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感冒(3)

  畫。

  能表達一個人想法,傳遞那些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東西。

  走廊這面牆上的畫,沒有紙醉金迷的奢華,用色都偏冷。

  徐品羽雙手背在身後,歪著頭,打量眼前的一幅畫。

  是海。

  還有黑漆漆的夜空。

  翻湧的海浪中,僅有帆,船身覆沒不見蹤影。

  她指著問,「這裏是船?」

  他點頭說,「對。」

  她又轉向廊儘頭,看了一眼畫架和滿地的顏料,忽然間醒悟。

  徐品羽有點驚訝,「這些全部都是你畫的?」

  沈佑白平靜回答,「是。」

  雖然徐品羽對美術沒有研究,但是她作為一班的宣傳策劃委員,經常會畫點海報之類。

  本來覺得她也算有個拿得出手的小技能了,現在看看沈佑白的,信心完全被打擊沒了。

  一個是兒童簡筆畫,一個是印象派作品。

  他們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只是他畫的內容,透著消極的意味。

  灰濛濛的雨霧、凋零的海棠、熄滅的燭、礁石、裂縫。

  正因為有靈魂,才讓人看得心裏悶悶的。

  徐品羽對他說,「你很孤獨嗎?」

  沈佑白轉過頭來,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他沒有反駁,只是笑,「要是心疼,現在就有辦法安慰我。」

  她問,「什麼辦法?」

  沈佑白側過身,目光真誠的抬手指向,那幅黑羽毛的畫。

  徐品羽愣了下,接著想起他說的話,臉頰發燙的扭過頭,「很晚了,我該回家了。」

  沈佑白說,「等一下。」

  他走向一間房,進去出來,手裏多了件黑色的外套。

  他展開外套,蓋在她肩上。

  徐品羽發懵的配合他動作,抬胳膊伸進袖子。

  她低頭看著沈佑白將拉鏈對準,往上拉。運動型的外套領子很高,正好到她下巴。

  要不是他說,「送你。」

  徐品羽覺得自己可能一個晚上,都回不過來神。

  走到室外冷風習習。

  遠處高立的燈,沿著下坡路的方向排列。

  沈佑白關上門,轉身就看到他的衣服,寬寬鬆鬆的套在她身上,風吹拂她的髮絲,眼睛亮亮的望著他。

  徐品羽問,「可以牽手嗎?」

  沈佑白沒回答,走時牽住了她的手。

  他指尖是涼的,到掌心才有點熱度。

  徐品羽挑剔的轉著手腕,換成十指交握。

  她在心裏算著從這到家,坐地鐵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沈佑白已經攔下一輛計程車了。

  等她走入家門前的屋簷下,又轉身對幾步之外的沈佑白說,「衣服,我洗好再還你。」

  「不用了,就放在你那。」

  他又緊跟著說了句,「快進去吧。」

  陳秋芽正準備把菜熱一遍,就看見徐品羽從客廳飛奔而過,嗖的跑沒影了。

  她愣了下,沒多久,徐品羽又出現在眼前。

  只是陳秋芽剛剛看到她,好像穿的不是這件衣服。

  她對徐品羽比著手語,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心虛的少女撓了撓頭,「老師找我有事。」

  陳秋芽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洗漱完的徐品羽正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衣櫃門上,那件不屬於她的外套。

  到現在還是恍惚的不行。

  她緩慢的走上去,抱住衣服。

  布料冰涼涼的貼著臉,似乎還有點淡淡的煙味。

  她想,這一定是個夢,醒來這件衣服就消失了,還是抓緊時間,能抱一秒是一秒。

  然而,當徐品羽躺上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鬨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她頓然坐起,打開床頭燈,暖黃的光暈延伸到衣櫃。

  黑色的外套,安靜的掛在那。

  徐品羽呆愣了片刻,拿起手機,給陳子萱打電話。

  她說,「我和沈佑白差點那什麼了。」

  陳子萱回,「你睡醒了嗎?」

  看吧,不止她一個人覺得是自己在做夢。

  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晨,徐品羽出門前,當喝水一樣的灌了杯速溶咖啡。

  魏奕旬如往常站在她家門口,兩人並肩走著。

  她突然喚了聲,「魏奕旬。」

  「哦?」

  徐品羽一臉嚴肅,「你喜歡我嗎?」

  被問的人表情瞬間變為驚愕,隨後又嫌棄的反問,「你睡醒了嗎?」

  徐品羽皺眉,「你怎麼總是和子萱說一樣的話。」

  魏奕旬急接,「是你在說夢話吧!」

  她解釋,「我不就是確定一下嘛。」

  魏奕旬想了想,「怎麼說呢,我把你當成朋友,但比朋友親近點。」

  他說,「你想啊,我們從小玩到大,要是喜歡你,我早八百年前就表白。」

  徐品羽讚同的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他又補了句,「其實也不是比朋友親近,就是習慣了。」

  徐品羽冷臉,「絕交吧。」

  魏奕旬睜大了眼。

  她急忙威脅說,「你敢露出開心的表情,我真的跟你絕交哦!」

  離校門不遠的路上遇到陳子萱。

  她早把徐品羽的夢話拋到腦後,跟平時一樣說說笑笑。

  陳子萱問她,「誒,今天你不是要給新生演講,準備說什麼。」

  徐品羽不眨眼的慢慢吸氣,班裏架子鼓敲出的鼓點就像計算她屏息的時長。

  陳子萱幫她說,「你忘了。」

  昨晚的情況下,徐品羽確實沒法記起還有這回事。

  幸好,安排演講的時間在下午。

  變成演唱會現場的班裏,是肯定沒法寫稿子的,她就去了自習室。

  空蕩蕩的自習教室,一個人也沒有。

  要她把德治學院吹得天下無雙,這簡單。

  可現在要她分享學習經驗,總結學院生活感想,這就難了。

  總不能寫,本人在校從不留心學習,學院生活重點全在學生會長身上吧?

  所以,徐品羽連午餐的時間都犧牲在這上面。

  陳子萱拿著餅乾,在走回教學樓的路上,哢哧哢哧的啃著。

  她看到了沈佑白,很正常,這裏是連接兩棟樓的地方,但是他朝自己走來。

  這就太不正常了。

  陳子萱微微仰頭看他,手上還捏著一塊餅乾,就愣住。

  他問,「徐品羽呢?」

  陳子萱下意識的回答,「她在自習室。」

  沈佑白說,「謝謝。」

  陳子萱邊看著他離開,邊說,「不……客氣。」

  沈佑白走後,她尚未回過神,轉頭就對上一張女生的臉。

  嚇得陳子萱一怔。

  而那女生的眼神凶凶的瞪著她。

  她被蔡瑤盯得莫名其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有事嗎。」

  蔡瑤語氣直衝的問,「你和沈佑白什麼關系!」

  陳子萱想了半秒,「同學關系。」

  她又問,「他來找你說了什麼!」

  「他不是來找我的,他找……」

  陳子萱眨眨眼,找回神智,「他找誰關你什麼事啊!」

  氣走了蔡瑤,陳子萱的腦袋轉了轉。

  沈佑白為什麼要找羽毛,她不知道。

  但她記得徐品羽曾經的那句,爭取做沈佑白最討厭的那個人。

  陳子萱暗叫完蛋,她不會是闖禍了吧?

  當初就該阻止她,別要去招惹沈佑白。

  和誰對著幹都行,與沈佑白為敵,她還想不想順利畢業了。