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爺偶爾想念那塊丟失玉珮的同時,紀凜派去葉公子家的人回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還有葉家的一個老家僕跟著一起來的。
老僕人見了紀凜,先還了他之前封的信封,道是公子本來想親自來的,可是少夫人有孕不便出門,托他來走一趟。裡面的東西公子已經看了,是原物沒錯。
信封裡面原封的畫像沒送回來,老僕說是公子燒了,只裝回那塊玉珮,是不是原物紀凜當然比葉公子還清楚,這回答讓他不甚滿意,於是問老僕,公子還有什麼交代?
老僕道:公子說,東西既然尋回,也就罷了。其人已經往生,恩恩怨怨也就放下罷,是與不是,又有什麼要緊?
紀凜琢磨話裡的意思,若畫的不是本人,那葉公子大可直接否定,免得連累他拿來畫像的無辜;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其實是間接承認了,至少是承認畫像和本人一模一樣。想是葉公子以為他怨氣未平,還要想什麼方法報復,勸他不要多事的。
心下想著,紀凜含糊應了,說是不過隨意一問,沒有其它的意思。請公子放寬心就是,等公子生了兒子他再去道喜
打發走了葉家老僕,紀大首領心底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大約是前幾日自己一心只往那個結論推,早把「小陳」當成王爺看待。所以得到證實時反而也沒特別的感覺,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哦,原來確實是啊。
問題的重點在於,要不要告訴王爺,他已經知道真相了呢?紀大首領很頭痛,現在這個狀態紀凜挺滿意,不想有什麼突然改變。再說揭穿真相後,如果關係變好還好,如果變壞怎麼辦?而且像前者一樣發展的可能性,實在很低。
紀凜把玉珮裝進自己的袖袋,決定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倘若王爺哪天願意老實交待,那他就聽著,順便說句「你是什麼身份我都不在意,我喜歡的是你」之類的肉麻話感動一下王爺;如果王爺不打算說,那他也不揭穿,就還當王爺是那個王府的小家將,裝一輩子也無妨。
總之,管他事情是什麼樣,裝作沒發生過就好了!
……如果紀凜那個朝代有鴕鳥這種生物的話,紀大首領就是個屬鴕鳥的~
作出了決定,大首領照例過去探視王爺送午飯。
因為聯想到王爺可能身份特殊,怕節外生枝。因此養傷的這些日子,王爺衣食住行一應所需都是紀凜親手照管,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雖然紀凜從發現玉珮的那天,就有把「小陳」內定為王爺的傾向,但是一旦真的確定了,大首領忽然想起,自己沒有和一個王爺相處的經驗,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了。
王爺倒沒發現什麼異常,紀凜忽然想起那塊玉珮,一時好奇起來,想著王爺看見不知會如何反應,於是拿出來在王爺眼前晃:看看,這是什麼?
王爺差點噎著,怎麼真在他手裡?!當下怒道:你拿我東西幹什麼?還來!
他本來半躺在床上,這時抬高手一把去搶,用力大些,牽動傷口,疼得唉呀一聲又倒了回去。紀凜手腕一揚,自然是沒搶著。
紀大首領抬高了手拎著玉珮笑道:這玉穗子上沾了血了,替你換過的。這玉我喜歡得很,要不送給我,我再送你一塊?
誰要你的東西……慢著!王爺心想這一幕好生熟悉,他當時從葉公子手裡搶玉珮時,可不就是這麼搶來的麼?
腦中閃過「報應」兩字,王爺不由嘴角抽搐。鬱悶道:玉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的物品。以後有機會見到,還要還給人家。
紀大首領笑得眼角都咪了:什麼朋友?莫非是收的相好的東西?
王爺怒道:是相好的又怎樣!管你甚事,拿來!
紀凜忙忙地遞過去道:給你給你,且收好了,千萬不要弄丟。
我說是我的相好,你樂什麼樂!王爺板著臉奪過,塞到枕頭底下。
紀凜眼巴巴地看著:放枕頭下做什麼?貼身帶著多好——
王爺再怒:有完沒完了?!
眼看王爺收回玉珮,紀大首領有些悶悶:可惜我也沒有一件你的東西……對了!
紀凜一拍膝蓋,把王爺嚇了一跳,紀大首領哈哈笑道:那麼大一件放在那裡,還說沒有,幸好當時留下了!
王爺奇怪:我有什麼東西留給你了?
不可說,不可說,說了就露餡了。紀凜想起自己房裡牆上掛的那張弓,可不就是王爺的東西麼?
