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非典愛情

  最開始只是在報紙上寫了幾筆,南方流傳了新的傳染病,到處爭相恐後買食鹽,據說可以預防,一時食鹽價格哄抬。

  再過一段時間,電視報紙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非典的相關報導。街上的人少了,出門全戴上口罩,一時間人心惶惶。

  接著多了個新名詞——隔離。處於東北的香城終於也有了疑似病例,北京成了重疫區,所有從北京回來的人個個都有嫌疑。

  在這個關鍵時刻,焦陽咳嗽了。

  焦陽被隔離了,班小花聽到這個消息幾乎崩潰。

  她恍惚地記得死亡率接近11%,焦陽會不會有事?

  焦陽沒有來電話,是手機不在身邊還是不能來電?班小花的日子幾乎崩潰,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死亡的威脅。焦陽會不會有事?她無時無刻不再想,這一秒控制住自己,下一秒鐘就又在發瘋一樣地想。

  每一個細胞都在念:焦陽,焦陽,焦陽。

  一想到可能失去焦陽,她的心就恐懼起來,她的世界將荒蕪一片。

  他為什麼不打個電話呢?難道真是病情很重?她不敢往下想了,正上著課,眼淚突然啪嚓啪嚓掉了下來,林老師講到一半,突然發現第一排的班小花哭得一塌糊塗,她詫異地看著這個女孩,班小花鞠了個躬,轉身跑向廁所。

  冰冷的水沖著臉,一遍又一遍,剛剛擦乾淨,眼淚又立刻流了下來,她已經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

  她靠著牆哭了一會,擦乾眼淚,趕緊進了教室,後半堂課聽得糊裡糊塗,完全不知道老師在講什麼。

  林老師叫她回答一個問題,她站起來呆呆地看著林老師的臉:「這個,這個……」

  這個了半天,答不出來。

  林老師叫她坐下,班小花呆呆地坐下,心亂如麻。

  這個下午是她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漫長的一個下午,幾乎每隔五秒鐘就要看一下有沒有電話或是短信,她在時間裡煎熬著。

  生物課一下課,班小花立刻找到宋亞妮:「給我打個電話,看看是不是我電話壞了?」

  像是抗議這句話,班小花手中的電話震動的給外有力。

  旁邊的林瀟瀟突然開了腔:「焦陽不是得了非典,你跟沒跟他接觸過啊,是不是也得非典了?」

  班小花突然轉過身,握緊拳頭,一雙眼睛直直看進林瀟瀟眼底:「焦陽沒得非典。」

  林瀟瀟瞧著班小花眼中精光大盛,那架勢像是她再多說一句便要扇她一巴掌,林瀟瀟說了句:「我說焦陽又沒說你,神經病!」轉過身去,嘴角帶了些輕蔑之意。

  班小花低頭往回走,林瀟瀟突然又扭過身,神色裡帶了點得意:「王梓說最近疫情嚴重,叫我小心一點。」

  班小花一愣,終於明白林瀟瀟為什麼事事針對她,原來一直以來把她想像成假想敵了。

  她正想說幾句,一看後面的沈笑笑臉色發白,便於心不忍,沒和她計較,回了位置。

  沈笑笑她——並沒有放下吧。

  班小花的目光又落在那個空蕩蕩的位置上,他不會永遠不來了吧。

  臨近放學的時候,班小花的電話突然響了,她猛地衝出門外。有些顫抖地按了接聽鍵。

  「小花,是我。」

  這四個字突然讓她淚如雨下,她強忍著,不叫他聽出她的擔心。

  「我挺好的,只是普通的咳嗽,還要隔離十四天。來的時候匆忙沒帶手機,也沒個電話,這才借到電話。這些天不能打給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班小花忍不住了,相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起來。

  焦陽慌了:「你別哭啊,我錯了,你別哭。」

  班小花還是哭個不停。

  焦陽著急了:「我沒騙你,真沒事,別哭了。一有機會我就打電話給你。這環境挺好的,相當於三星級……」

  班小花一聽這句胡謅八扯的話立刻破涕為笑,也怕焦陽擔心,忍了抽泣聲,只是眼淚默默留下。

  焦陽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小花,你要好好的。」

  班小花一聽這話有些害怕,竟有種生死離別般的刺痛感了。她慌了:「你別說這種話,我怕得很——」

  焦陽溫暖的笑聲:「你放心,我兩週就回來了啊,不能再跟你說了,下次再打給你。」

  「焦陽你發誓,你沒事。」

  「我發誓,只是普通的感冒,兩週之後不回來見你,你扇我一輩子耳光。」

  班小花放了心。

  邱磊默默站在走廊一側,看見她臉上終於浮上甜蜜的微笑,才鬆開握得緊緊的雙手,慢慢轉過頭,往另一側走。她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假期裡六點放學,一出門,門口音像店裡傳來歌曲:「我懷念有一天的夏天,一場大雨把你留在我身邊。我看著你那被淋濕的臉,還有一片樹葉落在頭髮上面。

  那時我們被困在路邊,世界不過是一個小小屋簷,你說如果雨一直下到明天,我們就廝守到永遠……」

  毫無預警地,眼淚流了一臉,她擦乾眼淚,提醒自己,小花,你要好好的。走進 音像店問老闆是什麼曲子。

  老闆說是范曉萱的《Rain》,她有點吃驚,她對范曉萱的印象還停留在《健康歌》上。那種青澀的少年承諾,以及日後變化的莫測立刻打動了她,她買了下來,回去一遍遍地聽,一直到窗外路燈一盞盞亮起……

  這樣的放縱自己只有一個晚上,從第二天開始,她又開始朝氣蓬勃地向每一個人問好微笑,上課時用把手舉得高高的,站起來有條不紊地回答問題。

  小花,你要好好的。

  這期間焦陽又打來過兩次電話,每次都是報平安。

  2003年2月27號,星期四。

  班小花接到了焦陽的電話:「小花,我回來了,在你家樓下。」

  班小花沒在聽完,飛奔下樓,最後幾步幾乎是跳下來的,左腳好像崴了一下,她沒在乎,接著往前跑,一直撲進焦陽的懷裡。

  他的身上帶著股消毒水味,還是那熟悉的眉毛熟悉的眼,好像有長高了些。

  班小花狠狠掐他一把:「小氣鬼,不捨得電話費。」

  焦陽假裝很疼的樣子:「別掐了,再掐又進醫院了。對了,你離我遠點,我雖然沒事,可醫院的人來人往的,還是防著點吧……」

  班小花突然踮起腳尖,吻上了焦陽的嘴唇。

  像是薄荷的香氣混雜著雪的清甜氣息,焦陽只覺得唇上冰涼柔軟,呼吸間一甜,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湧上頭。

  雪慢慢飄下來了……

  焦陽把班小花摟在懷裡:「這是你第二回強吻我,我可都記著呢。」

  班小花微紅著臉:「你要是得了非典,那我也非典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