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樹突然化身咆嘟教主,伸著脖子喊道:「你別欺負人。」
班小花觸目驚心地看著他脖子上青筋直跳,頓時有種穿越的感覺。
「我只是問他一些情況。」她耐心地解釋。
高樹拉著男孩往外走,「走,咱別聽她的!」
班小花看著這兩人的背影簡直哭不得,自己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好好的支教生活遇上了這位活寶?
門外突然有人輕輕叫她:「老師,老師!」
她抬頭一看,是班裡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女孩子。女孩子眼睛骨碌直轉:「三年級的孟月在外頭等你呢,我拉她進來,她不肯進。剛才英語課就過來了,現在蹲在外頭扣泥巴呢!」
孟月就是班小花和焦陽助養的女孩子,班小花一聽立刻走了出去。
只見地上蹲著一個臉色紅潤的女孩子,梳著童花頭,一雙大眼睛眨呀 眨的,說不出的逗人,正是相片中的那個女孩子。
那女孩一看班小花起來,連忙走了起來,像是怕班小花訓她似的,雙手放在背後搓了搓手上的泥巴,然後緊緊抓住旁邊還在動的布袋。
班小花一看就笑了:「你不是無知識小飛龍麼?你怕什麼?」這孩子每封信結尾都署名無知識小飛龍。
女孩的臉更紅了,嗓門反而大了些:「我什麼也不怕。」
到底是孩子啊。
班小化拉著她去了宿舍,同她聊了聊家裡的情況,沒想到她居然說得頭頭是道,家裡的收成怎麼樣,雞鴨鵝怎麼處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我媽去隔壁村幹活去了,這幾天我得在家照顧幾天弟弟,不能來上課了。」
她才多大,說起照顧弟弟的事,習以為常的樣子。
說到最後,她把那個不斷在動的布袋往班小花手裡塞:「我家養的大公雞,吃穀物蟲子養大的,可好了,你燉了吧。」
那布袋不住地撲騰,嚇了班小花一跳,「你拿回去吧,我不吃的。」
女孩的白嫩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紅潤:「你不想要?」那樣子像是被羞辱了似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這個我真的不吃,我送你回去,咱們一道說說話好不好?」
女孩突然幾下竄出門去,「留著吃吧,可好吃啦!」幾下就不見了身影。
當那隻大公雞被解救出來的時候,它滿心憤怒,立刻就啄了焦陽一口。
雞是沒人敢殺的,這兩天課比較忙,班小花打算過兩天把這只大公雞退回去。可是沒想到,這公雞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當天,公雞身心自由後,立刻四處活動,這邊高貴的高樹老師正在上課,那隻公雞立刻飛身一躍,竄上窗檯,得意洋洋地在窗檯上來回走動。
嘩!教室裡學生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這麼大公雞吸引了過去。
高樹暴怒,走到窗檯邊努力驅趕那隻大公雞,大公雞鄙視地瞥了他一眼,乾脆從他眼前一躍而下,大搖大擺地離開,空餘一根雞毛落在窗檯上。
學生們驚奇地發現,後半堂課,老師不知道怎麼了,一直在講錯,一講錯就揪前面的幾根頭髮,呲牙咧嘴之後再接著出錯……
第二天早晨,身為一隻有著良好職業道德的公雞,它開始一遍遍不停地打鳴。班小花困到了極致,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誰的鬧鈴也不知道關上?翻了個身,用枕頭摀住耳朵接著睡。隔了一會,鬧鈴繼續重複。
也不知道鬧鈴響了多少遍,她頭腦突然清醒了,該不會是那隻大公雞吧?這一清醒,又聽見那公雞鳴了一聲就突然消停了。班小花立刻下床,心裡忐忑不安,該不會是讓那個高樹給殺雞滅口了吧?她還要還給人家呢。
她往外走,果然看見教學校前的放工具的小棚子被打開了,再往裡一看,焦陽正在努力拿著繩子一圈圈地綁著雞嘴。
那隻可憐之極的大公雞撲騰著翅膀,努力地張嘴卻只能發出一點點無力的聲音。班小花蹲在地上笑了,焦陽童鞋怎麼這麼萌呢?