想到冥冥之中,兩人竟如此有緣,大首領忍不住樂。瞧得王爺直想翻白眼:紀凜今天早上亂吃什麼東西來著?待會兒老大夫來的時候順便給他把把脈吧……
老大夫醫術精湛,再加上紀凜的悉心照顧,王爺的傷勢好得挺快。傷快養好的時候,京裡的消息也漸漸傳到南邊來了。
對於嚴大將軍莫名其妙的退軍,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有人後悔沒有乘勝追擊搶些好處,紀凜倒不是十分在意,因為王爺得到消息後一臉憂心的模樣。
王爺是在擔心侄子,小皇帝失去下落生死不明,也不知還有沒有人留在他身邊保護。
得到嚴大將軍稱帝的傳聞,紀凜身邊人也有不少認為他可以自立為為王。紀凜問過王爺的看法,王爺認為別人畏懼嚴大將軍的實力不敢收留小皇帝,不如紀凜收留,反正早就敵對,再結一次梁子也沒多少關係。
站在王爺的角度這麼想可以理解,而且大家都不認皇帝,偏他要尊皇帝的話,會更有道義上的優勢。可惜紀凜對於尋找小皇帝沒多少興致。其實,除了被他單獨劃出來的王爺,整個皇家的人他都沒什麼興趣,尤其是要迎了小皇帝來,必要的禮節是不能少的,一想到他得對著個小孩子三拜九叩,紀大首領就更沒興趣了。
王爺眼見紀凜沒表示,也不好多說,只是這幾天就看著悶悶的,沒什麼情緒。
於是在紀大首領默許之後,以老楊(還有人記得他嗎)為首的幾個部下,說要擺一桌酒席慶賀陳將軍傷癒,七八個人把王爺腳不沾地地拽走了。
臨走一個部下湊到紀凜耳邊,悄悄地道:老大,灌醉了不妨吧?
紀凜會意地笑:別喝太多,大醉傷身的。
這一場酒從酉初時分,直喝到亥時還沒散席。紀凜等得心焦,眼看時辰都過子時了,心想這幫小子也太不厚道,見好就收算了,真要下力氣把人灌得爛醉如泥才成麼?
紀凜又在院子裡等了兩刻鐘,卻看見王爺一個人走回來了。他愣道:散席了麼?其他人呢?
王爺按著額頭道:八個人有七個鑽了桌子底了,老楊趴椅子上軟成一灘泥還要和我喝。找了人把他們送回去,我自己走回來的,順便散散酒。
高手啊!紀大首領頓時肅然起敬,竟然八個還沒把一個灌趴下,王爺不愧是王爺,酒量深不可測。
王爺解釋道:其實沒喝那麼多,有訣竅的。
紀大首領好奇,什麼訣竅,說來聽聽?
王爺很開心地笑了:拜我為師就告訴你——
平時王爺沒有笑得這麼陽光燦爛過,今天這麼反常說明……他其實也醉了……
紀凜默默地下結論,王爺卻奇怪:你一直在這等著麼?
大首領藉機討好:是啊是啊,站了兩個時辰了,你沒回來我不放心啊!
王爺微笑:多謝你。
果然是醉了!紀凜再次確定,趕緊趁機套話:在我這裡呆這些日子怎麼樣?想不想一直住下去?
王爺卻閉著眼作吹風狀,微笑不說話。
紀大首領有些鬱悶,這都喝高了,還套不出話來?不由氣悶道:便是不肯,說句應付的話讓我高興一下也不成麼?
王爺卻睜開眼,十分認真地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了自然要守諾的,既然不能守諾,白應了作什麼?
紀凜哼道:胡說,你頭一次明明應了要跟我走,結果轉眼就逃,哪裡守諾了?
王爺有些窘:那次不算……
紀凜又哼:那麼你拿箭射我那次,說是我不死就隨我處置,再見面時不也耍了賴?
王爺繼續窘:那次也不算……
反正就是沒答應的算數答應了的不算數是吧,紀大首領不平。只是眼見王爺已經開始打晃了,還是把人弄進屋去再說,免得待會直接給他睡到地上。
王爺進屋就撲通一聲趴床上不起來了,紀凜去拿手巾要給他擦把臉,王爺看著他忽然道:你說要我跟你一輩子,可是你當真放心麼?
紀凜愣:我為什麼不放心?
王爺臉枕在手臂上暈乎乎地道:我到底姓甚名誰,家住哪裡,父母是誰,以前做什麼的,這些你真的知道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換我也不放心。你既然疑我一回,為什麼不能有第二回?
紀凜趕緊丟下手巾急道:你是什麼人我清楚的很!至於那樣的事情,我保證絕沒有第二回!你相信我!
王爺趴在床上支起身子,醉醺醺地笑:我不信。你怎麼證明?
這要如何證明?紀大首領悶道:等你跟了我一輩子,自然就證明了。
王爺笑了:怕是還沒上手才有興致,等得了手就隨意丟開了吧。
紀凜賭氣道:又何必瞎猜,不然咱們就來試試,看會不會把你丟開?!
雖是說了,紀凜也沒指望王爺會真的讓他試,忽然下巴被人捏住拉過去,緊接著,帶著一絲酒味的雙唇貼了上來。
唇舌 交 纏 許久,稍微分開之際,聽到王爺帶著七分醉意的低聲:就讓你試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