貓去醫院?」連一向鎮定的血骷髏都驚嘆起來,道:「不是他瘋了就是我瘋了。你確定要帶這隻貓去?那麼你也瘋了。」
「不然怎麼辦?他說他以後會向我解釋的,聽上去他很著急的樣子,我想他有這麼做的理由。」羅綺深呼吸了一下,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血骷髏揚了揚眉毛,最終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進房時丟下一句話道:「我去換衣服,還是我送貓過去吧。」
最終,是他們兩人一起送甦醒去的醫院。羅綺因為好奇段軒到底又遇到了什麼事所以想要親自去看看,而血骷髏卻又不放心她這樣一個女子半夜獨自上街。
剛走到馬路邊,血骷髏正要攔輛的士,突然覺得手臂一緊,被身側的羅綺用力地挽住了。他回頭一看,羅綺的目光裡帶著惶恐,始終盯著一個方向看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覺皺眉沉聲道:「又怎麼了?」
「沒,沒什麼——」羅綺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她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拉著血骷髏就往剛停到面前的一輛的士裡鑽,上了車,才長出一口氣道:「去第三醫院。」
血骷髏不懂羅綺到底看到了什麼才會如此驚惶,不過他剛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在街角處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和一隻類似黑貓的動物。但被羅綺一拖上車,再回頭,街的轉角處就只剩下黑暗與空曠,彷彿剛才那一瞬是他花了眼。
其實那一幕,甦醒也一樣看到了。不過上回遇見的那個詭異老婦和她的黑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裡出現在這個地方,就不是她能夠知道的事情了。她現在也沒有心緒想要去探究思索或是無謂地害怕,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擔憂,於是竟有些心無旁騖起來。
到了醫院急救室的時候,段軒仍是頹然地坐在那裡,只是聽見腳步聲抬起了頭,在望見羅綺懷裡抱著的貓時,眼神一亮。
「讓你們這麼晚趕過來,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段軒趕緊站了起來,接過羅綺懷裡的甦醒,歉意地笑了笑。
羅綺和血骷髏還未來得及答言,就聽到清脆的高跟鞋聲響,溫飛飛攙著溫文斐也過來了,她一開口就詢問段軒道:「手術還沒做完?」
段軒勉強點了點頭,手裡抱緊了貓沒有回答。手術沒做完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不想再與溫飛飛多說些什麼。
「怎麼是你?!」這時候血骷髏指著溫文斐,臉上的表情從驚愕變成了譏諷的冷笑,這時他身邊站著的羅綺也怔住了,因為她也認出了溫文斐就是遊戲裡的少爺,那個曾經帶著光明教會的NPC與精靈族神射手圍擊他們,害得他們掉光了全身裝備被傳送去了罪惡大陸的玩家。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雖然血骷髏和羅綺的眼還沒紅起來,不過面上倒也有了幾分怒意。
「天下的路果然很窄。」溫文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仰頭望起了天花板。因為鼻子受傷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嘟嘟嚷嚷。
「哥,你還是先回去吧。」見這會氣氛不對,溫飛飛怕溫文斐又與段軒等人起什麼衝突,便急著要趕他走了。
溫飛飛見到羅綺和血骷髏的時候卻沒有多大的震驚,因為今天傍晚在段軒住的地方早都看到過他們了,再說,在遊戲裡時只要段軒在場,她的注意力一般都放在了段軒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過其他的人,加上她在遊戲裡也調節過自身的容貌,血骷髏與羅綺竟也沒有認出她來。
「走?我當然要走!要不是因為你,我會來這鬼地方嗎?」溫文斐冷哼一聲,當真轉身要走。不過這時他走不走已經沒人再在意了,因為手術室的門已經打了開來。
「醫生,她的情形怎麼樣?」段軒與甦醒的父母蜂擁而上,就連溫飛飛都探直了脖子屏氣斂息等著傾聽,其他人也暫時忘了爭執,一齊轉頭向那走出來的醫生望去。
那醫生也不說話,只是邊走邊搖頭。他那一搖頭,倒搖得段軒與蘇父蘇母一陣心慌,忍耐力差一些的蘇母當場摀住了嘴,發出了哽咽的聲響,那眼裡的淚水也如同開了閘,再收斂不住。
「哎,哭什麼,我已經盡力了。」那醫生見蘇母哭了,立刻補了句話,只是他這句話一說,倒讓幾個人心裡更是萬念俱灰,要不是跟在醫生後面被推出來的蘇蘇一臉蒼白緊閉著眼躺著,臉上卻沒有被蒙上白被單的話,只怕連段軒都要忍不住失聲痛哭了。
「別誤會啊,我又沒說病人出了什麼意外。」那差點嚇死人的醫生臉上倒沒什麼愧疚的表情,只是沉吟道:「病人受到撞擊時損傷到了大腦,全身也有多處骨折,脾臟破裂大量出血,如果再搶救晚點的話倒真的是沒什麼希望了。不過現在的手術結果也不好說,一切要等她醒來了看,如果,她能醒的話——」
「什麼意思?」心跳剛剛緩和下來的段軒一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又覺得胸口像有塊千斤大石壓著一般,沖上前就用力握住了醫生的手腕。
那醫生低頭望著段軒的手皺了皺眉,不過似乎他經常遇到這種情緒激動的病人家屬,倒也沒生氣,掙脫開段軒的掌握,耐著性子解釋道:「現在她還沒過危險期,而且就算過了危險期我也不一定保證她能夠醒過來,因為腦部受到的撞擊太嚴重。」
「你的意思是她——」蘇父緊張地嘴唇都顫個不停,後面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那醫生嘆息了一聲,道:「對,我的意思是如果危險期過了她還醒不過來的話,就有可能變成植物人。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危險期她能夠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