焦陽抬頭一看她,立刻輕咳一下,「回屋換衣服去!」
班小花一低頭,剛才穿著睡衣就出來了,夏天睡衣輕薄薄,隱隱約約看得見裡面的一派春光。她也不好意思了,雙手抱在胸前往回去。
走了幾步,偏偏看見高樹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一看見她就指著她鼻子罵:「你,你哪整來的瘟雞,大早上叫了幾遍了?讓不讓人睡了還?」
班小花低著頭,也不答話,想從旁邊側著過去。
高樹偏偏不依不饒:「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人?」
焦陽從後面走出把班小花拉到身後:「這隻雞的事我來解決,有事找我。」
高樹依然咄咄逼人:「你怎麼解決,它影響我睡覺了你知不知道?我睡眠質量不好,白天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不好你怎麼解決?」
班小花覺得這人簡直胡攪蠻纏,這麼大一個男生怎麼跟中年主婦一樣斤斤計較?不是說出身名門麼?怎麼做人還是這麼差?她清清嗓子正要和高樹理論一番,焦陽已經發話:「你先回去,這沒你沒什麼事。」
她乖乖把手抱在胸前往回走,走幾步還轉回頭看那兩個大男生的對峙。
焦創把那隻雞送回去了,孟月並沒有不高興,反而開始來上暑期班了,甚至把三歲的弟弟也帶上了。而且專上焦陽的課,一樣的內容聽了一遍又一遍。班小花終於發現焦陽同學吸引的年齡段了。主要是小蘿莉和中年婦女。尤其是中年婦女,當年高中開家長會的時候,有多少媽媽回家誇焦陽誇個不停呀。
那天過去之後,高樹很少找她麻煩了。看見她只是冷冷地用目光刺她一下,卻不再主動出擊了。班小花感覺這個高樹就像個被人慣壞的大孩子,心不壞,可是說話做事讓人啼笑皆非。她很好奇焦陽使出了什麼高招,焦陽卻拒不透露一二。
漸漸地她習慣了這種支教的生活,每天清早起床去跑步,然後吃上一個饅頭一碗粥,接著是三堂英語課,下午天氣好的時候,乾脆就帶孩子們去外面上課,青草芳香,樹葉輕忽晃,耳邊中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有時甚至是告狀也能讓她開懷大笑。晚上大家一起努力地拍死教室裡的每一隻蚊子,然後大家再一起熱熱鬧鬧地聊天,聊到最後,在硬板床上沉沉睡去。
孩子們是基礎比較差,而且學得也很慢,但是絕大多數孩子都非常認真。班裡有個孩子,已經十四歲了,比別的孩子高出一截,總是坐在最後,每天也要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敢去前面問幾道題,語速又快又含糊,像是極不好意思的樣子。一年級班裡有個小不點,卻極喜歡臭美,總是拉著班小花問這問那。「老師,你腿為什麼那麼細啊?楊老師腿就比你粗。」「楊老師頭髮為什麼是一半紅一半黑的呀?」諸如此類的問題一出口就讓大家笑到崩潰,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吃什麼長大的。孟小舟這麼大的時候只知道男女之分,連老師頭髮是長是短都沒關注過。
她喜歡每一個孩子,包括總是喜歡流鼻涕,袖子油光光的小二子。
星期天的時候,他們放了第一個假。小不點主動給她提出建議:「老師你去後面那片林子玩吧,那裡有山泉,很多人都去那挑水喝呢!」
她和焦陽朝著孩子們指的方向穿過一片樹林,最後終於找到那條山溪,溪中鋪著幾塊石頭小面佈滿了青苔,中間一株據說是被雷劈倒的老樹橫臥溪上,正好形成一個天然橋樑。
水不深,清淺可見,山間霧氣氤氳,耳邊傳來鳥兒悅耳的叫聲,班小花坐在一塊石頭上,覺得一切好像南柯一夢。
他慢慢靠近,輕輕在她額頭一吻,新生出的胡茬輕輕擦過她的皮膚。他已經快變成一個成熟男性了呢。從那個矮矮的帶著棗紅色毛線帽的小正太變成了如今清俊沉穩的男人,而她曾經期盼的青梅竹馬的愛情也慢慢綻放成最美的花朵。
天說變就變,轉眼間一場瓢潑大雨傾盆而至。
焦陽牽著她:「快跑!」
兩人高一腳矮一腳地往外跑,焦陽順手摘下旁邊兩片碩大的葉子,兩人頂在頭上拚命地跑。
好不容易跑到一個林間廢棄的小棚子,焦陽用力踹了好幾腳,才推門進去,一開門,裡面空空如也,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避雨的地方,兩人哪裡還顧得上好壞,進去暫時先避一避再說。兩人相互看看,頭頂著兩片樹葉活像兩隻大青蛙,不禁好笑。班小花的T恤都可以擰出水來了,頭髮濕漉漉的,越發黑亮。
「冷不冷?」
她說著不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焦陽把她攬在懷裡,熱氣從他的皮膚上傳遞到她身上,雖然還是濕漉漉地難受,卻慢慢暖和起來了。那股熱力透過肌膚慢慢傳遞到四肢骨骼,兩且青春的身軀貼在一起,中間只隔著薄薄地夏衣,慢慢地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卻又似乎無跡可尋。焦陽猶豫了一下,慢慢撫上班小花光潔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